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浓郁的红烧牛肉面味道,弥漫在整个二室一厅里时,在房间里正对着剧本反复笔画的男人,终于搁下了手里的笔,无奈地慢慢摇了摇头。
“景天,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桌上开着免提的手机传来声音,“我觉得她不错,没传言那么不堪,不过……脑子,好像有点不对。哦,录像你收到了?”

男人很快拿起了手机,掐掉了免提,放在了耳边,“嗯。”

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以至于他很久都没有作答。

最后,好像总结陈词,男人略侧头瞥了眼房间外的客厅,“确实,她……脑子不好使。辛苦您了,沈导,那我下周到剧组。”

又说了两句,就挂断了。

俯身看着桌上翻开到一半,画着一条条颜色不一线条的剧本,他站了一会儿,才伸手在某个名字下面重重划了一道。

夜晚的冷风习习,微微敲打着半开的窗户,落光了秋叶的枝条歪歪斜斜地从透着条缝的窗口,伸到了温暖的屋子里。

他背着光,脸上阴影大半。

直到客厅传来一阵杯子倒地的脆响,玻璃摔落砸到木质地板的砰一声……

“啊哈,手滑了。”清澈又软软的女生喃喃声,从客厅传进了房间。

被阴影蒙住大半张的俊脸,循着这软糯的声音转到了灯光之下。

他伸手擦了下刚刚被笔墨染黑的手指,摇了下头,就拿起剧本就往书桌边的床走去。

但他走了几步,就又停了下来。

“呔!妖怪!你还往哪儿跑!”

客厅中一大声喊,抑扬顿挫标准的简直像是电视中神剧发出来的声音!

“还不出来受死!!!”

又是一声,原本清新动人的声音变得激动又亢奋!

“TM!你这个贼匹夫!你个狗shi蛋!你个不讲江湖规矩的坏人!别跑!我圈圈你个叉叉!叉叉你个圈圈……”

一声陡然爆发的大喊,然后夹杂着一堆不堪入耳的粗话,瞬间再次闯入他的私人区域。

啪嗒一声,他手掌中的剧本落下。

那张完美无缺的俊脸,瞬间变得精彩无比,琥珀色的眼眸中瞳孔快速地收缩,然后放大……

“跪下!你个贱人!”一声中气十足的斥责,响彻整个房间!

终于,薛景天的太阳穴跳了跳,英挺的嘴角忍抿成了一条直线,抬脚就走向客厅。

锅碗瓢盆齐全的小厨房里,一个半敞开着棉袄的娇小身影,正拿着一个锅盖,上窜下跳,脸上全是具现化的怒色!

刚进门的口罩、墨镜,全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见到本仙,还不跪下!”她一手啪地朝他笔笔直举起锅盖,“你十大罪名还要本仙一一来念……嗝……念吗!”

她朝他一个气嗝打出来,脚上打着虚浮的软颤,东歪西歪,手里的锅盖,都快罩上了他的鼻尖!

薛景天黑着脸,一把就扯下了她锅盖,扔到了水槽里。

“大……嗝……大胆!你、你,”武器被夺走,林容一根手指就要戳到他鼻子上,身体又前倾了几步,一双仿佛沾了水汽的美眸眯了眯,又朝他凑近了几分,“咦?妖怪……你,怎么有点,嗝,帅?”

“美人计吗?”她声音软了几分,整个人都快一直晃快要跌倒在地了。

薛景天眸色暗了下,别过头看到水槽边的垃圾桶里扔了一个空罐子,上面很醒目的低度酒几个字,让他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痛了几下。

“没用!姑奶奶不吃美人计这套,束手就擒吧!”林容啪的一下又往后跳去,但啪地一声闷响,她脑门直接撞到后面的冰箱门上。

薛景天脸色一暗,伸手就把她按住,低头细细检查她不清醒的表情,发现她没有一点痛色,才要把她拎出厨房。

但刚碰到她手臂,她就哇地一声嚎出来了!

某人心脏差点停跳,英挺的眉都皱了起来。

林容头重脚轻,胳膊又痛,手上又是擦伤,被他这么捏着,痛得就直接一嚎出来,然后惨叫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好痛,呜呜呜……”

脚下又打了几个圈,林容就又像被附身一样嚎上了,“啊呜!今天拉绳子好痛!浑身都痛,啊呜呜,……大家好像恨不得用口水把人家淹死……可人家才不会那么容易被干掉呢,太天真了!哼哈哼!”

薛景天愣了下,轻轻把住胡言乱语的她,慢慢挪出厨房。

她的身高,正好到他的肩膀,小脸蹭上去,正好是最宽阔的胸膛。

往对方的睡袍上擦了擦鼻涕,她才抽抽搭搭地抬起小花猫一样的脸蛋,一双水眸有点肿,但迷蒙中光晕流转,透着别样的魅力,“你也跟他们一样,觉得我是坏人,讨厌我,对不对?”

她小脸上的神色,无比认真。甚至倔强地伸出一只手指,抠住了他睡袍上的一粒纽扣。

薛景天半低下脸,垂着眼眸看那颗快被抠下来的扣子,不说话。

好久,屋子里才响起他轻轻的一声叹息。

林容再也站不住了,晃晃悠悠,嘴里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就吐出来,“唐渠,徐书恒,原维,苏瑞,……,我确实害了他们,我确实很坏,对不对?”

她像是追忆着,半天有些涣散的瞳孔才慢慢有了点集中的光彩,目光缓缓地上移,像是追悼一样,念出来,“哦,还有你。”

“到那么远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是不是很糟糕?还有,嗝……一个人的时候,发现周围都是陌生人,一个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会不会觉得害怕?”

薛景天眸子狠狠闪了下,像是猛然被刺痛,他把脸别开再不去看她。

“哈哈,没关系的,你看现在老天也惩罚我了,”林容一泡鼻涕,一起喷笑了出来,“有人家最惨最惨的这个陪你啊……其实一个人的时候,我也觉得好害怕……”

她脑子昏涨得厉害,一边嘟囔着蹭着身边的胸膛,一边模糊的眼前慢慢失去了所有的图像。

最后,依稀中一个很宽大又有力的手掌,温暖又燥热地碰触上她的脸蛋。

”别怕。”嘶哑的音节,伴着淡淡薄荷味道,缓缓吐在她的耳畔,“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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