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笑容诡异的石切丸,安原时羽忽然想起了自家本丸里的那位烛台切光忠——大半夜黑化然后提着刀想要砍她,吓得审神者连滚带爬的才逃过一劫。不过当光忠在清醒的弥留之际,也向她亲口忏悔自己差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弑主,下克上,谋逆……随便怎么说,反正这样的行为,不管放在哪个时代都是很严重的过错。

当时的烛台切光忠是被怪物控制了头脑和行动,还可以用“稀里糊涂”来形容。但是这位在地下不知呆了多久的石切丸,却是一直保持着清醒敏锐的意识。

审神者觉得真是太麻烦了,为了爬回地面和走失的小伙伴清光他们相会,现在还得拜托这个霸道总裁指他们一条路。

“阁下是为何来此呢?”

在招呼大家席地而坐后,石切丸笑盈盈的问小姑娘,找他一个没事弑主玩的刀究竟有何贵干。

安原强压下内心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勉强的笑了笑,说出自己的来意。

大致听完以后,石切丸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哦啊,想回地面呀。”

“是的。”安原尽可能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说道,“青江说你们应该知道路。”

听闻此言,石切丸立刻用完好无损的那只眼睛,犀利的看了坐在审神者旁边的笑面青江一眼,那满含恶意的眼神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天堂有路你不走”这句古老谚语。

青江吓得一个哆嗦,还好现在是坐着,不然他可能会腿软。

“咳。”

审神者若无其事的咳嗽,重新吸引走了石切丸的火力,“石切丸先生既然知道了我的来意,那能否帮我们这个忙呢?只要指一条路就好了,不需要切……别人来带路。”

默不作声的山姥切国广注意到了她话语中略微的停顿,有点为难,但又像是松了口气。

石切丸面无表情的将眼角余光从金发少年身上收回,转而问她,“就算我明白了,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跟你素昧平生,我是暗堕刀,你是审神者,我凭什么要帮你?

这道理很简单浅显,因此审神者哑口无言。

之前在她想来,在这种糟糕的地底环境下,互相帮助的概率应该要比外界大——不过她算漏了自己会遇见一把不按照套路出牌的石切丸。

“够了。”

沉默很久的笑面青江忽然开口了,他抬起眼眸,定定的直视石切丸的眼睛,后者却觉得脸上的伤痕似乎开始新的啃噬——悲伤又熟悉的嫉恨之意重新漫上心头,却被他很好的控制住并隐藏起来。

那个人……也是这样……

就算是换了个环境,也摆脱不了吗!

“不要为难我的同伴。”

素来爱说黄段子的付丧神,此刻的脸色变得莫名严肃,在安原看来却非常的帅气。

“是我提议要来找你的,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冲我来,但是,不许你伤害她。”他这样说道,并毫不畏惧的起身挡在了审神者的面前。

安原时羽被青江挡在身后,看不清石切丸此刻的表情,不过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这是要悖逆我的意愿吗,笑面青江。”

“啊?‘悖逆’这种严肃过头的词不适合用在我身上吧,石切殿。毕竟我跟你也不是很熟。”

“……你不要仗着……”

石切丸的后半句说得又快又低沉,以至于安原没能听清楚。只是当笑面青江重新挨着小姑娘坐下后,安原才稍微放下心来——她真怕对面那家伙,一言不合就砍了这把锈迹斑斑的小黄刀。

石切丸没有再看他们,反而是扭头问一旁的山姥切国广,这次的口吻相较先前,明显温和了许多,“切国,你……想离开这里吗?”

金发少年愣了一下,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跳到了自己身上。但是他看看三人的目光此时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只能无奈地沉默了片刻,才小声的反问道:“……那么石切殿也想要离开吗?”

“无论身处何地,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石切丸安然若素的回答,“我之所还没有封印住那个‘门’,就是为了有待一天,能够让你离开这里。”

山姥切国广没有说话,可是看起来超感动。

直到这会儿,石切丸才望向审神者,目光里写满了肃穆。

“我不是不想帮你,只是原先的路因为山体崩塌而被堵死了。”

安原皱了皱眉,没有轻信他的言辞。

“可你刚才又说什么‘门’?”

“那是无意中发现、通往新的道路之门……”昔日的染血神刀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就算是如今的我,也不想走那条路。”

笑面青江听了半天,忽然挑了挑眉,“你说的该不会是……”

“没错。”

石切丸抬起头来,半张脸阴沉可怖,半张脸温和而笑。

“——地狱。”

场面气氛一度十分死寂。

审神者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等、等等?这是一个形容词还是名词?”

——是形容“XX地区十分恐怖可怕”,还是……字面意思啊?

笑面青江摸了摸她头发,用无奈的语调告诉她,“就是字面意思,满满的十八层那种。”

所有亡魂的归处,一切数据的坟场。

安原时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好端端的同人向小说突然跳到了奇幻魔幻剧场里了!听起来怎么那么让人心里发虚?而且感觉像是作者江郎才尽的前兆啊!好可怕!

山姥切国广习惯性的叹了口气,但是石切丸像是早就料到了审神者的反应那样,笑容满满的问她,“怎么样?想回去地面,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你敢走吗。”

安原是那种容易被激将法刺激到的人吗?当然不是。于是她眼珠子转了转,迅速从慌乱的心态中恢复过来,并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有些耳熟的问题:“那你敢走吗。”

石切丸神色冷冽的将暗绿色的袖袍一甩,气势巍然,仿佛他身处的不是阴冷潮湿的地下洞穴,而是依旧正气凌然的神社供奉台上。

“这要看切国走不走!”

……摆足了气势,结果就说了这种话,安原不禁暗自为对方躲避吐槽的能力而惊叹。

“诶?”山姥切国广又呆了几秒,不明白为何每次大家都能把皮球踢给自己,搞得他好像才是最后拍板做决定的那个人一样。

他有点犹豫地看向安原时羽,女孩子那双温润的眼睛也正好向他看来。

付丧神从里面看出了恳求,心中不知为何又想起这两人趴在路边,叫他再坚持一下的话语。

……这个人情,总得还。

因此他长出一口气,带着复杂中又有点小欢喜的心情,对石切丸点了点头:“……嗯。”

高大的男人微微垂下眼睫:“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因为,就算是我这样的仿刀,也希望能与石切殿和两位一起离开这里!”

石切丸看了有点焦急的少年几秒,心情忽然变得好了点,“好吧,那就准备一起走。”

就在石切丸忙着打开封印着的道路时,安原时羽在后边跟笑面青江说悄悄话。

“青江,你刚才……超帅!想不到你认真起来,也很有魅力啊。”

“那当然,所以你有没有爱上我啊。”

面对小黄刀的厚颜无耻,审神者表示哈哈:“差一点啦,你再努力一下!说不定下次成功了呢。”

青江目光柔和的注视着她,嗯了一声:“哈哈哈,好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安原注意到石切丸正在对一面墙壁念咒,山姥切国广在旁边帮忙。

“原来他所靠着的那面墙壁就是‘门’啊!”

青江沉默了一下,答道,“就算是暗堕了……身为神刀,也不忘先前的职责吗。”

消除灾祸,清净身心。

面对地狱的哪怕一个小口子,也要在封好后,亲自把守才放心。

审神者凝视着那个高大沉默的忙碌背影,过了片刻,也忍不住叹息道:“所以……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审神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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