“余浩你给我一句话,是要我和孩子还是要你妈?”钟丽扬状若疯狂道:“我告诉你,有你妈在,我们这个家就好不了,你别再跟我说那些容忍的话,我能容忍,但毛豆和梅梅不能过这样的日子!你自己去看看,两个孩子身上哪一个是没点淤青伤口的?梅梅以前可活泼了,爱唱又爱跳,但是现在,你看看她一天能说几句话?还有毛豆,这孩子虽然成绩不是顶好,但也总是能考班级前十名,但是现在,你去看看他的成绩单,哪一次是考进班级前二十的?”
钟丽扬捂脸大哭道:“我知道你孝顺,但你也要顾顾儿子跟闺女,再这么下去,他们的人生就要毁了!”

余浩沉默了。

原本张牙舞爪准备扑上去撕她的姜惠芳也愣住了。

她有千般不好,对子女的好却是毋庸置疑的,对于孙子孙女,她自然也是真心疼爱。要不然,之前被中学生戏弄,也不会自己满身是伤,而孙女却被护得严严实实,只不过受惊发烧。

姜惠芳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不适合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

因为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因此余浩尽管心里难受,但为了两个孩子,到底还是点头同意了。

然后就是开始物色房子,搬家,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就要走的时候,余良伟却突然提出打算留下。

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余浩想劝,但是对上他的眼睛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不在身边,姜惠芳很长一段时间都提不起劲。空着的时候,她难免开始回忆过往,其中乐想无疑占据了很多份量,但要说感想……

姜惠芳只觉得茫然,自己错了吗?应该是错的,所有人都说她错了?她偷了元首夫妇的女儿,害得元首夫妇因此早逝。

但是,她养大乐想了啊!她把她当亲闺女养大了啊,虽然她后来总是偏着阿浩,问她要钱,但这不是应该的吗?

当父母的那个不偏心的?更何况乐想是女孩,她的阿浩是男孩。

至于沈明远,他那么有钱,乐想怎么会不乐意嫁呢?她虽然收了徐兰的钱,但其实还不是给乐想下台阶?她知道他们那些读书人,要风骨,即便心里愿意,嘴上也要说不乐意,非得弄一个被逼无奈。

就这样,姜惠芳成天琢磨着这些事儿,便是出门被人糟践辱骂,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直到有一天,她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徐徐徐……徐兰!?”姜惠芳一脸惊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根本无法相信这个蓬头垢面穿着廉价裙子的女人是记忆中那个高不可攀的贵夫人。

徐兰却并没有认出她来,她抬起头,表情有些麻木,还来不及说什么,一旁就冲出来一个矮胖男人,骂骂咧咧扯着她离开了。

“……你儿子可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你别给我出幺蛾子,趁着现在还有两分颜色就多招待几位客人,赚的钱我分你一成,也免得老了生病没钱看……”

远远的,男人的话传入耳中,姜惠芳却呆住了。

本以为只是插曲,不想没过几天,姜惠芳就发现徐兰搬到了自家附近,和那矮胖男人一起。

对外两人自称是夫妻,大家一开始对他们还挺热情的,但是很快就开始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了。

“每到晚上,总有陌生男人进他们家。咱们这儿隔音不好,隔壁的阿勇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动静了。”

“什么动静?”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两人说是夫妇,其实一个是拉皮条的,一个是做皮肉生意的,总是没一个好东西,你们回去可把男人管好了。”

“不至于啊,咱都是小老百姓,人家能看上咱?”

“那可不一定,那徐兰虽说长得不错,但也是徐娘半老了,还能怎么挑?”

“你说的也是啊……”

姜惠芳每天躲在门后,听着这些闲言闲语,最开始心情是复杂,后来却变成了痛快。

当一个人悲惨的时候,看到另一个原本比自己风光的人这会比自己还要悲惨,无疑是痛快的。

而姜惠芳,这会就是这样的心情。

原本,两人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离得近了,便是徐兰再怎么对她没印象,知道她的名字和遭遇之后,到底还是认了出来。

而这样的两人,对上是很自然的,尤其是姜惠芳总是用自得的目光去看徐兰。

“我搞不懂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是没办法,只生了个窝囊废。可你儿子呢?结果还不是没管你?”

“你不知道吧,乐想现在的日子过得可不是一般的好。你说你要是没有和她闹翻,这会该过上多好的日子?”

“你听说了吗,修炼之后可是能增加寿命的,不过光有天赋和努力可没有,还要有修炼资源。如今整个地球也只有乐想拿得出这东西,这会若是还没闹翻,你儿子包括你们一家能占多少便宜啊。”

“乐想如今可不得了了,便是元首对着她也要恭恭敬敬的,你说你要还是她的养母……”

“说来,乐想那人心软,如果你一直对她好,哪怕事后知道是你将她拐了,她肯定狠不下心把你告上法庭的,你这会的日子……”

“看到新闻了吗,乐想都去外星了,以后整个地球文明都要仰仗她。我听说外星那边的日子可好了,地球与之相比连乡下都不如……”

……

徐兰的心思可比姜惠芳恶毒多了,在一日日的刺激,以及旁人的打骂侮辱中,姜惠芳的神志越发不清楚。哪怕后来徐兰得了脏病死掉,临死前还跑回去将沈明远掐死,她也没有见好。

突然有一天,她浑浑噩噩之间听到有人喊她妈。

这个时候,她想起的不是余浩,而是那个带给她无尽痛苦的养女。

“你去死吧,你为什么不去死?如果你死了,就没有人会一直记得我做过的事了,去死吧去死吧!”

当最后一刀捅下去的时候,姜惠芳突然清醒了,目光触及到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儿子,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抓着自己的脑袋嘶声尖叫起来,心中一遍一遍对自己说,为什么要醒过来?快点疯掉,疯掉了就不痛苦了。

可是,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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