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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早读是七点二十,公孙策与江一眠到教室的时候,才刚好七点钟。

经过昨日的事,班上的许多同学对公孙策都有了一个较深的印象,见其与班长一前一后到了教室,皆纷纷打起了招呼。

“嗨,来啦。”

江一眠笑着点了点头,“嗯,今个儿你来得挺早的啊。”

“嘿,这不作业没写么。”对方看了眼公孙策,又看了看江一眠,颇有些不好意思。

江一眠闻声对其意有所指的拍了拍,说话的功夫,外方却是又有人走了进来。

“班长,赵策,早啊~”

“早,书生。”

公孙策一直默默的看着某人与他人交谈,可江一眠突然的这句话,却是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书生?”

“这是我们班上的学委薛谨丞,外号书生,认识一下,刚说话的人叫高大彬,两人性格都不错。”知道公孙策可能还不认识,江一眠耐心的解释了一下。

“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公孙策心底有些失望,却也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清楚。

书生之所以被人唤作书生,除了成绩好,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对各种知识都感兴趣,昨日班会课后很快便放了学,他没有机会找公孙策说话,是以这边江一眠一介绍完,便对着其十分真诚的道:“赵策,昨日露的那一手真绝了,有空我可得请教请教你。”

“好。”

“行了行了,先回座位吧,等会要收作业了。”眼尖的江一眠已经发现了教室后门处有一个熟悉的衣角,她拉了拉公孙策,简单的把书生打发以后,便几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郑立海身为班主任,几乎每天早自习都会来教室看一趟。这个时间点,已经有陆陆续续的人来到了教室,同学们在位置上自己看着自己的书,他对这个情况倒是比较满意。

在后门站着看了一会,预备铃很快便响了起来。

贺飞昨日睡得晚,心里又有心事,是以今晨一个不小心便睡过了头,他来到教室的时候,刚好郑立海站在后门,许是跑的太快没注意,一个不慎便撞了上去。

“哎哟…”贺飞被反弹着踉跄了一下。

“贺飞,跑这么快,赶着投胎吗!”

“老老老老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贺飞虽然素日里性格跳脱,说话直来直去的,可说到底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又没出社会,对于自家班主任的害怕,完全是出于本能。

这种本能,哪怕他多年以后再见到郑立海,第一感依旧是下意识的找个地方躲起来。

郑立海看着贺飞结巴的样子,面上的严肃依旧,只见他拧了拧眉,一脸嫌弃的道:“自己来我办公室。”

“啊——”一听到此,贺飞便知道,自己铁定少不了一顿训,心里顿时便凉了一截。

早自习下课后,各小组组长会把家庭作业给收上去,昨日没收,那只是偶然,事实上,几乎天天都有作业的。

公孙策连这里的知识都听不懂,更别说作业了,早自习的前十几分钟是大家一起朗读,完成任务后,便是自己看书时间,趁着这个时间点,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和江一眠简单交代之后,自己一个人去了郑立海办公室,打算把以后作业这个事先解决了。

办公室内,郑立海还在训诫着贺飞。走在走廊上,还未到便能听见郑立海的声音。

“……”

“书不好好读,整天就知道给老子弄些幺蛾子,你觉得你入学成绩很好是不是!”

“还敢跟老子在贴吧里发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当真以为学校领导看不见!”

“半大个人了,做事没点脑子,丢不丢人,那么多年书难道喂狗去了么!”

郑立海的语调听起来十分的生气,公孙策这边敲门的动作滞了滞,默默的看了过去。

“哭撒子哭,老子还说错了是不!还敢跟老子犟!你!……”郑立海这边正说的起劲,余光一瞥,便看见了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个人,他临了嘴角的话吞了下去,又不得不连忙换了个语气,敛了敛脸上的怒色,故作冷淡的问:“赵策,什么事?”

公孙策颔了颔首,恭敬道:“学生想跟老师您说说作业的事。”

“我现在没空,你第二节课再来。”虽然他骂的凶,但贺飞毕竟是他的学生,让其他学生看见其这幅样子,总归有些不好。

在这一点上,贺飞并未察觉到郑立海的这点心思。

早在公孙策站在门口的时候,他便瞧见了对方的身影,郑立海一开口,他的身子就迅速的转了过去背对着某人,他适才被郑立海骂的狗血淋头,又牵出了他在贴吧干的事,虽然不知道老班是如何知道的,可贺飞一点都不愿旁人看到如今自己这幅模样,实在是太丢份了。

“好,那学生先回去了。”公孙策也十分干脆,他没有多问,仅点了点头,连办公室门都没有进,便又退了出去。

郑立海这边待确定公孙策是真的走了,他这才喝了口水润润喉,然后冷哼了一声,道:“自己滚回去给我写2000字检讨关于贴吧的事,赵策那边我去说,现在,给我把鼻涕醒干净再给老子出办公室。”说话的功夫,郑立海一脸嫌弃的把纸巾甩了过去。

贺飞吸了吸鼻涕,虽然他很想十分有底气的拒绝,可事关形象,他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区区一张纸,他想了想,不存在因着用了就丢脸的,是以他仅磨蹭拿捏了一下,便抽了几张出来,狠狠的在自己脸上擦着。

办公室的事,公孙策并不在意,而贺飞这边,尽管郑立海早自习没下课便让其回去,可出了办公室,忆起之前自己被某人撞见的场景,贺飞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

真的是,他妈的竟然哭了!见鬼!

哭就算了,还他妈被赵策撞见了!

娘西皮的!气死他了!

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件事,贺飞就肝疼。这边他从办公室出来,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总之宋业成直到上课铃响,才见到自己的同桌一脸意气风发的从外方走了进来。

而下课后,宋业成还来不及问些什么,贺飞一眨眼便不见了身影,更让人奇怪的是,这一天内,几乎某人节节课都是如此。

再说作业,郑立海清楚赵策的背景,知晓对方转学前出了车祸,脑子可能不太灵敏,是以公孙策提出可否不交的时候,他让其写了个保证,便痛快的允了对方。

今日是家教补习的第一天,一天的学习后,公孙策这边一放学便直接朝着家中走去。他现在的情况还算轻松,课虽然听不懂,但有些东西前后猜一猜,也能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拿这最简单的阿拉伯数字来说,12345….这些,公孙策之前从未见过,可上课的时候,老师说到1的时候,发的是壹的声,说到2,又是发的贰的音,前后一想,公孙策也就把其串联了起来。

依旧还是数学,现如今学的是三角函数,余弦定理正玄定理公孙策听的十分怪异,可郑立海上课,把常见的题型问法举了个例子,遇到这样的问题,应该用何种法子解决。公孙策听不懂是真,但他会举一反三,既然这样的题型可以把这个解法套进去转换,那么同样的题型,换个数字依旧可行。

这就好比做菜,法子步骤交给你了,换道菜,只要它还是炒菜,这样的步骤大多还是适用。而结果,菜可能不太好吃,但绝对是可熟的。

公孙策不懂缘由,但一个题,若是有三步,他现在可以依葫芦画瓢做一步,以他宋人的思维来看,着实难得。

至于物理,其实也是同理。而历史地理政治,现在他虽听的云里雾里的,可做作业的时候,看着书还是能把答案选出来,这里面,地理相对难一些,历史和政治的困难度则要小上许多。

当然,所有科目里,最难的,还是非英语莫属了。

今晚的家教是语文老师,询问了最简单的语文课程后,公孙策要求其从最基本的讲起。

给公孙策当辅导老师的人姓秦,是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男子。乍听到公孙策要求的时候,他还以为补课的对象是个小孩,可这边直到公孙策拿出了笔记本作势要听课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竟然是这么大的人要补小学语文?!

这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学生一脸淡然的看着他,他再如此,反倒有些大惊小怪,秦宇连忙把神色收回去,然后开始认真的说起了他的课。

公孙策听的十分认真。秦宇说的任何一句话,他都没有放过。

家教只有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内,他把汉语的声母韵母通通记了下来,也了解了一些修辞,如比喻排比之类的,当然,话说回来,小学语文对公孙策而言,最重要的到底还是关于声母的掌握,他毕竟有底子在,其他的,理解起来倒是容易。

江一眠打了球回家,先洗了澡,其后又吃了饭,看时间快八点半了,她这才拿起了手机和纸笔,出了家门。

公孙策把秦时送走,这边才刚刚坐下,屋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他看了眼时钟,已经快到自己休息的时候,想起今早某人说的话,屋外之人是谁,他大概也有了底。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门开了,江一眠靠在门口看了眼身前之人,有些不满某人开门的速度。

“适才在看书。”

江一眠上前走了一步,“伯父伯母在家吗?”

公孙策把路让了开来,回道:“不在。”

“哦……你现在是一个人在家?”江一眠想了想,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也不知对方父母是做什么的,她看了眼公孙策,见对方没有反驳,又补充道:“那你吃饭没有?”

“吃了,刘阿姨做的。”

江一眠已经换好了鞋,不在意的问:“伯父伯母晚上不回来么?”

“不回。”回了他也不知道,公孙策心想。

听着这个解释,江一眠突然便来了些兴趣,笑道:“哈哈哈,那你一个人在家不怕么?”

公孙策本已朝着屋内走去的身形一滞,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了一丝凉意,却是故作镇定的回道:“我堂堂男子,为何要怕?”

江一眠见着对方如此反应,眼里划过一丝狡黠,继续道:“你知道为何这屋子会出租么?”

“……何故?”

江一眠慢慢的走向公孙策,临了对方身前,其嘴角倏地勾起了一抹阴森的笑容,悠悠然开口道:“因为…这里...”

窗外突然飘过一阵冷风,公孙策身子僵硬了一分。

江一眠幽然一笑,“曾经出了人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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