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阔云间,无处觅箫声。】
烈阳透过树梢的缝隙洒了下来,照得人眼刺疼。

风气,云卷,寒光乍冷。

领头的黑衣人不削一顾的冷哼一声,手中长剑蓄势待发,与此同时,周遭另外几个黑衣人也朝着这边齐齐聚集。

“吵什么!反正也是一个先死一个后死,要吵就等到了阴曹地府再吵!你二位都是世家大族的继承人,今日能亲手送二位上西天也是我等的莫大荣耀。”说话的男子,眸光阴厉,有股嗜血的癫狂。

黑衣人愈发逼近,青城的目光从正前面移到潘岳身上,记得没错的话,他明明是会武功的,这会子等着束手就擒是作何?倘若单独撇下她,他拼死一搏指不定能有一线生机。

这人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还是说他有后招?

说实话,若说方才青城还存了几分心惊,但是此时此刻,如此短的时间内却已经足以让她沉下心来,现世的洛青城早就不在了,她是洛家嫡子,是百年武将之家的子嗣,熟读机关,对药理兵法也颇有涉足,她不能死,也死不了。

除非她命中注定,不是主角。

潘岳鹰眸含冰,在他朝着自己看过来时,青城对他眨了眨眼,突然对众杀手道:“想必诸位都是冲着潘世子来的,在下乃国公爷之子,洛青城,一来与诸位无冤无仇,二来也不曾见过诸位真面目,更不知是何方神圣,杀了在下,与诸位而言,不过是顺手之事,却也是多余之事,我洛家权倾一时,我若死了,想来诸位在中州也无法安生,不如各自行个方便,我走我的路,你们杀你们的人,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

青城一语毕,很明显已经有黑衣人开始动摇,任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国公府,更何况还是杀了洛景航的嫡子!可是领头的黑衣人却无动于衷,只是冷目相望。

潘岳侧目,嗤鼻一笑:“好你个洛小七,忘恩负义,落井下石,老子就算死了,也拉上你垫背,在阴曹地府也好有个伴儿!”他咬牙切齿,一张俊脸抽搐的激动着。

潘岳暴烈的性子早就传遍九州,他这个反应看在众人眼中没有任何异样。

青城也回道:“潘世子,这事也怪不得我,谁会嫌自己的命太短了呢,怪就只能怪你仇家满天下,我洛青城决不会做那个冤死鬼。”少年眉清目秀的脸上因为燥热,染上了一层红晕,如初夏新绽的雨荷,粉中透着白,出尘绝逸。

只要她走了,以潘岳的能力未必不能脱险出去,而且她还可以去找救兵。

现在也只能靠着国公府的影响力了,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忌惮洛景航,会不会因洛家而放她一条生路。

潘岳作势就要上前掐住青城,那俊挺的眉宇转眼间慑人恐怕,演技相当过关。

“住手!潘世子,死到临头,你还以为能继续为所欲为?中原不比冀州,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领头的黑衣人爆喝一声,手中寒剑森冷,转尔在青城身上打量一番,最后盯着她粉白精致的脸一度揣测,这张脸还真是出奇的好看,怕是比起燕京名动一时的名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又想起燕京洛家小七爷的传言,这男子笑的古怪莫测:“呵呵.....国公府怕是要易主了,你区区一个七少爷又算得了什么,今日算你运气好,我家主子最喜青俊美貌的少年郎,今日之后,你就跟着我等回去吧!”

闻此言,青城本还稳如泰山的心扉颤了颤。

他们的主子?

喜好青俊美貌的少年郎?

这背后之人是女子?还是有断袖之嫌的男子?

国公府怕是要易主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根本不惧国公府,难道不是中原人?

日头愈发毒烈,四野安静如斯,就连一丝虫鸣也没有,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之后的安宁。

潘岳也不知怎么了,之前还不曾显露暴戾狠绝,此刻却是像蛰伏的饿兽,就等着将对手撕成碎片,吞入腹中,声音句句成冰,如腊月冰霜,所到之处,声声寒栗:“这天下第能杀老子的人还没出生出来,别说是你们的主子,就是魏帝也休得伤我分毫,你们几个受死吧!”

青城看着他从镇定到愤怒,再到失控。

她尚未明白是什么理由让潘岳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性情大变。

正当她思忖时,一道强劲的掌风袭来,紧接着青城脚步虚浮,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仅仅几息之间,人已经被挥到几丈远去,落地时,臀部着地,幸而地面沉积枯叶,她伤的并不是很重。

转眼间,潘岳收了掌风,那原来插在腰间的折扇抽了出来,轻易启动的机关,青城隔着远远的距离就看见那把原本画着江山美人图腾的纸扇突然寒光闪闪,俨然一把利刃,且形状奇特,这令的青城不由得想起了一种杀伤力很强大的武器---血滴子。只是他手中的折扇做工更为精巧,冒出的锋利刀头还附有数十个尖锐物。

这等机关......真是绝了。

青城目不转睛的看着潘岳手里的利刃,且不说他方才使了掌风,将她送到安全之处,单是刚才潘岳配合着演戏,青城就觉得他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可恶,心里盼着他这次能够绝地翻盘,安然脱险。

退一万步说,他若败了,命丧深林,她自己也得被黑衣人捉了去‘孝敬’他们的主子不是!

顷刻间,利刃撞见产生的尖锐之声,掌声风声,粗矿的男子厮打时的爆喝声,林园乱成一片,枯叶横飞。

这些人动作极为迅速,青城肉眼根本看不清谁占了上风,潘岳以一敌八,又是在明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嘶啦’一声,那轻飘飘落地的一截绛紫色绸缎衣料让青城眸光一聚。

潘岳最喜穿这种绛紫色的锦袍,几乎每日必穿,那华光的紫色上面还沾染了半片鲜红,青城嗓子眼一阵干咳,揉了揉腰肢,扶着枝干站了起来。

此刻,留在她面前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原地不动,等着潘岳被杀,她则被人掳去,真正沦为娈&童,就算他日得救,这辈子也算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第二,她可以卖力的跑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找来救兵,可倘若一切顺利,也未必能来得及救了潘岳,而她自己却极有可能脱险。

留下?还是离开?

大脑急速运转,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犹豫,稍微一个耽误可能就是两人一同赴黄泉,思及此,她也不想再思量了,捞起长袍,撒了欢的往官道上跑,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能碰见路过的官差,燕京这条官道上,白日里,时常有朝廷派出去执勤的禁军,真要是如此巧合,那就是潘岳的运气了。

人在关键时候总能激发自己的潜能。

青城从不知道她可以跑得这么快,眼看着碎石黄土铺成的官道就在眼前,腰身猛然一滞,她天翻地转的向后倒去,紧接着再度被人猛地推站起了起来。

“青城,你还好吧?我路过驿站,正好遇到王子信,他说你和潘岳被人追杀,你.....怎么会在这里?”箫恒的出现就像是连夜暴露之后,天际出现的繁星,希望也随之而来。

青城一站定,立马指着林中的方向,喉咙却是因为气喘说不出话来,不过箫恒当即领悟,手臂抬起,箫声起,暗处隐出数人出来,随着他的指示,往潘岳所在的方位狂奔而去。

“你可知是何人如此大胆?连冀州世子也敢动?”箫恒问。

青城摇了摇头,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原主,都属于懵懂无知的初来乍到者,对时局和各大世阀都不甚了解,想来潘岳的人头应该是很多势力争先抢后的筹码吧!

箫恒对王府的太监道:“李公公,洛家七少爷交给你了,本王去去就回。”他以拳抵唇,轻嗑了几声,拧紧的剑眉看起来有几分痛苦。

他是有病么?就如传言的那样?

青城正欲说什么,那抹消瘦倾长的身影也跟着走入林子深处。她站在原处定了定,试着吐纳呼吸,好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总觉得那箫声很是熟悉,却说不上来在哪里听到过,要是哪天能让他再吹一次,她或许可以想起来。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