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越来越热了,即便是一大清早太阳还没出来,蒸腾的热气便随着风扑面而来。
为了应对夏日甚至是夏夜的暑气,苏白衣说不得将后世那些乡下老百姓对抗天气和蚊子的办法拿出来,就在院子里支起一个大蚊帐,一整夜都睡在里面。

晚上的星空优美深邃,一颗颗星辰像是带着冷光的珍珠镶嵌在天幕之上,夜色静美,除了出行惹人厌烦之外,苏白衣甚至爱上了大明朝的环境。

不过一到清晨,便再也睡不着了。

为了避免在街上行走时被那些老百姓纠缠还有上头的日光晒头皮,苏白衣决定早早地,在太阳升起之前就去沈家。

为了安置那受伤的女子,还有帮助吴德贵家建立塑料大棚,他已经有两日未到沈家给孩子们上课了,想想每次放假时候那些孩子们幽怨的眼神,苏白衣觉得,不能让他们天真的心灵蒙上被欺骗的阴影。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上课了!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春烟起的比他还要早,杨卷也是。

杨卷这货不知道哪根筋抽了,整日想着打打杀杀,每天一大早就拿着一个十几斤重的石锁在附近跑步,而且每次跑到苏白衣小院子旁边的时候,还要骚情的大喝几声,不顾周围人的眼光,赤裸着上身展示那一身雄健的肌肉,骄傲的朝苏白衣炫耀。

这货出生在军人世家,虽然从小读书想要科举出仕,但武功底子也没落下,手上功夫不敢说有多厉害,对付苏白衣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打十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想好了,真要投笔从戎?”苏白衣站在院门前,看着气喘吁吁的杨卷问道。

“投个屁,老子现在笔都给皇帝没收了,哪里还能投的动,我就是闲的,心里有火要发泄一下。”杨卷一边说,还不停的在展示他的肌肉:“再说了,我就是想要从军,也没有谁敢要我啊。”

“切……我看你不是闲的,就是贱,你特么跑步就跑步,没事冲我院子嚷嚷啥?还有,想要发泄你去春月楼,我这里可没姑娘!”

“谁说你这里没有姑娘来着,床上不是躺着一个么!”

“嘴上积点德吧,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从军!”苏白衣翻了个白眼。

杨卷左右看看无人,走进院门低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怎么?你个没义气的,说好了一人一半,现在全放我家里了,你还好意思问。”

“我这不是有苦衷吗?”杨卷抖了抖胸肌,苦着脸一笑。

“放心吧,已经稳定了,不会有生命危险!”苏白衣冷冷笑了一声,又道:“对了,顺便提醒你一下,武人也好,军人也罢,和粗人没有必然联系。不要以为不读书了,就可以连礼节都不要,整天光着个身子在外面晃荡,你以为自己是猪肉啊?”

“我……”杨卷抡起了拳头。

苏白衣翻了个白眼:“走吧走吧,老夫还要去给学生们上课,没空搭理你!”

说完,仰着头背着手,在杨卷咬牙切齿中从容而去。

街上很热闹,大明时代的老百姓都是比较勤奋的,无论是种地的农民、挑着担子来往的小商贩还是那些读书人,都喜欢早起。如后世天朝上班族那种八点钟起床的做法,会被人鄙视的尿不出来的。

小七街上依旧热闹,孙记食府的生意火爆到爆炸,连带着旁边山寨的卢记食府、张记食府都有不少顾客。

看来,这两家食府虽然还没有掌握孙记食府做菜的秘方,但是也大抵知道了辣椒调料的作用,只是限于辣椒的来源稀少才无法大肆开张的,估计最多到明年,辣椒在归德府就会成为吃货碗里的常客了。

孙记食府生意火爆之后,孙家着实发了一笔小财,好几次孙三亲自带着股份前往苏家要求苏白衣拿些份子钱,都被他婉拒了。

不是苏白衣视金钱如粪土,而是确实犯不着为了那一星半点钱财影响自己的声明,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把自己的名声传扬开来,好收更多的弟子,获得更多的桃李值。

孙三生意忙的很,加上孙婆婆算账确实不怎么滴,又不放心将掌柜交到别人手中,于是乎,孙三唯一的在读书的儿子干脆入伙,当了孙记食府的大掌柜。而孙三和他婆娘二人,则是转战后厨。

毕竟,烧菜属于秘法,更加不能让别人染指。

苏白衣远远的看了一眼孙记食府,不动声色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继续悠闲的往前走路。

对于孙家儿子为了金钱放弃读书这件事,不知道是福是祸,他本有心劝说,然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上辈子自己本身就是商贾,更是一个经过高等教育的高素质人才,难道去给孙家传授读书高人一筹这种观念?

算了吧,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有些人,不去科考不入朝堂,安安分分快快乐乐的做个小老百姓,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再往前走,归德府东城门赫然在目。

一群身穿黑衣头戴着六瓣合缝的瓜皮黑帽的皂衣小吏,一个个手中拿着一米多长的棍子,在城门口来回巡视,时不时的拉住路人盘查。

这两天,归德府戒严了!

高大的城头,密密麻麻的聚集了很多人,都在围观城门口左边的一个告示,那些趾高气昂的皂衣小吏来回巡视,口中骂骂咧咧,脸上阴沉的能挤出水来。

苏白衣挤到人群中,目光落在了告示之上。

稍微将告示通读一遍,他的目光骤然凉了下来,告示上通缉的人,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现在依旧昏迷不醒躺在自家床上的那名红衣女子。

妖邪之后!

这是对红衣女子最重要的一句描述。

根据告示上所说,这红衣女子应该是万历年间的狂生李贽后人,不但藏有李贽一部分核心的著作,还四处宣扬,被官府通缉以后杀了两名皂吏而逃,莫名其妙的逃到了河南布政司归德府,在缉拿过程中受伤,至今下落不明。

“李贽是谁,很有名么?”苏白衣摇摇头,然后不在乎的一笑,“封建社会就是封建社会,仅仅因为宣扬一部著作就拟订人家的罪名,虽然大明朝比清朝那些辫子狗的思想开明很多,但也有限,因言获罪这种事,还是发生了。”

“站住,你,过来!”

一个皂衣小吏站在城门口,指着正欲进城的苏白衣,然后展开了一幅画卷,对他说道:“过来看看,可见过画上面的这名女子。”

苏白衣不敢怠慢,慌忙上前,仔仔细细的往画上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大哥啊,你这通缉人,至少要将画像画的像一点好不好,这尼玛画的,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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