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在婚礼举行前第三日,还有一场盛大仪式将举行,即龟兹、于阗献土纳贡。
原本有关赔款、割地早已交割完毕,只是众人看到西域诸国使节云集高昌,纷纷要求趁机举办一场正式仪式,以扬威名于诸国,慑服众心。

卫朔思索一下接纳了众人建议,并向其他使节发出邀请。

一个国家光一味低调是不行的,偶尔高调一下可以震慑不轨之徒。

各使节接到邀请后心思各异,但都答应亲往观礼。

翌日清晨,刺史府内正在举行献土纳贡之仪式。

由于邀请诸使节观礼,再加上沙州众文武几乎倾巢出动,让整个现场变得十分热闹。

宋繇陪着卫朔出现时,整个大厅内已是人头攒动,不少人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忽然一阵鼓乐声响起,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纷纷举目望去。

却见一身铠甲的卫朔,龙行虎步般步入大厅。

卫朔走到中间主位上站定,左右扫视了众人几下,不经意间又看到几个老熟人。

其中吕覆正满脸嫉妒的盯着卫朔,他认为站在那个位置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禀大都护,龟兹、于阗等数十位西域使节已在庭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

在唱礼官引导下,以龟兹、于阗为首的十几位西域使节,恭恭敬敬步入大厅。

卫朔神情淡漠地扫视一眼,下方身着各国礼服的使节。

众使节无不一脸谄媚,弯着腰,丝毫没有作为使臣应有之气节。

他们一个个上前,用谦卑的语气宣读着国书,在每个人身侧还放着几个打开的箱子,内中都是各种奇珍异宝。

这些箱子只是众使节所携礼物之中很少一部分,全是为了讨好新晋崛起的西域霸主。

当初诸位使臣来高昌时,可是带了几大车礼物。

除了进献给卫朔本人外,连在其他重臣武将亦有贵重礼物奉上。

进献完礼物后,众使节开始挨个儿诵读国书。

国书内容几乎大同小异,简单来说就是向沙州称臣纳贡,以示友好。

说白了就是拜码头的意思,口吻很谦卑,表示希望可以和沙州和平共处。

只要沙州不入侵西域,诸国愿意对卫朔称臣,且以后岁岁纳贡,朝朝称臣。

随着时间推移,终于到了今日之重头戏——于阗、龟兹献土纳贡。

龟兹王白苏泥当然不愿意接受这般屈辱,可形势逼人,逼得他不得不派国相亲来,以配合沙州演好这场戏。

龟兹国相面无表情地向前踏出一步,来到大厅中央。

其手上捧着舆图与户籍,只要这两样东西一交到卫朔手上,象征着半个龟兹国领土与人口将归沙州所有。

国相强忍内心悲痛,先是拱手向卫朔深施一礼,双手将舆图、户籍交给旁边宋繇,再由其转交给卫朔。

“臣白苏泥言:背恩致讨,远烦汗马之劳;请命求哀,敢废牵羊之礼。”

“仰祈蠲贷,俯切凌兢,臣白苏泥诚惶诚惧,顿首顿首。”

“窃以高昌为邻,爰构百年之好;大凉辟国,更图万世之欢。”

“未阅岁时,微臣因时而受禅,惧孤城之失守,割三城以请和。”

“果难逃于英察,卒自取于交攻,尚复婴城,岂非拒命?”

“怒极将士,齐登三里之城;祸延祖宗,将隳七庙之祀。”

“已蠲衔璧之举,更叨授馆之恩,自知获罪之深,敢有求生之理?”

“伏惟大都护诞膺骏命,绍履鸿图,不杀之仁既追踪于汤、武;好生之德终俪美于唐、虞。”

“所望惠顾大圣肇造之恩,庶以保全弊邦不绝之绪,虽死犹幸。”

“受赐亦多,道里阻修,莫致吁天之请;精诚祈格,徒深就日之思。”

“谨予宗室与国相百僚、举国士民、僧道、耆寿、军人奉表出郊,望阙待罪以闻。”

“臣白苏泥诚惶诚惧,顿首顿首。”

待龟兹国相念完献土称臣盟书,卫朔这才微微颔首。

他随手将舆图、户籍交予宋繇,背着手立于高位上。

来回踱了几步,其方对四方使节朗声道:“背义则天地不容,其孰与助?败盟则人神共怒,非朔得私。”

自其始,白苏泥父求好,我以诚待,然彼以诈欺。”

“先以毁约,又引兵围高昌。罔天罚以自干,忽载书而固犯。肆予纂绍,犹事涵容。”

“迄悛恶以无闻,方谋师而致讨,犹闻其子得承位。”

“朔望改图,如何复循父震之覆车,靡戒彼之祸鉴。惟假臣权,不赎父罪;自业难逭,我伐再张。”

“将臣多激怒之心,战士增敌忾之勇。”

“息君犯五不韪之罪,丧亦宜乎;晋师有三无报之名,倍犹未也。”

盛大的称臣纳贡仪式终于结束了,可她给众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以杨翰为首的高昌旧官僚,看到一个个西域使节臣服在脚下,不禁老泪纵横。

三年,卫朔来到高昌不过才三年时间,彻底改变了高昌命运。

以往那个在各势力间艰难求存的弱小高昌,如今已成为雄霸西域的强大势力。

曾经远在姑臧的吕光仅仅打了个喷嚏,高昌上下都会紧张十分。

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往姑臧送去一车车财货珠宝,以求平安。

而今这样的生活终于一去不返,从今之后高昌再也不惧外界威胁,终于可挺直腰杆,立于天地。

对于高昌强大,西秦与吐谷浑两位使者最为高兴,他们出于不同利益诉求,都有与高昌亲近结盟之意。

西秦一直面临来自后凉的威胁,此次乞伏乾归遣使前来,便是打着庆贺之名,与高昌结盟,以共同对付后凉。

在宴席上,恐怕只有吕纂、吕覆兄弟二人如坐针毡,面对日益强盛的卫朔,他们哪还有心思喝酒聊天?

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姑臧,将高昌发生的一切统统告诉吕光。

待仪式一结束,吕纂、吕覆也顾不上与众人寒暄,急匆匆返回住处,欲找幕僚商议对策。

“承明,纂越来越觉得那个卫朔不好对付。”

“如今他已降服西域,又有半个河西在手,可以说整体实力已与姑臧持平,或者其还略有胜出。”

“若再任其继续修养生息下去,恐怕日后将成我大凉心腹之患。”

望着忧心忡忡的吕纂,索承明暗暗翻了下白眼,腹议道:“老子早提醒你啦,结果你光顾着与兄弟争权夺利,全然不顾卫朔已然做大,如今倒心急火燎起来。”

不过,索承明晓得眼下不是埋怨的时候,借助吕家之手报仇雪恨才是正经事。

而且,索承明自认为已抓住河西名门,只是需要说服吕家配合才行。

“太原公,属下以为卫朔虽势大难制,可并非无懈可击。”

这话吕纂最爱听,他拉着索承明急问:“哦?不知承明有何对策?”

“卫朔之强在于其通过掠夺世家,快速积累起雄厚实力。”

“可恰恰因为这样,卫朔根基并不稳固。”

“只是因其军事强大,才压制了各方不满。”

“然而只要瞅准机会,内外联合一起发力定能铲除他。”

“内外联合?”

“对,在内,联络失意世家为内应;在外,举重兵围城。”

“好计策,联络世家交由承明去办,至于出兵……则由在下负责说服父王。”

“若此事办成,孤定有重赏。”

“禀太原公,在下不要赏赐,事后只需让某手刃卫朔,以报家仇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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