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不停的翻找这着,“哪里,在哪里,我明明就埋这里了,怎么会没有呢!”

树周边的一圈土几乎都被我翻过,惺忪的新土还乱七八糟的裸露在眼前。

“夫人!夫人!”

我依稀听见张妈的呼喊声,回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挖着,突然,雨好像停了。

我注意到一双脚停在我的面前,我用余光瞟了瞟,那不是张妈的脚。

锃亮的皮鞋,边沿沾上了泥泞。

我好奇,这双鞋的主人是谁,顺着脚一路向上看。

直到我对上常遇爵那双凛冽的眸子,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不是刚走?又来这里干什么!”

他打着一顶黑色的伞,衣装革履,像是来参加谁的葬礼般庄重。

我自嘲了一下,开始埋起我好不容易挖开的洞。

这埋下的东西,是我心底的痛,我不愿意让他看到。

“想挖出来些什么?又想埋些什么?你见不得人的东西还少吗?还有什么好隐藏的!”

我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快速的让他离开这里。

“姜妍!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我让你把埋的东西给我挖出来!”

他越说我手里的动作越快,直到我重新填埋,又站起身狠狠的踩了两脚,才回怼了他一声,“管你什么事!”

我像个胜利者,昂首挺胸擦过他的肩膀。

可是,我还没迈出两步,就感觉身后传来一个大力,将我甩在黑焦的大树上,甚至,我闻到一股烧木头的味道。

他一手打着伞,一手捏着我的下巴。

“我说的话,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当成耳旁风的!”

我依旧垂着眸,不说半句。

他气不过,余光瞥向不远处的张妈,大呵一声,“张妈,过来!给我挖!”

我看着张妈很狗腿的小跑到常遇爵的身边,小声回应,“是!”

在她迎上我目光的时候,我瞥了她一眼,带着警示的意味!

可是,我知道,她根本不理我,依旧执行着常遇爵的命令,那一刻,我慌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层层重新翻开我填埋好的土坑,在那小盒子漏出一点边缘的时候,我一把挣脱了常遇爵的束缚,大力推倒张妈,重新掩埋。

我知道这一刻我像个疯子,散乱着头发,满手泥泞,脏乱不堪。

没关系,我的形象早就被我的男人亲手毁去,不用矜持。

“姜妍!”

他的训斥声,比天空中打下的雷还要刺耳,可我根本听不见。

只要他看不到我掩埋的东西,怎么都可以。

常遇爵被我彻底激怒,一把拽住我的后衣领,死死的拽着向一边拖去。

我挣扎着,衣服纠在脖颈,雪白的肌肤,隆起的小腹都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他依旧不回头的向前走。

“常遇爵,你放开我,放开我!”

我怒吼,我扑打,我甩掉脚上的鞋子,甚至我用肚子里的孩子做了挡箭牌。

“常遇爵,我肚子痛!”

雨点有些无情,丝毫不怜惜的往我身上砸。

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我,我大口大口喘着气,粗鲁的整理好皱巴巴的病服,盖过我隆起的小腹。

我坐在一滩水渍里,其实我的衣服早已湿透,只是现在混满了泥点。

“肚子痛?你还知道你现在怀着孩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有一点即将要为人母的形象!”

我双手捂着肚子,抬头慢慢迎合上,他那双比暴雨还无情的眼神。

他打着伞,只有我挣扎的时候不小心甩到他身上的星点,而我,浑身湿漉漉,头发黏在脸上,夹杂着土渍,眼前滴答滴答流着雨水。

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伸手挡在了身前。

这就是我的男人,我怀着孕坐在暴雨里,而他打着伞,穿着厚实的外套,冷若冰霜的看着我。

我站起身,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一巴掌落在他那俊美的脸上。

巴掌声响过了天上的闷雷。

当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被拽着头发拉回了病房,头上的头发不知掉了多少,我只知道,我的头很痛很痛,像要裂开一样。

我微微准头,目光落在病房的墙边,那里有沙发。

张妈站在沙发的一边,裤腿还在往下滴着水,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的玻璃瓶,从瓶子外只能看到里面有东西,但具体的除非打开瓶子。

头上传来的疼痛让我忍不住闷哼出了声,“啊......”

在沙发上一脸阴沉,闭目养神的常遇爵似乎听到我的闷哼声,缓缓睁开了那双阴沉的眸子,轻启贝齿,说出的话,却让我从头凉到了脚。

“你醒了,我不喜欢跟死人算账!现在,我们一一算起,一样都少不了。”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拿过张妈手里的那个小瓶子,毫不留情的摔在地上,那瓶子顿时粉碎。

我相信,如果不是因为我怀孕了,我的下场也会和那个瓶子相差无几。

这一切,都基于我对他的爱上。

当他弯下腰,手即将触碰到那张照片时,我像对危险发起进攻的狮子,冲到那一堆破碎的玻璃渣前,先他一步,拿到了那张照片,塞进衣服里,紧紧的搂在怀中。

我实打实的跪在了那堆玻璃渣上,玻璃渣嵌进了肌肤,戳破了我的皮肉。

可是我哪里顾得上这么多,拿到那张照片,保护好它,我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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