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案中明确指出,一是新城扩建的官吏意识落后,办公积极性差,对新城区这个概念模糊不清,因此建议督建司组织一次观摩考察,到朝廷新政执行完善的地域,如湖广行都司、赣西都司,甚至是京九直隶去看看,总结一下人家的管控模式。
督建司刚刚成立,需要一个具体的办公细则,他在规划案中建议,可以请一些有经验的人来,根据宜阳府的实际情况,做出一个长久的,适合宜阳地区未来发展的完善规划,然后督建司根据这个方案逐步实施。

这是一个起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关乎到整个宜阳府今后的民生发展,绝不可轻视懈怠。

其次,新城区的打造,便是府城对外吸引商贾的招魂幡,新城区的繁华度,关系到商贾对宜阳府的整体印象。因此衙门形象便不可缺,建议督建司,有必要配一些出行用的豪华的四轮规马车。

最后,现在督建司自他这个郎中,到下面每个杂役,几十人只配了三只传信鸽,联络起来很不方便,希望上峰大人能酌情考虑,给杂役级以上的官吏,至少两人配一只信鸽,以方便开展公务。

徐茂先添加的几点,都是从督建司开展新城的实际情况出发。尤其是后两项建议,更是替柳温撑足了面子,柳温看了看心里一阵感激。

暗自下了决心,自己若是拿不下这次督建新城的任务,那便是太对不起徐茂先了。做人要懂得感恩,更要懂得报恩,柳温为官多年,一直牢记住这点。

“文案拿回去重启一份,争取早些把规划落实下来。”徐茂先吩咐了一句,随后又道:“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如何管好这些天南海北的人。这些人都是从各衙门调来的关系户,亲戚、衙内不在少数,用人这个方面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卑职铭记、铭记!”柳温刚从徐茂先的正堂里出来,便挺了挺腰杆。不由一阵感概,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徐茂先看事情的角度,真乃神人之见啊,与自己可谓是天壤之别。

其实是一个简单的概念,不懂便去学嘛,朝廷新政提倡改革,成功的范例如此多,引入才是关键。柳温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真是太迟顿了点。

以后要多多努力提升自己,竭尽所能,跟紧徐大人的步伐,不然就是丢了徐大人和佟大人的脸面。

正琢磨着,陆铮从对面衙门内过来,看到柳温后,便喊了句。“这不是督建司的柳郎中嘛,你不在衙门内处理政务,总是跑到府丞衙门作甚?”

看到陆铮那张板起的臭脸,柳温琢磨着不要给他穿小鞋才好,于是就应付着。“陆大人,我这不刚到徐府丞那里送批文嘛。马上回去,马上就回去了。”

“办公务不是靠上峰批示的,凡事要自己动脑子。你随我到府里走一趟。”

陆铮比柳温还小几岁,但气势上明显就不是一个等级,掌管升迁命脉的铁面判官,谁敢惹?人家是吏部的大人,他柳温算什么?一个靠主子扶起来的无名小卒罢了。

跟着陆铮进了正堂,柳温也不敢坐下,就站在那里,琢磨着陆铮的用意。陆铮好象没看到他站着似的,只是淡淡说了句:“你不是来送批文的吗?把东西拿出来我瞧瞧?”

柳温咬咬牙,将徐茂先改完的规划案拿了出来。“陆大人,这有些不合规矩啊。”

陆铮才不管合不合规矩,将规划案拿在手里,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

只是他的脸色越发阴沉,放下手记,语气中隐隐透着不悦:“你这官当得好阔绰,才刚刚开始便向上峰要钱要物,如果每个衙门都像督建司一样,又是配豪华马车,又是配那个上等信鸽,府里财政岂不被你等掏空殆尽?”

柳温站在那里,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像是犯错受罚的憋屈孩子。

看来陆铮对自己成见很深啊!

原以为陆铮说完了就可以溜掉,谁知陆铮拿砚台将规划案压下,道:“这份文案暂时放我这里,你可以走了!以后有什么批文,先到我这里来过过眼。”

从吏部衙门里走出来,柳温一下子颓废许多,同是宜阳府的府衙郎中,怎可以如此欺人?

陆铮这摆明的是在找我茬,凭什么让自己有事就找他请示?那不是存心想架空徐大人?这个陆铮真不是东西,居然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看来自己还是赶紧回去,重新写一篇算了。

正是因为柳温这一疏忽,午后的内参堂议上便出了事。

在午后的内参堂议即将结束的时候,陆铮冷笑着拿出了一份文案,道:“诸位同僚且等一下,我还有件事想说一说。”

陆铮这是什么意思?

佟知府都说散了,陆铮突然来这一招,显然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徐茂先也搞不懂,这陆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整个午后的堂议上,总能感觉到陆铮莫明其妙的冷笑。

果然,陆铮就拿出了那份规划案,目光描遍了佟知府和徐茂先等人,不阴不阳地道:“现在新城扩建的规划还没出来,民生发展方向和目标都没有定,就有人大肆利用职务之便,拉帮结派,借机榨取朝廷血肉,向府里伸手要钱。”

“这里有份关于督建司的公务文案,什么事都没做便要求配豪华马车,配上等信鸽,还搞什么外地游玩。我看这纯粹是想借机私吞公款,典型的腐糜官僚之气!”

陆铮这鸟人说的是什么屁话?

徐茂先越听越觉得像在针对自己,早前刚刚主张给督建司配马车,配联络信鸽,午后他就拿这个说事,徐茂先越想越不得劲。

这时,陆铮的主簿上来,把手抄的赝品每人发了一份。

徐茂先一看,错不了!

正是自己给柳温修改过的那份规划案,上面还有徐茂先的署名。这个柳温,怎么把东西落到他人手里了呢?

一个新的衙门成立,添置一些东西再正常不过,只是被陆铮这么一说,味道就彻底变了,一些摇摆不定的人,还觉得陆铮说得有理,纷纷出言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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