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南疆王会主动让她离开。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呆在这王宫,也不喜欢这里的事物,也不喜欢我。”

“你不开心。”

离去的车撵前,南疆王眼神悲伤的看着与自己一帘相隔的少女,再不舍又如何?

她并不适合这里。

“我已经让你娘亲不开心了,不能再让你不开心。”

“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我和你娘亲的事,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放心,我和你娘亲虽然名义上是兄妹,但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

南疆王苦笑了一声,最后还是说出了这个惊天秘密。

“你也确实是我的孩子,你娘在怀了你之后就走了,让我再也找不到她。”

“我本以为你娘亲是病死,结果却是被人见色起意,求而不得,下蛊而死。”

“白白让那渣子活了那么多年。”

南疆王咬牙切齿。

惠王还是死的太便宜了。

低低叹了一声,“你以后还是江家的女儿,江家的大小姐。”

伸手解掉一直佩戴在腰上的一枚莲花玉佩。

他恋恋不舍的再看了一眼,伸进车窗递给了江冉冉。

“好好收着。”

江冉冉一眼就看出了这和娘亲遗物里的玉佩是一对。

还来不及再多看一眼,就听到窗外的男子沧桑道:“最后一个要求,能不能叫我一声阿父呢。”

江冉冉张了张嘴,两个字在嘴里徘徊了好久,却始终卡在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

“算了,走吧。”窗外久等不到的南疆王,苦笑了一声,挥手示意队伍出发。

马车缓缓启动,眼看就要驶离原处,江冉冉一急,卡在喉咙里的“阿父”就这样被她喊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

江冉冉靠着马车壁,想着想着,眼角不自觉地就滑过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但等到她再次站在江府门口,看着等着她的一众亲人。

她站在原处看着,两行清泪始终停不下来。

三个月后,京城一片喜气洋洋。

“哎!听说了吗!明天墨王府的黎世子和江府的大小姐要成亲了!”

“听说了!今天墨王府张灯结彩的,想来明日更热闹。”

夜晚,江府。

江冉冉看着挂在屋内的喜服和摆放在一旁的八宝凤冠,眼眶有些热。

又要嫁人了。

都说女子嫁人就是开起了一个新的生活,这一世,她会是怎样呢?

“嘟嘟。”

江冉冉刚想挑灭烛火,窗边就传来了声音。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

扬起一抹笑,江冉冉快步走到窗边。

“你怎么来了?”

江冉冉眼底盛笑。

“因为我想你啊。”墨枕寒原本冰山一般的脸,此刻笑的像个吃糖的孩子。

要是被他手下的人看到,估计得吓得不轻。

“紧张吗?”

“紧张吗?”

窗边的两人异口同声。

愣了愣,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我很紧张。”

笑了许久,江冉冉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缓缓道。

“不怕,有我。”墨枕寒清冷的嗓音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柔情。

在坚硬的心,此刻都化为了百指柔。

“那……我先走了。”墨枕寒笑着说。

“明日见。”

夜色下,江冉冉的眼眸如天上的星辰,美的让墨枕寒心动不已。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

江冉冉就被丫鬟和喜婆叫了起来。

沐浴焚香,开脸上妆,搞得江冉冉疲惫不堪。

接下来是梳头了,一般梳头都会请全福太太来,但二婶她们并没有告诉江冉冉会是谁来帮她梳头。

直到一位步履有些蹒跚的老妇人出现在了江冉冉面前。

江冉冉看到老夫人时,惊的打翻了手边的胭脂盒,红色落了一地。

“曾祖母。”江冉冉声音哽咽,不顾众人阻拦就扑到了老夫人的怀里。

“你怎么来了?”南疆到楚国这么遥远,怎么就来了,就来了呢……

“我们家唯一的女娃娃要成亲了,曾祖母怎么就不能来了?不仅我来了,你曾祖父,你堂哥堂弟他们也来了。”

老夫人拍了拍怀里有些低泣的少女,心疼道:“快不哭了,好不容易化的妆,哭花了可不好,快,让曾祖母看看,我们的冉冉啊,有多漂亮。”

“是啊,是啊,我们还等着咱们的全福夫人给冉冉梳头呢,冉冉,快坐下。”

“是。”江冉冉也觉得自己有些感性,明明算上前世已经第二次结婚了,怎么还跟头一回上轿的小姑娘一样。

重新坐在椅凳上。

老夫人拿起一旁记着红绸的木梳,一边梳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

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梳到最后,老夫人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她想起了她苦命的女儿出嫁的时候。

“我希望我日后能像曾祖母曾祖父一般。”

“会的会的。”老夫人欣慰的看着亭亭玉立的少女,帮她带好凤冠,盖上红盖头。

江冉冉眼前变成了一片红色,隐约看到些人影。

“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

突然气氛嘈杂了起来。

墨枕寒一身红衣的走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前与他一般一身红衣的女子。

带着人,他很快便闯过了众人设的几道关卡,撒了红包,就朝江冉冉而去。

刚想伸手去握那双如玉般的双手,就被喜婆给拦了下来。

“要拿红绸。”喜婆拿着红绸的一端,一手塞进新郎官的手里。

墨枕寒微微皱眉,但看对面的女子已经握紧了红绸,也只好做罢。

悄悄靠近盖着盖头的女子,墨枕寒轻声说了一句。

“我来了。”

“吉时到——”

“上花轿——”

喜婆带着喜气的嗓音,声音嘹亮的响彻整个院子。

牵着红绸,江冉冉来到前厅。

那里,江林早就等在了那里。

江冉冉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和一旁的墨枕寒磕了三个响头。

如此,又要拜别父亲了。

还有江家。

“好好好。”江林扶起两人,语气哽咽。

“黎世子。”江林看着一脸笑容的墨枕寒,突然开口。

“你可看见我身后的众人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让墨枕寒眼里闪过一道疑惑,直到看到江林身后站着的一排人。

江冉冉的二叔,三叔,江澜,还有已经有少年模样的江墨,还有从南疆赶来的安然和安心……

这几人,全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一个人。

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家岳丈的意思。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别人都是一两个小舅子,到他这一堆小舅子,还有两个小叔。

还都不能惹。

“我定不会负冉冉,也不会让冉冉有任何的伤心难过。”墨枕寒谦虚的弯腰道。

“冉冉,冉冉!”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江冉冉耳边。

“阿浅……”江冉冉喃喃出声。

隔着红盖头,就看见谢浅挺着一个大肚子晃晃悠悠的朝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江冉冉担忧的皱眉,不是要准备临盆了吗?怎么还敢出来?

谢浅吐了吐舌头,“夫君是不让我来,但你成亲,我又怎么可能不来?”

“你啊……”江冉冉无奈。

“是吗……娘子……”

江冉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旁就响起了一男子的声音。

正是谢浅的夫君,欧伯朗。

这两人,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走吧,娘子。”

看着江冉冉望着那两人出神,墨枕寒凑近低声的说道。

江冉冉俏脸一红,忍不住扯了扯红绸,暗瞪了对方一眼。

还未礼成,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叫她?

这一日,江家大小姐的红妆绵延了数十里。

这一日,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一日,墨王府里红灯帐暖,温香软玉,喜烛一直燃烧到天明……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墨枕寒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女子,第一觉得如此安心。

从此,她的一切都由他来护。

他刚刚听江冉冉讲了很多……

不管她是不是有宿慧,不管她还有没有放下仇恨,他都会一直陪着她。

一起生儿育女,一起共白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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