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卫朔正陪着娇妻在花园游玩,忽然侍卫来报,说卢水胡首领沮渠蒙逊求见。
“唉,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陪夫人,谁知又有政事搅扰。”

郭媛见正事来了,哪还敢耽搁,忙出言劝道:“夫君身负万千重担,当以政事为要,岂能贪恋后宅之乐?”

“也罢,为夫出去看看,夫人且先一人游玩吧。”

看着卫朔远去的背影,郭媛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笑容。

自成婚以后,两人相敬如宾,卫朔待她温柔可亲,且事事替她着想,完全没有一丝大男子主义。

归宁期间,郭媛忍不住在其父郭瑀面前袒露心声,说家里为她挑了一位如意郎君。

见女儿婚后生活幸福,郭瑀终于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对卫朔的不满,亦消散不少。

……

沮渠蒙逊的到来让卫朔感到几分吃惊,当初在酒泉之战中,卢水胡部落损失惨重,最终还导致首领沮渠罗仇被杀。

他没想到卢水胡人竟有气魄放弃双方恩怨,主动前来拜访。

说起沮渠蒙逊,卫朔自然不陌生,这位是历史上五凉当中难得的一位雄主。

他虽出身胡虏之辈,可自幼修习汉家文化,因此不但博学多识,还见识非凡。

整个卢水胡部落正是在其手中一步步走向壮大,并最终实现割据河西之梦想。

可惜卢水胡统一河西后,面临的是日益强大的北魏帝国。

在沮渠蒙逊去世不久,北凉遂为北魏覆灭,其子沮渠牧犍亦被逼自杀。

之前沮渠蒙逊对卫朔多少带有几分轻视,总觉得对方不过才十八岁,能有多大本事。

然而当其过了酒泉,看到已模样大变的河西之地,他才晓得盛名之下并无虚士。

按说沙州越强大对卢水胡越有利才是,可沮渠蒙逊考虑问题的角度与一般人不同。

他以为强大的沙州固然是好,亦正说明卫朔这个人不一般,绝非好糊弄之人。

原本沮渠蒙逊是想蛊惑卫朔与吕光相斗,而卢水胡隐于幕后坐收渔利。

如今看来,此行怕是会有波折。

正当沮渠蒙逊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屏风后一阵脚步响起,只见一英武年轻人,满面笑容地走了出来。

“哎呀,贵客来临,朔有失远迎,望讫恕罪。”

沮渠蒙逊望着卫朔过于年轻的脸庞,一时震惊的有些失神,直到被堂兄沮渠男成暗中扯了扯衣襟,方回过神来。

只见他向着卫朔歉意地笑笑道:“早听说卫都护乃少年英杰,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哈哈哈,沮渠首领过誉了,对于阁下大名在下也是多有耳闻。”

寒暄已毕,卫朔看了一眼沮渠蒙逊兄弟两人,开口问:“不知首领到访所为何故?”

沮渠蒙逊隐蔽地看了一眼卫朔,打起精神道:“回卫都护,今日前来一者是为数月前在酒泉城下,冒犯大人虎威一事当众道歉;二者是希望与沙州修好通商。”

“诶,首领客气了。”

“酒泉之战,你我皆身不由己,怪不得任何一方。”

“倒是因在下之故,使得沮渠罗仇首领遇害,对此朔深表遗憾。”

不料,沮渠蒙逊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再三表示沮渠罗仇之死与卫朔无关。

然而沮渠蒙逊越是这样,反而越让卫朔暗自警惕。

别看沮渠蒙逊年纪轻轻,但却比老狐狸吕光还难对付。

说白了吕光只是个武人罢了,缺乏必要的政治谋略。

而沮渠蒙逊不同,这家伙不但领兵打仗厉害,手段权谋亦是不差。

历史上段业、其堂兄沮渠男成全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上,成为其上位的垫脚石。

当时沮渠蒙逊羽翼已丰,打算取段业而代之,不料却遭到堂兄沮渠男成反对,为此他想出一条阴险的夺权计划。

他先是与堂兄约好同祭兰门山,后又遣人密告段业,说沮渠男成欲借祭山之机发动叛乱。

沮渠男成不知堂弟阴谋,欣然前往兰门山,结果被段业事先埋伏的士卒杀害。

沮渠男成一死,沮渠蒙逊立即以报仇之名起兵,最终干掉段业,建立起北凉霸业。

因此面对这样一个智谋出众之辈,卫朔自然得小心应付,省得被人卖了还不自知。

接下来沮渠蒙逊一边不断吹捧卫朔,直把他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

他这一番阿谀奉承,连旁边站着的沮渠男CD有点儿看不下去了,暗中频频对其努嘴皱眉。

除此之外,沮渠蒙逊还不忘控诉吕光残暴,将当初吕光嗖如何强逼卢水胡出战,又如何借战败之机,杀害自己叔父沮渠罗仇一事,描述的惟妙惟肖。

真是让人如临其境,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可惜他这一套,在卫朔面前毫不管用。

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卫朔除了陪着感叹几句外,并未像沮渠蒙逊期望的那样,表现出强烈的同仇敌忾来。

眼见卫朔油盐不进,沮渠蒙逊一狠心,下血本道:“若都护大人愿起兵讨伐吕光,蒙逊不才愿率精骑为前导。”

见沮渠蒙逊总算拿出些许干货,卫朔这才来了兴趣。

他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对沮渠蒙逊兄弟两人道:“沮渠首领,非是朔不愿讨伐吕光,实是力有未逮啊。”

“去年冬至今年开春,朔麾下大军一直在征战,众将士身心俱疲,再加上粮草匮乏,哪有实力去挑战吕光?”

“若首领真有心征讨姑臧,且先按捺下来,等在下筹措好粮草、整顿完兵马之后,再一同出兵。”

“到时还可联络西秦国主乞伏乾归,三方一同发兵,还怕灭不掉吕光?”

“西秦也有意出兵姑臧?”对此沮渠蒙逊不太相信卫朔所言。

“可不!上月朔举行婚礼期间,乞伏乾归特地遣使至高昌,欲修盟约,共击吕光。”

“好,到时只要都护大人派人知会一声,在下定当亲率骑兵相应。”

……

沮渠蒙逊一离开敦煌,原本还笑吟吟的嘴脸,彻底紧绷起来。

搞得身边的沮渠男成满头雾水,不清楚自家堂弟为何刚刚还与卫朔谈笑风生,怎出了敦煌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首领,你为何看起来不高兴?是不是此行不顺利?”

沮渠蒙逊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小觑那个卫朔啦,看来暂时无法挑起吕卫相争。”

“可为兄看刚刚你们谈得很高兴啊,卫都护不是也说要联合西秦三家一起出兵吗?”

“哼!这不过是那个姓卫的随口胡诌,咱真要信了他,回去整军备战,到时惹来吕光报复,恐怕姓卫的只会躲在后面看热闹。”

“什么?!姓卫的竟如此阴险?”

沮渠男成怎么也不敢相信,之前满面春风、一脸真诚的卫都护,竟是个阴险小人。

看着自家兄长这反应,沮渠蒙逊不由失望地摇摇头。

……

“主公,您说这一通忽悠,卢水胡会上当吗?”

“若其首领是别人,说不得会傻乎乎上当。”

“然眼下执掌卢水胡的人是沮渠蒙逊,此人狡诈多计,绝不会轻易上当。”

卫朔从未小看过沮渠蒙逊,他也看出了沮渠蒙逊之来意。

除了与沙州修好外,无非在想挑起其与吕光相争,以便让卢水胡坐收渔利。

他自然不会轻易上当,反过来又开始忽悠起对方。

总之,今日一番见面,卫、沮渠两人各自给对方留下了深刻印象,并将对方视作不可小觑之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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