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八月已过去了,竟到了九月。马车走在回家的路上,仿佛它也知道历经了艰难险阻,蹄儿轻松,发出嘚嘚有节奏的声音。
远处,树叶有了秋意,绿色中有了黄色,绿中有黄,黄中有绿,竟绚烂瑰丽,在微风中摇曳了秋的妩媚,有些树上还有野果,瞬间熏染了秋的韵味。林间轻飞的莺雀鸣叫,婉转动听,山径林荫处,远远地淌出涓涓清流来。

九月的天空高远澄净;九月的天气清爽宜人;九月的风儿轻柔适度;九月平和而安详,连生命都感觉生动起来。

童玉锦一边看着美丽的夏末初秋景色,一边分析了京城的事情,想到最后自问道,夏琰怎么会知道我在小医馆,突然想到难道这件案子夏琰接手了?

童玉锦猜测的完全正确,夏小候爷不知出于何原因介入了这个案子,所以曾经的老道说得不错,‘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个好命之人’,一介平民竟想捅官场这种深不见底的染缸,那真是嫌命活得太长了。

难道我又一次沾了他的光,可我还是不喜欢他这个人怎么办?童玉锦在心里这样想道。

(作者旁白:呵呵,谁让你喜欢了,童大律师你是不是想岔了,难道还是说,人家夏候爷有什么举止让你误会了?

呃……呸,呸,我说的是对他的为人看法,你懂不懂?

不明白!

……)

童玉锦发誓再也不去怀念从前了,再也不管闲事了!就在童玉锦一行人紧赶慢赶回望亭时,大理寺大狱临时关押处,前伍大人和他曾经的顶头上司会面了。

祝大人看了看静坐在墙角稻草上的伍士元,示意人把他儿子关到另一处。

伍士元看着儿子不肯走,担心自己,挥了挥手,让他到另一间关押处。

“祝大人想对伍某人说什么?”

“小讼师是你一早请好的?”

“祝大人还相信伍某人的话吗?”

祝检秋松驰的双眼袋三角眼骤然眯成一缝,紧盯着坐在牢内的伍士元,过了许久才开口,“祝某信!”

“呵呵……”伍士元讥笑道,“不管你信不信,真不是我请来的,我是准备好了流放三千里,或是斩于午门,至于你担心的事,我向来不屑,我做我的官,至于别人做什么样的官,那是别人的选择,我从不关心,碍着我了,我饶道,顶着我了,我让步,至于说要杀了我,我想以我的为人,还不至于让对手做到这一步,你说呢,祝大人?”

祝检秋再次沉默,看了看依然淡然处之的伍士元,背着手转身走了。

伍士元看着祝俭秋低头而走,冷哼一声,还有心情来找我,你要找的人不应该是我吧!

中山郡王府

中山郡王妃终于看到了久未露面的侄子,气哼哼的说道,“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姨母?”

夏子淳低首给中山郡王妃行了一礼,“让姨母受累了,是侄儿的不是!”

看着一本正经给自己认错的侄子,中山郡王妃摇了摇头,“罢了,谁让你忙呢!”

“谢姨母体谅!”

中山郡王妃话锋一转,“不过,子淳,章家的花会你一定要去!”

“是,姨母!”

中山郡王妃没想侄儿这次到是答应的爽快:“真的?”

“真的,姨母,我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成家了!”

“哎哟喂,我的淳儿啊,你可……”中山郡王妃有点激动,如慈母般看向自己的侄子,“好,好,终于懂事了,子淳啊,你看章家二娘怎么样?”

“姨母觉得呢?”

“姨母当然觉得顶顶好了,身份、地位、脾性、长相,没一样不合,真是般配的不得了!”中山郡王妃高兴的唬了一眼自家侄子。

“听姨母的!”夏子淳从善从流。

“好,好,有你这句话就好,我马上找人说合。”

“又要让姨母道辛劳了!”

“这孩子,我不辛劳谁辛劳!”中山郡王妃高兴的眉开眼笑,看向自己儿子,“博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母妃……”

赵翼博打断中山郡王妃的话:“母妃,我比表哥小六岁,我不急!”

“你这孩子,怎么能不急呢,先相看着,等有合适的就要准备起来,你以为我们这种家庭跟平头百姓一样,说大婚了,啥也不要准备,拿着个小包裹就进洞房了?”中山郡王妃对着小霸王似的儿子头疼。

“我不管,母妃我要先纳妾!”赵翼博急切的吼道。

“你这孩子,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你要是纳有品级人家的小娘子,可以,你说哪家,我让人抬去,可是平民绝对不行,这是留话柄给你未来正妻,而且不利于你找正妻!”

“母妃——”

“除非没名没份,你自己放在屋里,否则不可能!”中山郡王妃语气肯定的回绝了。

“表哥,你说句话呀!”

郡王妃吃惊的说道:“什么,子淳你也知道?”

夏子淳漫不经心的回道:“偶尔遇到过!”

“什么样的狐狸精,竟让博儿不顾礼仪要纳进府?”

“平头百姓而以!”

“真是这样?”郡王妃不信,可是侄子的话她从来都是信的。

“嗯!”夏子淳点了点头。

“博儿,要不你当通房丫头养在房里,否则只能等大婚后让你正妻抬进府!”

“母妃——”赵翼博气得跺脚,虽然把童玉锦的话当笑话听了,但是他还是隐隐相信了她的话,她连姨娘都不愿意做,让他做自己的通房,有可能吗,想想自己被她揍的样子,不知不觉打了个冷颤,难道真要自己使手段?

京城章府

府邸恢宏气派、楼阁交错、富丽堂皇,风景秀丽,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庄严肃穆,大理石台阶光鉴可照,飞檐斗拱上的琉璃瓦在九月阳光的折射下绚烂夺目。

京城尚书令章家的花会,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贴子的,尚书令正一品,其实就是宰相,能拿到贴子的不是实权在握的人物,就是皇亲国戚,都是贵不可言的人物,当然也是官场的风向标,能被宰相请到府里的低品极官员那真是荣宠之极。

夏子淳在章府门口碰到了从二品吏部尚书祝检秋,祝检秋下了骄子,抬了抬手,“夏小候爷!”

“祝大人!”

“候爷请!”

“祝大人请!”

两人客气的一前一后到了正门处,章家有专门的小厮给这些大人物引路,引路小厮刚想起步,见祝大人停了一步,等后面的夏小候爷,他悄悄也退了一步。

祝大人微微笑道:“夏小候爷最近忙吗?”

夏子淳笑笑,“还行!”

“这样啊,我听人说夏小候爷好美食,前几天景春楼从大食国引了一样新鲜菜,准备请小候爷偿偿,不知有空否?”

夏子淳再次笑笑,“对于美食,我向来是来者不拒!”

祝检秋没想到夏琰会同意跟自己会一面,这么爽快倒让他心生不安起来。

看看,这就是做官之人,同意有同意的思量,不同意有不同意的想法,反正不会把一件事想得简单。

章府内后院,章家二娘章婉娴听说夏子淳来了,高兴的心溢于言表,但是听到丫头说,华珠郡主罗奕琳也来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边上的丫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相劝,“二娘,那是个妇人,你何必跟她置气!”

章婉娴听到这话唉叹一声,“都说夏候爷为了她终生不娶,也不知是真是假?”

“二娘,这种话怎么能信!”丫头不屑的说道。

“为何不能信?”

“二娘啊,平头百姓家还讲究无后为大,一个候爷就更不可能不娶了,再说谁知道事情是真是假!”

“真会这样吗?”

“二娘,今天他们都来了,亲眼瞧瞧不就知道了!”丫头狡黠一笑。

“怎么瞧?”

“小的安排!”

“……”章婉娴有点犹豫,被母亲知道了,少不得一通训,可是……

“二娘,试试就知道了!”

章家赏花处

只见厢房游廊,精巧别致,以水分岭,东边是男宾,西边是女眷,许多俏丽丫鬟们井然有序的穿梭在其中,添茶送水,闹中有静,静中有闹。宾客们对着各式早菊赞叹不已,果然是丞相府邸,出手不凡,都是绝品、孤品之菊。夏琰坐在一个临水的小榭上,祝大人站在哪里逗红鲤,章大人正在花坛前跟其他人说着名品——粉葵,余光扫了扫小榭上的两人,对着众人笑了一下,“老夫去看看年轻人。”说完,抬脚就向小榭里面走。

章大人虽是主人,可是没几个人敢让这个主人招待,见章大人抬脚走了,各自又朝其它品种的菊花看过去,不知不觉中就是三个一群,两个一伙,谁跟谁站在一起,谁跟谁说话,到了晚上,就会形成文件格式飞向不同人的案桌,包括年轻的诚嘉帝。

夏子淳见章大人过来,站起来给他行礼,章大人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在我家里不必多礼,小候爷请随意!”

“是,章大人!”

章治平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说道公正客观的话,真是优秀,做自己的女婿绰绰有余,可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后,和夏、祝二人聊起天来了。

西边女眷处,章二娘子招等着来自京城各家府邸的小娘子。

小娘子们的心不在这里,在水的另一边,那里有着各家府邸的小郎君。

小娘子们的不远处是各府邸的当家主母。

主母们用余光扫描着各家适龄小娘子,这些人当中当然也包括开国公府国公夫人高氏,还有中山郡王府王妃郑氏。

看到寡居之人——罗奕琳竟然也来了,这一对死对头有了从没有过的一致眼神,那就是不屑、排斥。

开国公夫人的不屑是:既便你是寡妇,但是我也不能让你做夏琰的正妻,谁让你是皇帝的表妹呢,说不定能成为夏琰的助力,这样的媳妇我可不会要。

中山郡王妃的不屑是:谁让你当年不等我家淳儿,还担心我家淳儿动官场连累到你们家,现在后悔了吧,后悔也晚了,我家淳儿可不娶个寡居之人。

华珠郡主罗奕琳可不管众人的目光,她梳着飘逸的流苏髻,穿着华贵的锦衣华裳出现在众人眼中,也不管众人的眼光、议论,自顾的挺着脊梁。

有贵妇们低头小声的议论。

“不会吧,她一个已婚妇人梳这个髻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把自己当姑子呗!”

“嘁,再什么折腾,她婚配过是事实,还能有谁不知道?”

“这就不知道了,只要能入男人的眼,我想她做这些就有用!”

“会有人娶吗?”

“哼,怎么会没有,丰厚的嫁妆,附马爷的女儿,想攀的人大有人在。”

“说得到也是,你说那家会不会?”

“哪家?”

“就几年前说的那家!”

“哦,夏家呀,这个还真不好说!”

“我也觉得”

……

花会到下午,渐渐接近尾声,就在大家以为自己探到想要的信息时,男、女宾相交的小榭游廊处,有小娘子落入水中。

我们玉树临风的夏小候爷一直坐在小榭里跟各式要和自己打招呼的官员应酬。小娘子落水,他靠得最近。

“不好了,华珠郡主落水了……”

“快来人啊!”

“救人啊……”

……

华珠郡主在水中扑腾着,她真不会游水,就这样扑腾扑腾的还不忘看向夏子淳,期待这个男人能看在当年的情份上救自己,可惜那个男人跟没听到有人落水似的,还在跟人谈笑风生,让她的心冰凉一片,她的举动完全失去了意义,不禁心意阑珊,几个丫头攀过栏杆一边伸手抓住栏杆,一边伸手去施救。

呼救声、丫头们的惊叫声,人们的走动声,声声混合在一起,吵嚷成一片。

作为主人的章二娘子,一边组织丫头救人,一边余光扫向小榭,小榭里,英俊无双的夏小候爷,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应酬官员。

章二娘子明丽的脸庞低了低,然后仿若很焦急、很生气的呵斥道,“让你们救个人怎么救到现在,华珠郡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要了你们的命!”

丫头们纷纷跳水施救,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游水,有一个丫头跳进湖里时,绊到了章二娘子,章二娘子没想到自己也会落水,先是一惊,后是一喜。

“不好了,章二娘子为了救华郡也落水了!”

岸上的一堆小娘子再次围在游廊护栏边上大呼小叫、惊慌失措。

章二娘子的丫头眼神阴阴的看了一眼跳下水的丫头,她在跳水之前顿了几息,看了看小榭,可惜小榭里的夏小候爷没有丝毫要过来的迹像,不甘心的跳了下去。

夏子淳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湖,然后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夏小开神色有点紧张的看向自家公子,可是自家公子对着跟他说话的官员说道,“女眷落水,我们在此不方便,还是移步吧!”

“那到是!”对面官员意味不明的瞄了一下湖面,跟着夏子淳出了小榭。

夏子淳不仅没有伸手施救,连嘴上关照的话也没有一句。

只要不傻的人都懂了,夏候爷无意于这两人。

难道前一段时间说章、夏两家要结亲是假的?

难道说夏候爷痴情于华珠郡也是虚言?

所有人都关注事情的后续,可惜的是,夏候爷被皇上派出了京城到旱灾区巡察了!

章府

章二娘子被章夫人禁足,章夫人恨铁不钢的说道,“京里除了姓夏的,没人了吗,你要如此作贱自己!”

“母亲——我……”章二娘子两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母亲,欲言又止。

章夫恨声说道:“冤孽啊,我们家跟开公国府成不了亲家!”

“母亲,为何?”章二娘子心如石沉。

“你爹说强强不可能联姻!”章夫人也叹气,说老实话,她也看上夏琰了,多好的一个俊小伙,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真是好得不能再好,可惜了!

“母亲,女儿……”章二娘子再次泪如雨下。

“孩子,死了这条心吧!”

“母亲,母亲……”

开国公府

开国公府继室夫人高氏一身轻爽的坐在凉亭阁里,一边乘凉,一边眉角上挑,正暗自乐着,原来章家只是耍花腔呀,哎呀吓死我了!高兴的吃了几口冰糖炖雪梨。

“嬷嬷——”

“小的在!”

“那边那件事怎么样了?”

“回夫人,打听了,世子爷一直嚷着要抬那个平民女子进府!”

“是嘛!”高氏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夫人!”

开国公夫人高氏一人在那里寻思了半天也不知寻思的什么。

夏候爷巡察出发前被中山郡王妃叫到府里,“子淳,你不想和章家结亲?”

“姨母觉得皇上会同意这桩婚事?”

“什么?”中山郡王妃脸色都变了。

“姨母,如果我跟章家结亲了,我的官职怕就止于现在了!”

“怎么会这样?”

“姨夫,你该懂的,我若是娶高了,我还会有以后吗?”夏子淳转头对中山郡王问道。

中山郡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对自己婆娘摇了摇头,“秀媛啊,你就别想着什么面子、里子了,子淳媳妇就在四品以下官员当中找吧!”

中山郡王妃被中山郡王说得尴尬的笑笑,“我这不是为了他好吗?”

“好……,你差点害了你侄子,你知不知道,整天就是妇人之见!”

“你整天不归家,你还有资格说我!”

“你……不可理喻!”

夏子淳见两人眼看要吵起来,拱手道,“姨夫、姨母,我还要回家收拾一番,妻子的事就麻烦姨母打听了,找一个善良贤淑、能当家做主的即可!”

“好,好,母线明白了!”中山郡王妃再次尴尬的笑笑。

“辛苦了!”

“不辛苦,你忙去吧!”

“是!”

京城皇宫

诚嘉帝坐在龙案后面正在听夏子淳汇报伍士光的案子,这件案子在朝堂上已经议过几拔了。

“子淳,赃银的去处属实?”诚嘉帝问道。

“回圣上,基本属实!”

“伍士光……合理受贿……”诚嘉帝自言自语道,一个人沉思了很久,突然问道:“受贿还分合不合理?”

“回圣上,臣不知!”

“你不知?”诚嘉帝眉头皱了一下。

“是,臣觉得受贿就是受贿,没有什么合不合理的!”

“到也是,可是朕看了看案卷,又看了看讼状,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夏子淳看了一眼诚嘉帝,没回话。

“伍士元,伍士元……朕该如何对你呢?”

“……”夏子淳低眉垂眼听皇帝一人自言自语。

“容朕想想!”

“是,圣上!”

诚嘉帝开口说了另外的事:“子淳,稻子基本上都抢种完毕了,有些地方甚至都种了有一个月了,你帮朕去亲眼看看吧!”

“是,圣上!”

“这段时间,国库里的银子为了旱灾几乎都搬空了,你也帮朕看看有没有落到实处,如果在旱区赈灾、抢种上有弄虚作假,或是阴奉阳为的,你可便宜行事!”

“是,皇上!”

望亭县

望亭童家

童玉锦在想通夏琰介入此案后,莫名就不担心自己被再次追杀了,她分析的结果是,夏琰和杀她的人是两个阵营的人,他们相互制衡,让自己逃过了一劫。

童玉锦考虑的第二件事是,赶紧找个人把自己嫁了,赵翼博这个四肢不发达,脑子也不灵光的家伙做起事来可是难估难料结果的。

杀猪小哥余乐阳是肖想不了啦,嫁给一个男人就是嫁给一个男人家的生活方式,生活方式里,婆婆这种生物绝对占50%,甚至更多,人家已经明明白白告诉自己,说自己配不上她儿子,自己还赖着干嘛,再说自己对余乐阳仅仅是有些好感而以,还没开始谈情说爱呢,趁现在赶紧打住吧,但是,还有谁合适呢?

童家书回来后等事情平息一段时间后,又开始了边生意边学习的模式。

住在林家的伍家五娘来谢过几次恩了,都被童玉锦挡了回去,看到她,就想自己的轻率和张扬,还有自不量力。

看着伍五娘走远,童玉锦趴在桌子上对林山长说道“山长,晚上回家对夫人说一声,让她别过来了,我心烦”!

“烦什么?”林山长笑道。

“哎呀,山长,你明知我烦得什么,还说!”

“年轻嘛,冲动一下、张扬一下又何妨?”

“山长,我冲动的结果是你差点没了小命,你懂不懂?”

“这倒也是——”山长好像认真的说道。

“山长,不理你了,我去荷塘写生去。”

“哈哈,我跟你爹听说书去。”林山长高兴的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古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自己能活到七老八十,能享到两个小孙孙的福,人生到此还求什么,哼着小曲找童秀庄了。

伍五娘在门口遇到了童家书,到底是京城来的小娘子,行为举止落落大方,娴淑有度,“童郎君你回来了!”

“……是,伍娘子你这是……”童家书面对伍五娘,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我是来谢过你们帮了我爹一把,只是手头窘迫,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谢礼,这几双鞋袜就权当小女子的谢意了!”伍五娘真诚的谢道。

“使不得,使不得!”

伍五娘把东西塞到童家书手里就转身走了。

童家书一人愣在哪里。

京城某胡同——祝尚书私人宅院处

祝尚书双手在脸上抹了几把,一脸阴沉,夏子淳是和他见了面吃了一顿饭,但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气得他心口生生疼了几天,他觉得自己现在骑虎难下了,皇上这次又派他出巡,这次他又将办了那些官员呢?

祝大人觉得头疼,自己铺设的势力、羽翼正在被诚嘉帝一步步蚕食,难道自己要止于吏部尚书?

祝大人感觉自己不仅仅头疼了,他甚至隐隐感到了……他想起五年前自己最得力的干将——贺修利被他办了,难道……他不敢再想下去。

大陈明某处官道上,一辆普通的黑色马车不急不徐的走着,不时有人从窗口处探出来看外面的景色。

九月的天空,天高云淡,晴朗的没有一丝丝云彩,举目远眺,让人的思绪随着它铺向没有尽头的远方,在生命中总会有一些时刻让人刻骨铭心,是伤或是痛,能够咬紧牙关挺过去,再次回首凝望时才能真切的体会到生命的长度。

年轻人闭着眼轻叹一声,“活着真好!”

驾马的小厮见自家少爷探头出来,咧开一口白牙,“少爷,这一段景色不错吧!”

年轻人点点头,“是不错!”

“少爷,你答应小舍了,你到京城可得一定找个小娘子成家生子!”

“知道了,一个男人婆婆妈妈的!”

“少爷,你不成家,让小舍如何成家嘛!”

“好了,知道了,就你急,小德就不像你!”

“小德怎么不急,只不过他不说而以,我们都二十五了,要是结婚,老大都能带老三了!”

年轻人摇了摇头一脸笑意,又抬眼看了看蔚蓝而辽远的天空,天空一片澄静。

望亭镇

童玉锦见佟新义向林山长请教学问,才想起自己对夏琰说过的事,“也许他早就忘了吧!唉,算了吧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童玉锦去了小垛村一趟,去看看占城稻的生长情况,那知到了之后,居然发现稻穗沉沉开始慢慢变黄,“不会吧,黄婶,两个月还没到吧!”

“是,还差几天两个月!”黄氏也高兴,果然是不择地的好东西啊!

“天啊,太好了,太好了,黄婶这下没损失吧!”童玉锦笑语嫣嫣。

“是,”黄氏满面笑容,“不仅能饱肚子还能有银子!”

“那就好,你们的地契都拿到手了吧!”这段时间一直忙,都没有空问这件事。

“上个月秦大人亲自送过来的!”黄氏一脸满足。

“现在心安了吧!”

“是啊!”黄氏看向金黄一片的稻田,“以后再也不会为吃饭犯愁了!”

两人正说着,远远的好像有官差过来。

“咦,黄婶,他们是……”

黄氏踮脚搭凉棚看了看,“看不出来他们是干嘛的!”

“哦,”童玉锦说道:“那个黄婶我去荷塘边转转摘莲蓬去!”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黄氏问道。

“不用,你忙吧,说不定是县衙来人看占城稻的,你总得接待一下吧。”童玉锦说道。

“说得到也是,那我就等在这里,你当心点。”

童玉锦带着大丫兰花走了。

还真被童玉锦猜对了,来人确实是来看占城稻的,但不是县衙来人,而是京城来人,他们是谁呢,别急,等一下就知道了。

童玉锦和彭大丫边走边聊,聊着聊着就聊了娶姨娘的事,彭大丫问道,“你没办法阻止他?”

童玉锦无奈道:“能有什么办法?”

“什么?那你……”

“我肯定不会答应的,我这辈子只做人家正头娘子,绝不做小!”童玉锦咬牙切齿的说道,自己大老远的从千年后穿过来,可不是为了给这些混账古人来做小的。

“那是!三娘,你得想办法逃了他们的魔爪!”彭大丫点头说道。

童玉锦为这事愁死了,“办法倒是想到了一个,可是……”

彭大丫急切的问道:“什么办法?”

“嫁人!”童玉锦鼓嘴说道。

“嫁给谁呀?”

“正在愁?”

彭大丫眉头皱了皱,“佟大郎怎么样?”

“不怎么样?”童玉锦不满的瞄了一眼乱出主意的彭大丫。

“不好吗?”彭大丫觉得挺好的。

“挺好的!”

“那你干嘛不选他?”

“我把他当弟弟,能和弟弟成亲吗?”童玉锦狠狠的瞪了一眼彭大丫。

“哦,那倒是,那余大郎呢?”

“他娘看不上我!”童玉锦没精打彩的回道。

“凭什么看不上三娘你?”彭大丫气呼呼的问道。

“就凭我不是官家女儿!”

“什么,就她还想找官家女儿?”

“嗯!”

“可……可……”彭大丫气得直跺脚,“真是的,一个屠夫还肖想官家小娘子,真是什么人哪!”

“丫姐,你就别生气了,帮我想想还有谁合适吧!”

“我?”

“是啊?”

“哦,让我想想啊!”大丫兰花还真认真想了,“我觉得我们胡同对面段家大哥不错!”

“谁?”童玉锦愣了一下,脑子过了过,没听说对面有什么姓段的呀。

“哦,你不知道,前一段时间你在京城时,我们斜对面新搬来一家,那家有个年轻人,长相四方周正,英气逼人!”

“这么好?”童玉锦看着满口赞美之词的彭大丫,暗暗挑了挑眉。

“我觉得,要不三娘你自己相看相看!”彭大丫被童玉锦盯得不自在的红了红脸。

童玉锦意味不明的点点头,“行,回望亭我就看看!”

童玉锦和大丫两人在荷塘里采了不少连蓬,等从小船上往上拿,堆到一起时才发现有百十斤,“丫姐,你回去拿一副箩筐过来!”

“好,那你等等呀!”

“没事,你去拿吧!”

童玉锦找到了上次的那块大石头,采莲蓬有点累了,半躺在上面休息。

一边休息,一边无事看风景,看蓝天白云,无聊之中,随手折了身边的茅草叼在嘴边,还翘着二郎腿晃悠着。

“没规没矩!”

童玉锦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啊……我怎么听到了冰山的声音,难道我脑子有他?”

“噗……”声音不大,是夏小同发出来的。

童玉锦这次确定自己不是幻觉倏的从石头上坐起,“候爷,你怎么会来这里?”

夏子淳双手背在后面,一袭黑锦衣,更衬得肤白细腻,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高挺英气的鼻子,红唇诱人。一头光滑的黑发高高束起,整个一浑然天成的翩翩佳公子,俊美刚毅,玉树临风!禁欲般的看着童玉锦,毫无表情。

夏小同见自家公子仿佛没听到童小娘子的话似的,开口说了一句,“我家公子过来看占城稻的长势!”

“哦”童玉锦从石头上站起来,如果再不站起来,她怀疑自己能被姓夏的吃了,不就是见你这个权贵没行礼嘛,至于嘛,刚想驳两句,脑子里忽然闪过程家书院的事,连忙狗腿的跑到夏琰身边,“夏候爷一路风尘仆仆累了吧!”

目无表神的夏子淳被童玉锦的突然靠近,身体不自然的绷紧了一些,低头看向巧笑焉焉的童玉锦,她仰起的小脸在九月的下午明媚生晕,娇俏动人,漂亮的丹凤眼一眨不眨的等待他的回话。

夏小同眼睛眨了眨,这是什么画风,前一刻还爱理不理的样子,这一刻又热情的往公子身边凑,什么意思?

夏子淳一米八几的个子,对于身材娇小的童玉锦来说还真有点海拔,不得不仰起小脸,并且小脸上满堆谄笑,“那个夏候爷,你还欠我一件事没忘吧?”

夏子淳盯着谄笑的童玉锦,“送人进程家书院?”

“哇,不愧是候爷,记性果然好呀”说完还哥俩好的拍了拍夏子淳的胸脯,其实童玉锦是想拍肩膀的,可惜够不着。

夏子淳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看着嫩白的小手在自己胸口处挠了两下,不知为何,他开口说了自己应当不会说的那种无聊话,“我记得你以前挺黑的,难道那层皮剥了?”

“呃……”反应过来的童玉锦马上翻脸,“你才剥了,你全家才剥了!”

“放肆!”夏小同在边上看着跳脚对自家公子无礼的童玉锦喝道。

“哼,就准你家候爷乱讲话,不准我们平民说话了!”童玉锦也感到自己有点太随意了,连忙挺直身子站好。

“你……”

夏子淳扫了一眼夏小同,夏小同瞬间闭口了。

童玉锦见夏子淳又看向自己,“看什么看,本姑娘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有什么稀奇的!”

“噗……”夏小同见两人都看向自己,连忙捂嘴退了好几步远。

“喂,你帮不帮我办呀!”童玉锦见夏子淳瞪了小厮一眼,不知不觉张紧的神经又随意起来。

“谁是‘喂’”夏子淳声音低沉,润润的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吸引着人。

童玉锦两眼娇俏一瞪,纤纤食指点到夏子淳的胸口上,连着戳了几下,“除了你还有谁,这位公子,怎么的你想赖账?”

夏子淳低头看着肆无忌惮的嫩指头,微微一笑,如春风如细雨,如弯月,一如五年前童玉锦曾经想过的那样,瞬间绽放风华绝代。

童玉锦斜仰着头,被夏子淳突然其来的微笑惊呆了,漂亮的丹凤眼都忘了眨,冰山笑了哎,可真……倒底是用帅、还是漂亮来形容呢?童玉锦有点纠结。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仰头,低头和仰头之间仿佛形成了个一个小小的世界,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小小世界,有一种叫情愫的东西在里面恣意流淌。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