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到第二个镇子时,果然找到了一家只卖牛肉面的周家店铺,看那店老板比上一个镇子的老板略显年轻,身材更显修长,只是他们供应的牛肉面味道却非常相像,想必是共同的师承。邱哥儿吃着同样味道的面条,脸上的神情显得颇为怪异,“爷爷,到下一家镇子如果有别家开业的话,咱们就吃别的可好?”他看美玉王仍然吃得起劲,就说道。
“如果有别家开业,当然可以,不过只怕没有!”美玉王吃面吃得很仔细,就像吃山珍海味一般珍惜,品味。看他这个样子,邱哥儿未免觉得有些羞愧,又说道:“其实再吃面也还是可以的!不过我总觉得这样吃就像一直没有离开第一家店一样,连店老板的模样都十分相像!”

“哈哈!”美玉王大笑,“想必是周家兄弟四个,每个都在镇上开了饭店,这周员外倒是有趣得很!”

“老爷子您说得对,可也不对,”第二家的老板听了美玉王这样说,接言道:“后面两个镇上的老板却是我们的堂兄弟,我父亲的侄子!我父亲嘛,倒没人说他有趣,说他怪异的人倒是不少!”

“怎么个怪异法?”美玉王问道。

“这我就不敢多说了。”老板微微一笑,说道,“单是教我们每年一天不落的开门营业这一点,可真是苦了我们兄弟!”

“不过倒的确方便了我们这些过路人,就冲你们这勤谨劲儿,想必平时生意也不会错!”美玉王说道。

“那倒也是,”老板连连点头,“所以我们也并不敢抱怨辛苦,只是勤于经营就是了。”

美玉王又说道:“老板,今天我们是赶不到下一个镇上了,恐怕今晚倒要住在这个镇子。请问老板此处可有什么合适的客店?”

“老爷子,我们这店铺后面就可以住宿!不过在这儿住的话,明天一早恐怕还要让这小兄弟吃面。”说了这句话,他不由含笑看向邱哥儿,“镇上另一家客店还需要再走半个时辰。”

“哥儿,你说呢?”美玉王看向邱哥儿。

“不碍事的,我们就住这儿吧。”邱哥儿说着挠挠头,“再吃一次面又能如何?”

“仔细算下来,可不只再吃一次,恐怕还要再吃,”美玉王算了一下,“四次,才能到宁海?”

“好啊。”这时邱哥儿倒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美玉王计算得不错,接下来的两天,每天早晨从睡梦中醒来看到汤汁浓郁、色泽鲜明的牛肉面,到晚上入店后是同样味道、同样印有周家店铺的大海碗,两个人觉得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第一家店一样,不过初四上午,在他们嘴里还回味着几天来的牛肉面味道时,一座笼罩在云雾中的城镇出现在他们面前,细看时,原来镇子座落在山腰处,山中云雾弥漫,城镇就若隐若现地如在云中。

“爷爷,你看!”邱哥儿看着前面的云雾缭绕,虽然与别处是一样的寒冬天气,不过树木苍翠,天籁袅袅,倒仿佛有仙气一般。

“好地境!”美玉王赞叹道,“云飘雾绕,紫气氤氲,倒真如同仙境!”

两个人正说着,却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两人转回头看去,只见一人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向前飞奔,马蹄翻飞,瞬间就从二人眼前疾驰而去。

“好骏马!”饶是美玉王见过不少世面,见此神骏他还是由衷地赞叹道:“千里良驹!看来宁海真是人杰地灵,多出神秀之才啊!”

“爷爷,我们到宁海了吗?”邱哥儿问道。

“是啊,终于到了!”美玉王喃喃说道,算下来两个人在路上总共走了半月有余,虽然走走停停,邱哥儿一直说自己没感觉到累,不过这段路对他这古稀老人来讲可并不是个轻松活儿。现在他只盼着能够尽快找到王重阳,把邱哥儿交到王重阳的手上,自己拜师不拜师的那都不是最重要的事,就此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一项使命。----其实自打遇到邱哥儿之后,又有谁曾郑重地把邱哥儿托付给他呢?不过是他的秉性如此,道义使然,不看着邱哥儿有个好的归宿总是难得安心。

“爷爷,那有个庄子!”一进了镇子,邱哥儿就一直用心地寻找,看是不是有和几位周老板描述一致的庄子,及至看到,他觉得应该就是这个了:高大的院墙,厚重的红漆大门,隐约可见的高耸的屋顶,院落向后方延伸,倒不知绵延了有几里地,看起来真是威严又气派。“这应该就是周员外的家了!”

“我们去问问。”美玉王和邱哥儿慢慢走到门前,正想要上前叩门,这时却从后面快速行来一乘小轿,四个年轻的轿夫看上去精壮有力,走起路来目不斜视,脚风甚健;轿子是宝蓝色的,朱红轿杆簇新油亮,宝蓝色缎面的轿帘上有描金绣花,此时沉沉地低垂着。轿子旁边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干瘦汉子,此时见轿子停下,连忙到门前叩门:“根生,开门,员外回来了!”听到里面有脆生的回答声,接着大门打开,一个蓝衣小帽的家丁迎了出来,“王管家,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王管家答道。这时他看到正在门口躬身而立的美玉王和邱哥儿,不由问道,“这是什么人?”

根生打量了二人一眼,问道:“二位,找谁呀?”

“小兄弟,我们找周员外!”美玉王见到这阵势,心中虽然有些怯了,但是为了能早点找到王重阳,他还是鼓起勇气回答。

“找我们员外?”那王管家听说后上下打量了两个人几眼,“那先请进吧。”

“我们只想打听一件事,就,就不进去叨扰了。”这庄子实在气派,美玉王虽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过如今却未免自惭形秽。

“这……”王管家略一犹豫,就走向轿子,对里面说道:“员外,有两个人想见您,说是要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这时那轿帘微一挑开,王管家连忙让轿夫放下轿杆,轿身轻轻一斜,从轿子里走下一个人来。

这人看上去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身量不高,中等身材,身形微胖,一身锦缎棉袍,气质雍容淡雅。往脸上看,面色白皙,显见得平日里养尊处优,颌下短须稀疏有致,圆白的脸上线条颇为柔和,浓眉细目,鼻梁高挑,虽然已是中年,看上去却仍然是极为俊秀风雅。此时这人眼睛一转看向门口的美玉王和邱哥儿,声音虽然不大但底气浑厚,自然有一种威严。

“您就是周员外?”美玉王看着面前这个人,与前面几位老板的描述颇为相似,不由微微有些激动。

“正是。”那人微一点头,“老人家找我什么事?”

“我想问,您是不是请了一位王重阳先生到家里,如今他可还在府上?”美玉王问道。

“不错,我是曾经请了一位王重阳到家里,不过,”周员外微一沉吟,“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周员外,那我师父他去哪儿了?”这时一直等在旁边的邱哥儿焦急地问道。

“你师父?”周员外疑惑地反问道,“我没听说王重阳有弟子,你是什么时候认他作师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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