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事情很顺利,差不多二十多天之后,宋保家就寄回来一张缝纫机票,还是Z省通用的。
不过鉴于欢喜手头的钱还不够,所以买缝纫机的行程只能缓上几个月。

小学的课程对于欢喜而言太轻松了,这一天的课间时间,她正捧着自家小哥哥的旧课本看着,突然听到其他同学在说知青的事儿。

她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是呢,这时候是知青下乡的时候了吧?听土豪爹说起过,他小的时候,老家有很多上面分配下来的知青,也不知道宋家庄什么时候会有知青下来。

可是,她等啊等啊,等到几个月后缝纫机都买到手了,期末考都考过了,眼见着又一年过去了,宋家庄还是没有一个知青出现。

“爹爹,我们村里怎么没有知青?”欢喜忍不住对这儿宋二柱问道。

宋二柱一愣,不明白闺女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只当她是好奇,便开口道:“咱们这儿怎么可能有知青?”

欢喜一呆,“咱这不是乡下吗?”

倒是一边的宋林远笑了,“虽说是乡下,但咱这的日子,比其他地方一些小县城还要好,知青下乡去的都是一些贫困地区,或是驻兵的农场。送到咱们这儿,让他们来享福啊。”

欢喜傻了,连知青都不会来这儿,那岂不是说……那些下放劳改的更不会上这儿?她原来还琢磨着最好能够慧眼识珠找个大拿好好学点知识,或者提前抱大腿呢,结果就这样?

见她一脸失望,宋林远开口道:“知青有啥好的,城里的人又不比乡下人多长点什么。那些人娇生惯养的,到了乡下能干什么活?到时候还要分大家的粮食。而且,村里没有外人来才是好的,要不然乌七八糟的事儿都凑到一起,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欢喜倒是不一定盼着有知青到,她盼着的事那些大拿啊。

不过转眼她也想开了,没有外来人的确是一件好事,要不然,在长达十年的浩劫中,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数。

宋家庄的生活总体还是安全的,虽然时不时会有上面的人下来巡查,但真正被抓去批斗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在1970年,欢喜十岁的时候,这种情况却破了例。

“癞子……你没事吧?”

“癞子媳妇,赶紧把你男人扶起来,我去叫赤脚医生。”

“我家有药酒,你等着,我回去拿。”

……

等那些人一走,村里的人连忙凑上去把周癞子扶起来,七嘴八舌地帮着忙。

周癞子在村里算是个二流子,平时没少在外面闲晃,但真要说起来,他也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顶多不过是到镇上跟人打打牌,吹吹牛,一伙人追着年轻姑娘吹个口哨什么的。但在这会,这种行为却会被批是流氓,是要被斗的。

没人举报的时候,也没人找到他头上,但是这回……显然是有人举报了。

如今这会可不是当初只有文斗的时候了,周癞子可是没少受苦肉之痛,鼻青脸肿的都没有一处好肉,好在骨头没伤着,情况还不算是严重。

周癞子的媳妇和几个儿子却像是天塌了一般,其实也难怪,毕竟自这之后,他们就不是清清白白的贫农,而是成了世人口中的黑五类了。其他不说,他们家几个儿子可正是要说亲的时候。

而且,像今天这种事可不会只发生一次,以后只要上面的人想到你了,就会把你拉出来斗。

对于这事,村里还真没有人幸灾乐祸,一个村的人,平日里口角再多,人家倒霉成这样,也没法高兴起来。

所谓物伤其类……谁知道会不会哪一天自己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欢喜皱了皱眉,她不怕别的,有了这个开头,就怕村里原本还算好的气氛被破坏。尤其是周癞子一家,他们倒了霉,也不知道会不会把其他人都给恨上,逮着人就去举报。

毕竟我不好大家也别想好这种心理,还是很普遍的。

“爹爹……会不会是我们村里的人举报的?”吃饭的时候,欢喜开口问道。

宋二柱一怔,他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想着闺女也不小了,索性告诉她道:“肯定是村里人举报的,而且……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周癞子一家估计也清楚。”

这下轮到欢喜呆了,“是谁?”

宋二柱却是笑了笑,“你自己看吧。”

他才这么说的第二天,欢喜就听说村里的周华国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

欢喜一怔,对着宋二柱问道:“是他们一家?”

宋二柱点了点头。

“但是为什么啊?”欢喜一脸不解。

她是真的不明白,毕竟没记错的话周华国是在公社里做干部的,他家的条件在整个宋家庄都是数得上的,是少数家里有自行车的人家。

而周癞子一家,他们一家条件虽也不差,但也不过就是寻常,一家子在队上赚那么些工分,她怎么想都不觉得这么两家能有什么关系。

这次回答欢喜的是宋林远,“本来两家是没有关系的,但前段时间周国华看中了周癞子家的一块地,说是想在那儿给大儿子建新房,想要买下来,结果周癞子一家拒绝了。”

欢喜一愣,“就为了这事?”宋家庄的宅地基并不难批,像周华国家的那种情况,想要申请一处宅地基并不是难事,更何况周华国在公社里当干部,便是身为队长的宋有才也要给他写面子。

“你不明白。”宋林远道:“周癞子他们家的拿块地是祖上传下来的,虽说不值什么钱,但好多人都说那是风水宝地。再者,那地本来就不是空着的,是建了房子的,周国华看上了要买,他本就不是大方人,便是不算房子那价格都太低,周癞子一家能乐意才怪了。”

“为了这事,两家已经僵持好几年了。”

欢喜先是叹了口气,随后又松了口气,不怕别的,就怕周癞子一家迁怒到别人身上,进行无差别攻击,如今有个明确目标吸引仇恨,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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