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范怿这么说,范明叔先反应过来:“二叔,来的可是赛神医?”
“正是,正是。”范怿说道,“明叔啊,你快代我去门前迎接。”原来范怿只有一女,早已出嫁,如今家中的大小事务都是范明叔跟着张罗。

“是。”范明叔不待叔父吩咐已经离了宴席,此刻就答应了,跟着报信的家人来到门前,只见门前正站着一位中年男子,这男子身材略高,身形偏瘦,瘦长脸,白净面皮,稀疏的胡须,看上去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此刻虽然风尘仆仆,但是脸上却另有一番精神。

“请问可是赛神医?”范明叔躬身一揖,问道。

“在下赛觉远。”来的正是赛神医,也就是赛麻衣,赛觉远,“一向多蒙范员外相邀,今天我正好到昆仑山采药,所以特来拜望。”

“家叔已经等候多时了。”范明叔连忙把赛神医迎到院内,此时范怿已经站在客厅门口等候,将赛神医请进客厅,又向马从义、周伯通一一做了介绍,几个人平时却都互相略有耳闻,此时相见,难免有相见恨晚之感。

此时厨房已经又备了一席酒筵上来,范怿连忙请赛神医落座,周伯通倒更显热情,此时先端了一杯酒,说道:“赛神医,我可是一直久闻你的大名,我先得要敬上你一杯,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喝了这一杯,那可就成了知己,我一向学疏识浅,以后如果有什么不懂的我请教于你,你可一定要痛快地告诉我。”

赛神医看周伯通红光满面,面容和悦,一番言语下来十分客气周到,也连忙举起杯来:“周兄客气了,但凡是我知道的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赛神医果然是痛快人!”周伯通大笑,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吃了一口菜,想了想却又说道:“不过,我现下却没有什么问题好问!”此话一出,倒带些孩子心性,大家听了不由都觉得好笑。

马从义看了周伯通一眼,知道他一向性情如此,率性而为,无拘无束,不过想起刚才和周伯通闹得不太痛快,就想为周伯通扳回些颜面,于是也倒了一杯酒准备敬向赛神医,抬头却看到一个丫头扶了一位老太太过来,原来是范怿的母亲听说赛神医来了,就赶过来一见,马从义一见范母进来,连忙停杯下座见礼:“伯母。”

范母抬起头看看马从义,颤巍巍地说道:“从义啊,你坐,你坐。我听家人说赛神医来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赛神医连忙起身,将范母迎到桌旁坐下,范母觑着眼睛看向赛神医说道:“本来啊你刚一来,我不应该来打扰你们,不过我也知道,范怿这孩子一请人吃饭啊,不折腾到大半夜是不能罢休,我这人老了觉也多,天一黑就要睡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你。”

赛神医连忙说道:“伯母太客气了,我应该进去拜望您老人家才对。”

“没别的事,我呀,就是今年到了夏天啊,总是觉得气短、无力,每天只是睡不够,我就琢磨着,这以后睡的日子可不是还多着呢,这整日嗜睡哪有个老人家的样子?----赛神医,你倒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呢?”范母说道。

“娘,你怎么不早说呢?”范怿听后,顿觉不安,“早知道我就该请郎中来给你看看。”

“我这也不是什么病,想着也用不着请郎中看,只是听说这赛神医来了,我来看看他。”范母说道,“我这身体,我估摸着再活个十几年也不碍的。”

“伯母,我来给您看看。”赛神医说着,轻轻叠起手中的一块毛巾,把老人的手放在上面,屏心静气地听着,又看看老人的眼睛,说道:“老人家,您说得不错,您身体没什么事,就是现下天气炎热,人上点年纪总是难免气短乏力,我给您开些黄芪,每天泡水饮用就好了。”

“哦,这样啊,你看看,这神医就是神医,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范母听了,喜孜孜地站起来,“你这一说啊,我就放心了,不然还以为怎么了呢!你们慢慢吃着,我先回房去了。范怿呀。”她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呼唤儿子道。

“娘,”范怿连忙站起来,走过去扶住娘的胳膊。

“你要好好招待赛神医,让他多住几天,人家来咱们这一趟多不容易啊!”范母嘱咐道。

“娘,我知道了。”范怿答应道,“娘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哎。”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了。

“赛神医好医术啊,只用一味药就能治好人的病,实在是难得!可不像有些庸医,有病没病总是给人开大包小包的药吃!”周伯通说道,“不过要依我啊,平时是连一味药都是不想吃的,再好的药,它总也没有酒好喝对不对?”一番话说得几个人都笑起来,只有赛神医却面色凝重,一丝笑容都没有。

范怿看赛神医刚才还是神采飞扬的,现在怎么一下子就这样情绪低沉了,不由疑惑地问道:“赛神医,怎么?”

“范员外,”赛神医犹豫片刻,终于慢慢说道:“早点准备着吧。”

“什么?”范员外一惊,手中的筷子险些落地。

“范员外,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不爱听,早做准备吧,少则三月,多则半年,老太太……”赛神医欲言又止,“黄芪只是补气,对老人不过是个安慰。现在实在是已经无药可医。”

“我奶奶才六十八岁,”这时范明叔站起来,脸上微带怒色,“赛神医,这些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

见侄子动怒,范怿连忙摆了摆手,“赛神医医术高明,又岂会有诊错之理?我还要谢谢赛神医明言。我也知道,人到七十古来稀,我父亲去得早,我娘一手拉扯起我和我哥哥二人,年轻时受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我如今才创下这么大的家业,本指望多孝敬她老人家几年,谁知道却……”说罢,眼中就有泪光闪动。

“老人家身体没病,只是年老体衰,我实在是没有回天之力。范员外,只在这几个月,好好地孝顺她也就是了。”赛神医说罢,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抿着,叹了一口气,“从小我就学医理,习医术,虽然被人称作神医,但是我深知病可治,命难医,天命最是难违,我们做子女的唯有多尽孝心而已。”

原本热烈的酒筵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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