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走廊的木栅栏门虽然已经幸运地打开了,但是被它直接杀死的费古依然还在原地。
随着栅栏门的撤走,费古已经分裂的头胸部之间并没有涌出太多鲜血,只是小面积地在周围地面上扩散,有些已经呈半凝固的状态。

大概是因为费古死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不知道是错觉还是鲜血凝固的关系,他原来恐怖血腥的头颅和脸面现在看上去干净了许多。

被砸烂的颈椎部分皮肉翻开,有一部分撕裂到了下巴处,几乎看不见表皮。

除了还未凝固的部分伤口依然有血缓慢涌出,其它部分因为门下尖庄的抽离或多或少地显得比之前干净一点。

在离费古几厘米远的走廊地板上,隐约可以看得见一些滴落的血点,仿佛有受伤的人走过此处。

血点颜色很淡,还有刻意擦过的痕迹,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血点稀稀落落的沿着走廊向储藏室的方向延伸,只是延伸到一半就没有了踪迹。

倒是反方向过来,也就是从走廊中央向书房方向延伸的一条痕迹更为明显。

这条痕迹很宽,好像是受伤的人被拖拉过地板所造成的摩擦印记,其中很明显可以看到蹭过地板的血迹。

痕迹在书房门前被拦腰截断,原因是书房原本的房门此刻不知道被谁关上了,掩盖住了一直通到书房内部的一部分拖拽印记。

那么,书房里此刻又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呢?

在书房里,一个男人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声音,男人受伤的双手用力撑在地板上,脚一点一点地挪动着。

‘嘶——’

他发出一声痛苦地吸气声,英俊迷人的脸庞此刻因疼痛而扭曲起来,眉眼紧皱,牙齿在下唇上几乎要咬出印记。

这个男人就是被布和抛弃在这里的罗意凡。

他的头部左侧靠近太阳穴的方位满是鲜血,原本利落的短发有一大片都因为鲜血的浸染而紧贴在了头皮上。

此外,头皮上还可以看得到因重击而破裂的皮肉边缘,看来他确实伤得不轻。

鲜血已经大致凝固,也没有再流出来,罗意凡缓慢站起身之后,用右手的袖子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糊着的鲜血,脸色看上去十分嫌恶,甚至有点恶心。

罗意凡平时一直把自己打理得十分干净整洁,不光因为他是明星,外表光鲜亮丽其实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是这样,家人总是会把他的一切都打理得干干净净,不管罗意凡在外面如何辛苦,回到家迎接他的一直都是温暖和舒适。

就算后来因为赌气离开了老家,很多年没有回去,但干净的习惯却一直没有变。身边的助理和他的‘女朋友’陆绘美都深知他很讨厌脏污和恶心的东西。

此刻,看到袖子上污浊的血迹,罗意凡是真的很厌恶。

毫不犹豫脱下身上仅剩的衬衫,用它在头部伤口周围胡乱擦着血迹。

仿佛已经不怎么痛了,或者可能没有伤到骨头,罗意凡擦拭的动作很大,有几下甚至擦到了伤口上,带下一些惨白的皮肉。

差不多之后,罗意凡随手把衬衫扔在边上那堆书柜拆下来的木条木块上面,右手伸到脑后,揉了揉后脑勺的部位。

然后又把伤痕累累的手掌摊到眼前,好似是在看后脑勺有没有出血。

其实那地上拖拽的痕迹就是布和造成的,他趁梁泳心昏迷的时候把罗意凡随手拖进了一楼书房里,房门也是布和关的,为的是不让梁泳心看到罗意凡在这里。

罗意凡没有见到布和,但他通过后脑勺不同寻常的疼痛可以感觉到自己是被某人拖到这里的。

他的后脑勺确实被划破了,但伤口不深,只是普通的摩擦伤,所以早就不出血了。

看清手心里没有血迹之后,罗意凡顺势扶住面前还完好的那个书柜,原本挺拔的身段松垮下来,喘息着。

经历了超过一天一夜的折磨,又粒米未进,他确实已经到极限了,身体累得不行,要不是还有更重要的行动,罗意凡觉得自己有可能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甩甩脑袋,努力甩掉因疼痛和饥饿造成的昏沉,罗意凡向书房门口走去,刻意压低了脚步声。

附身把耳朵贴在书房门上听了一会儿,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可能人已经都走了。

心中猜测着带走梁泳心的会是谁,罗意凡内心的弦绷得紧紧地。

在与梁泳心起冲突之前,罗意凡预估凶手可能不想杀梁泳心,但是,他的这个预估存在着很大的风险,一旦错误就有可能造成梁泳心的死亡。

所以如若是凶手带走了梁泳心,事情就比较危险和麻烦了。

对此,罗意凡是内疚的,但这是目前唯一可以探出凶手真面目的办法,也是唯一可以保住外面两个人性命的办法。

他想,梁泳心之所以如此大胆,与平时的他完全不同,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想救自己的爱人。

罗意凡和梁泳心其实某些地方还是很像的,他们都是可以为情付出生命的人。也许在现今这个社会,他们这一类人少之又少,但是,不可否认还是有的,并没有‘绝种’。

能够做到情比命重的人,往往他爱的人在其心中已经不是男女朋友或者老婆老公那么简单了,而是亲人与爱人的结合体,是融入骨血不可分割的存在,是心灵的寄托。

罗意凡冷静下来,他很担心梁泳心,自己做得确实太过了,回忆起梁泳心被卡住脖子时惊恐的表情和完全吓懵的状态,罗意凡的心有些颤抖。

他从不曾对一个人如此粗暴,就算是不相干的人,自己是入戏太深还是真的失态了呢?罗意凡不愿意去多想。

客厅里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倾听了两三分钟以后,罗意凡把书房门稍稍打开一条缝隙。

眼神警惕地朝外扫视了一个来回,没有人。不过从书房门的缝隙中只能看到小半个客厅。

随着门缝越开越大,罗意凡抬起目光看向双重门框的外层,他必须小心一点,费古的死亡就在眼前,谁也不能保证暗门不会再次砸下来。

眼睛直盯着门框缝隙中锥形的阴影,罗意凡舔着嘴唇,身体一点一点挪到紧贴门框的地方。

就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豹猫一样,静止的身体瞬间发动,罗意凡一闪身,双脚越过门框,整个人在不到半秒的时间里迅速进入走廊。

也许是平时养成的习惯,罗意凡不管做什么动作都显得那么挺拔优雅,就算是紧张的时候也一样,他的身形总是如松如竹,挺拔与柔韧兼顾。

进入走廊之后,罗意凡笔直的靠墙站立着,他刚才为了擦血脱掉了衬衫,此刻上身已经没有衣物遮蔽,露出线条匀称流畅的肌肉。

挑选了一个既可以看清客厅全貌,又不会过多暴露自己的位置,罗意凡观察着。

客厅里确实如他判断的一样已经没有人,从听到的只言片语来分析,来人有可能真的是来救梁泳心的。

不管他是救还是杀,目前当务之急是先要找到他们的去向,再做分析判断。

说到追踪去向,罗意凡初步判断从地下室上来的人带着梁泳心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么跑出罗雀屋大门逃往户外;要么转头回地下室,沿来的方向逃跑。

至于通过书房和卧室隔墙之间的秘道离开,罗意凡觉得没有这个可能。

因为那里只能通向二楼,而二楼的那间密室目前处于单向通行的状态,也就是说楼上暂时是一条死路。

梁泳心并不知道楼上的状态,也不可能会知道隔墙里的密道。

而那个带走他的人罗意凡并不能确定是否知道楼上的状况,但是从那个人把自己拖进书房的行动来看,他们绝对没有去楼上。

一边思考,罗意凡一边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他先试着打开罗雀屋的大门,但是发现门被从外面反锁了,根本打不开。

回过身来,罗意凡的目光扫过客厅里的每一件摆设。

心里暗自思忖着:‘他们究竟还有哪儿可以去呢?’

偏屋厨房吗?不对,偏屋里的厨房、洗衣房,包括食品储藏室,自己都有仔仔细细地观察过。

那里所有的墙壁都是木质的,全封闭式的,除了通往客厅的两扇门之外。

只有食品储藏室里有一个对外的小窗户,很小,还有木格子挡着,一个成年人根本就出不去。

那麽他们是回地下室去了吗?

罗意凡觉得可能性也不大,如果上来的人是被凶手追杀而逃到这里来的,那么他就绝不可能走原路回去,已经逃跑的人怎么可能再回去和凶手面对面呢。

如果上来的是凶手或者帮凶,倒是有可能带着梁泳心原路返回。

不过,根据刚才倒在地上的时候自己耳朵捕捉到的信息,某人在把自己拖到书房之后,应该一直和梁泳心两个人在客厅活动,并没有重新返回走廊。

这就令罗意凡有些疑惑不解了,难道哪里还会有另外的出口吗?

客厅里目前一目了然,就这么大的地方,罗意凡眼眸朝下,目光来回在地板以及低矮的家具上搜索着,他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不会紧张到连线索都不知道给自己留下吧?’罗意凡想着。

目前他根本揣测不出从地下室上来的人到底带着梁泳心走的是哪个方向,罗意凡只能指望梁泳心能给自己留下一点什么。

也许是客厅的日光灯太过于明亮了,以至于罗意凡的眼睛忽略了那卡在某处细小而又光亮的白点。

因为找不到线索,罗意凡的双眉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神里也逐渐透露出焦急。

突然,罗意凡想起了刚刚从二楼逃脱的时候自己和蒋兴龙的对话——

“你昨晚上楼之前有动过一楼客厅壁炉台上的那个花瓶吧?你把它转了半圈是什么意思?”

“你的眼睛真敏锐,是的,我动过那个花瓶,不过不是为了打开什么密室,而是为了掩盖痕迹。”

“我现在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冒险在那个所有人都在的时候移动客厅里的花瓶?如你所说,你到底想掩盖什么痕迹?”

“是留言,是一句我以为是那个人写的留言,用签字笔写在花瓶的侧面,写得很小,方向正对着大门,要不是突然发病的费古吸引了边本颐和布和的全部注意力,他们可能也发现了,这样我就无处可逃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被费古吸引注意力呢?为什么能一进门就看到花瓶上的留言?”

“这是我和那个人约定好的暗号,在没有办法见面的情况下,把要说的话写在花瓶底部的白色边缘上。”

“所以我每到一处都会先注意花瓶。那个时候……”

(以上对话,请参考第二十二章)

现在想来,这段对话里似乎还蕴藏着一些当时的自己所忽略的东西。

罗意凡几步走到壁炉台前,把挡住花瓶的陆绘美的小皮包扔到餐桌上。

花瓶里的月季花已经不再新鲜,叶片耷拉下来,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枯黄。

罗意凡的手伸向看似脆弱的瓷器,眼眸一刻也没有放松地观察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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