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瑜在朝堂上据理力争, 当堂张阁老和吏部尚书钱生,大理寺少卿,户部右侍郎, 以及以箫家为首的世家贵族全力反对土地丈量,他们认为此举劳民伤财, 没有一点实际意义,而且土地本就该归士族所有,丈量之后也不过也是如此,既然结果不变, 丈量就更没有意义。
由此也可见, 这些人手里不知道握着多少土地,这种会动摇王朝根本的事情,根本不能容忍。

刘子文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正在翻越奏折的楚靖瑜,想起他当时说的话:“既然众位要辩,那我也来说几句, 如何才能国富民强, 为何要来丈量土地, 如果每一个百姓都能吃饱穿暖,手中有闲钱能买东西的时候,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土地将会有更多的身强力壮的人去开垦, 粮食会不会增产?人人手中有闲钱买东西, 是不是铺中货物更容易售出?如果铺中的货物更容易售出, 谁告诉我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国库充盈!这些道理我不细说, 我想众位肯定也能明白, 那么接下来,就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如何才能叫每个百姓都吃饱穿暖,手中有几分闲钱?最根本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有地可种!当年我去西安曾亲眼目睹那场大灾难…..”

他气势如虹,字字有力,站在朝堂之上,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和魄力,说完了这些话,众人都沉默了片刻。

道理已经被楚靖瑜说的如此浅显直白,好或不好一目了然。

张白颐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派胡言!这样说,一个王朝的兴衰还要靠平民百姓?!”

楚靖瑜淡淡的道:“张阁老是看透了世事的练达之人,千百年来只见王朝更迭,谁又见百姓更迭?水可载舟,亦能覆舟,这道理您怕比我更应该懂。”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都为之震动。

翰林院掌院学士刘木林有些激动的连连念叨:“水可载舟,亦能覆舟,真是透彻!”

户部右侍郎王锦航作为新上任的年轻官员,一直在和楚靖瑜暗暗别苗头,他忍不住反对道:“楚侍郎慎言!”

刘子文深吸了一口气,把其中一本奏折推到了楚靖瑜跟前:“看看这个。”

楚靖瑜打开看了一遍:“山东已经这么严重了?”

刘子文站了起来:“所以土地丈量势在必行,不然土地和粮食全部掌控在了一部分人的手里,朕这皇帝也不用做了!”

“皇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刘子文的话简单粗暴:“搞垮金陵陈家!”

金陵陈家是箫家的百年世交,陈家的长女也是刘起的王妃人选,私底下调查出,陈家良田有几万亩之多,切开陈家,从陈家下手,开了丈量土地的先河,还能拔掉箫家的虎牙!

楚靖瑜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想法,他忍不住兴奋的道:“听说陈家长孙吃喝嫖赌,样样在行,我看他是个不错的突破口,拿下陈家长孙,只要陈家乱了阵脚、、,事情就由皇上来掌控!”

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和战友们一起外出作战,各个击破,最终拿下敌方!

刘子文击掌:“我看行,这事情,你说,叫谁来做好?”

“安平王世子刘去吧,他是世家子弟,比较清楚有些事情里面的门道,他去做,容易成事。”

楚靖瑜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推荐的人是自己的舅兄而有半点局促和不安,他坦坦荡荡,刘子文也觉得理所当然,点头应允:“传安平王世子进宫!”

秦佳人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在紫宸殿的外面徘徊,往常的时候她只要过来皇上就必定会召见她,但是现在,她已经等了半个时辰的还是没有消息传出来。

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肯定正在周围暗处观看,只要她今天进不了紫宸殿,那些人就会说:“这宫里没有哪个人能长长久久的占着皇上的宠爱,总有一会会失宠的!”

她不是怕这些人的闲话,她怕的是这些人诅咒一般的话应验了,从开始的时候忽然进宫荣宠无两,她心里就有惶恐,只是花团锦簇的日子过久了,她早忘记了开始的平凡。

有小太监从紫宸殿里出来,秦佳人走了过去:“可是皇上召见我。”

毕竟是受宠的妃子,小太监就解释了几句:“皇上正在忙,只怕一时半会不能召见您,昭仪还是过会再来吧。”

说着匆忙的向外走去。

如果她就这么灰头土脸的从这里回去,一定会被宫里的那些人有脚践踏在地下,她又叫了小太监进去传话。

小太监进去的时候,刘子文正在和楚靖瑜说话,刘子文听见淡淡的道:“告诉她,以后不要在过来了,紫宸殿不是她能来的。”

秦佳人本来就是个替代品,刘子文的话楚靖瑜都听见了,他也没打算为这个表妹说情,后宫的事情他不好干涉,能得宠,就该想到又一天会失宠,更重要的是,秦家的人他不主动动手,就是仁慈。

小太监退了出去。

秦佳人不可置信的问了两遍,才确定自己到底听到了些什么话,太监退了下去,她站在空旷的紫宸殿前的广场上,秋风吹过,叫她觉得冷的瑟瑟发抖,更可怕的是,她所感觉到的来自那些暗处的灼人的目光,好像是深渊里的魔鬼,想将她也一起拉进去。

秦佳人逃似也离开了紫宸殿。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传遍了宫中,陈昭仪在箫贵妃宫里,笑着道:“这些人迟早都是过眼云烟,烟一样,一吹就散了,只有娘娘您才是最长久的。”

萧贵妃叹息着:“我到宁愿用这长长久久换她的一时灿烂。”

萧贵妃虽然受宠,但却因为一个姓氏,从来没有真正的得到过所谓的宠爱,她和皇上,连所谓的貌合神离都是少有的。

夕阳从殿外照进来,却照不进宫殿的最深处,不过是在门口铺了一段灿烂,却将黑暗留给了最深处。

明日就是复选,楚筱悠正在屋子里看着白芷和绮画几个整理新收的学生的资料,楚靖瑜从外走了进来,虽然公事繁忙,但他看上去并不显得疲惫,眼眸里的亮光让他看上去好像有着无尽的能量一样,楚筱悠笑着站了起来:“哥哥来了。”

楚靖瑜点了点头:“在忙同药会的事情?”他说着坐了下来,叫丫头们都退了出去,楚筱悠给哥哥到了茶,在哥哥对面坐了下来,要说什么话,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一直缺少一个清闲的时间,明日就是复选,若是顺利过去了,那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楚靖瑜看着妹妹的时候总是慈祥又充满关爱:“你和刘曦的事情,我同意了。”

楚筱悠还在思量着该怎样说,没想到楚靖瑜开口就说了这样的话,她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谢谢您。”

楚靖瑜笑起来:“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所思所虑不过是怕你过的不好,却不能因此就阻挠你的幸福,一个人愿意用四年的光阴来筹谋你的真心,就算有一日真要变心,也比那些窥探你的容貌而得到你的人要好的多。”

所以是刘曦早就说服了她哥哥?

而且所谓的“四年光阴筹谋真心”又是什么意思?

楚靖瑜却故意不说:“这些话还是你们自己去说,明天还要进宫,复选不是初选,要在宫中过夜,那些想要进宫的女子很多时候都是极尽算计的人,你自己要千万小心,虽然,皇上说,会叫人专门照顾你,可我还是不太放心。”

皇上专门照顾她?

楚筱悠有些难以置信,楚靖瑜淡淡的道:“你只要知道,你这个太子妃,是他们求着咱们的。”

她到底何德何能,叫皇上和太子求着她做太子妃?

她给哥哥又换了一杯热茶:“宫里我会小心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气力比别人大,来不得文的,还有武的,谁真要是叫我难堪,我也不会放过她。”

谁能想到原先那个娇滴滴的病美人,面上是没变,内里却是个怪力萝莉,她真要是使了气力,他也不见得招架的住,在他看,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楚靖瑜笑起来:“这个事,我觉得白芷该赏。”

要不是跟着白芷练了拳脚功夫,楚筱悠这个潜质也不会发挥出来。

楚筱悠也忍不住笑起来:“往后赏她一个如意郎君!”

因为自己过的好,所以希望所有人都能有个好的归宿,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动人,却在此刻更多了勃勃生机,楚靖瑜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所愿,唯美美快乐安康,只要她高兴,这世上再难的事情,他也愿意去做,若将来刘曦真要对不起他的妹妹,那他必定散尽家财,穷极一生杀之!

楚靖瑜起了身打算离开,楚筱悠道:“还没有仁远哥哥的消息吗?”

前几年还总能收到信,现在忽然就鸦雀无声,叫人心里担心,楚靖瑜不想叫楚筱悠为此分心,他轻松一笑道:“他说等你出嫁的时候一定回来。”

这样的话说起来,忽然就叫人觉得很伤感,总有种光阴如梭,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楚靖瑜走了,丫头们也退了下去,屋子里静悄悄的,楚筱悠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对着孤单的烛火,忽然就觉得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有人在那轻笑,她迷茫的转过了头,就看见一身黑衣的刘曦正从窗户外跳进来。

楚筱悠陡然反应了过来,刘曦又翻她的窗户!

“小心叫我哥哥抓到你!”楚筱悠愤慨的道。

刘曦自来熟的坐在楚筱悠身边:“若不是你哥哥放行,你们家我大抵还进不来。”他说着四下里打量,忽的笑了笑:“等你们家乔迁之喜的时候,我到是可以光明正大的送你一份礼。”

楚筱悠反应过来刘曦在说什么,她故意把茶水重重的的放在桌子上:“说吧,你来做什么?”

刘曦笑看着她:“明日复选,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只要人去就可以了。”

楚筱悠还等着刘曦在说话,刘曦却停了下来,楚筱悠惊讶的看着他:“难道就为了这一句话?”

刘曦凑近了楚筱悠:“这样一句话难道不重要?你若因为担心而难以入眠,我岂不是要自责而死。”

他是越来越会说讨好她的话了,楚筱悠却指责他:“你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以前的时候,她一皱眉都要担心半天。

刘曦的笑就僵在了脸上:“怎么就没有以前好了?”

“越长大越学坏。”

刘曦觉得非常挫败:“那你说要我怎样?”

楚筱悠拉着他叫他站起来:“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刘曦反手握住了楚筱悠的手:“我在多留一会。”他哀求道。

楚筱悠忍不住笑起来,捏了捏他的脸颊:“快走吧,来日方长。”

也不等刘曦反应过来这来日方长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把他推出了窗户,他被推的没站稳,差点摔倒,窗户已经咣当一声关上了。

外面的月色十分的明亮,刘曦站在那里笑看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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