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炳泰眼神一凝,笑容不变的道:“不知陈掌柜何出此言呐?”
陈璞却丝毫没有笑意,板着脸道:“无论是哪里的商界都不会容下没有诚信之人,瑞福祥在过去十几年中一直从你这里收购蚕茧,作为十几年的老伙伴,你不声不响的就釜底抽薪不再出售蚕茧与瑞福祥,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非常的可耻吗?”

“你!你怎敢……”

丁炳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陈璞上来就不留情面的的怒斥,他准备的一切说辞都用不上,本来打算以自己在宁安商界的地位,借势许下好处,把陈璞拉拢过来,别再趟这浑水,可现在人家指着鼻子骂他可耻,那些拉拢的说辞便无法再出口。商人逐利,和气生财,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这种一见面就撕破脸的谈话还真没怎么经历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我?我为何不敢?我既然成为了宁安商界的一员,我就有资格维护宁安商界的基本秩序,在商场上没有信誉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我若想,我可以让你丁员外倾家荡产,要饭都找不到门,你可相信?”陈璞面无表情的回应。

丁炳泰怒极反笑,眯着眼睛冷笑道:“好好好!丁某人倒要看看,你那小小的什么破拍卖行如何让我倾家荡产!”

“如意,把收藏的那个气运下下签拿出来,给我往对面的老小子身上招呼!”陈璞在心中吩咐道。

如意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主人,请你看向目标的眼睛。”

陈璞依言盯住丁炳泰眼睛,丁炳泰也色厉内荏的与之对视,丝毫不退让。

“使用气运下下签,武帝下江南,施于人。”如意道。

陈璞只感觉有股什么东西从眼睛冒出,不痛不痒,就是一刹那的感觉。定睛再看丁炳泰,额头上一股黑气缭绕,久久不散。可丁炳泰并没有什么害怕或者惊慌的举动,张念云也没有什么异动,说明这股黑气只有他自己能看见。

在脑中问道:“用完了?奏效了?”

“是的,主人,气运下下签,武帝下江南,使用完毕。”如意回应道。

陈璞站起身,丁炳泰也随之起身,冷冷的看着陈璞,陈璞突然咧嘴一笑,道:“傻逼。”

在丁炳泰不解的眼神中陈璞拉起张念云,往外就走。丁炳泰回过神,还不忘喊出一句:“送客!”

自始至终,张念云没有说过一句话,就是最后陈璞拉着她径直出了丁府,她也只是俏脸微红,并没有丝毫反抗,顺从的被陈璞拉着往外走,盖因她相信陈璞无论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既然看不破那就别破坏。

众人走出丁府很远,张念云才默默的从陈璞的手中撤出手腕,幽幽的道:“你就不跟我解释解释吗?”

陈璞边走边分析道:“他作为瑞福祥最大的蚕茧供应商,合作十几年,可以不声不响的就单方面终止合作,这就足矣证明他是铁了心要上碧罗堂的船了。这个时候无论是摆事实还是讲道理,只能换来羞辱和嘲笑。我其实是给了他机会的,而且给了他两次,若在大门时他能主动与你寒暄,或是中厅落座后能与你好好说话,那一切都还可以谈,可他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谈的,自作孽不可活。”

“那你夸下海口,让他倾家荡产,可有什么倚仗?”张念云继续问道。

陈璞挠了挠头,胡扯道:“有什么倚仗?哪来倚仗?看不惯他那个仗势欺人的样子,痛快痛快嘴不行?”

张念云闻言,差点摔倒,站稳后抬头看向陈璞,哭笑不得的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评价你,有时候智慧超群,有时候又十足的孩子气,你是痛快了,那我这宁安之行还有什么意义?就为了花两千两买一副字?”

陈璞好像是才想起来是张念云买的字一般,感激的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张大小姐实在是太捧场了,一出手就是两千两,不如你再加把劲?我那还有不少东西呢。这样一来,欠你的五千两,很快能还上了。”

张念云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的道:“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个曾经在张府迷路的少年就是如今的你。”

“人是会成长的,有的成长是日积月累潜移默化,而有的成长就是佛家所说的顿悟,可能某一个瞬间就大彻大悟。”陈璞道。

张念云咀嚼着陈璞的话,漫无目的的往前走,陈璞也不打扰她,随着她前行,欣赏着街上的熙熙攘攘。

一直走到丁府门前那条街的尽头,张念云才回过神,道:“你说的话总是能让我思索良久,我娘学佛,我这串佛珠就是娘帮我求来的,她也与我时常的探讨佛学,可从来没有跟我讲过这顿悟的道理,你是从哪里看到的?”

陈璞故作高深的道:“佛曰,不可说。”

张念云也没有追问,而是主动岔开话题道:“你一手策划的发布会轰动了整个云阳,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武阳的商界都会效仿。我们这次推出的胸衣和肚兜,真的让我们狠狠的赚了一笔。”

陈璞闻言,并没有欣喜,而是泼起冷水道:“这才是刚刚开始,你高兴的太早了,这第一波钱我们是能赚下,后面可就不好说了,碧罗堂必然在密切的注意瑞福祥的一举一动,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你不也说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张府附近出没吗?当他们意识到这肚兜和胸衣有利可图之时,只需要买两件去仿造就是了,到时候还是比我们卖的便宜,你要如何应对?”

虽然陈璞说的这些张念云都考虑到了,可陈璞这样听到好消息毫无喜悦的劈头盖脸就是泼冷水,让她有些气闷,赌气道:“我不知道怎么应对,你拿主意吧。”

陈璞似乎是没有听出她语气的变化,略一沉吟,道:“我若估算的不错,这胸衣和肚兜我们可以红火的卖半个月左右,然后大量的仿制品就要杀进来了,等我此间事了,回到云阳我会再给你们画出一些新东西,我们可以提前赶制,等大量仿制品出现后,我们再干他一票。”

“我没有你那天赐的头脑,我能想到的就是在布料、绣花、颜色这些方面做改变,然后在仿制品出现后,我们也跟着降价。”张念云有些意兴阑珊的道。

“不,我们绝对不能降价。我们作为肚兜和胸衣的发明者,我们绝对不可以自降身份,你能想到在这几方面做出改变很好,证明你在用心思索出路。但你的思维还不够开阔,肚兜和胸衣等于是我们重新开辟的战场,与碧罗堂厮杀的新战场,这片战场是我们开辟的,那我们就必须要有绝对的主动权和话语权,我们不但要源源不断的出新品去领导这个领域,我们更要制定规则,第一步就是做商标。”陈璞意气风发的道。

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年,不停的在刷新着张念云的认知边界,这个状态的陈璞让她有种自卑的情绪,为什么他随便说出的话就能让自己思索很久,有的甚至怎么思索都不会明白,“商标又是什么?为什么你总能说出我不懂的东西?”

陈璞呵呵一笑,解释道:“我脑袋被神仙开光了,你别跟我比,你已经比一般的小姑娘强太多了。商标,就是我们独有的标记,比如瑞福祥,这三个字,就是我们独有的商标,你暂时可以理解为字号。以后我们要在所有成衣上都打上商标,用大拇指大小的布料绣上‘瑞福祥’三个字,至于用什么字体、用什么材料、用什么级别的刺绣工艺,你回去和我娘商议,这你们是内行。在选择上要在保证精美的前提下尽量的减少成本和制作时间。”

张念云认真的点头道:“好,我记住了,回去我就和陈妈妈商议。”

陈璞继续道:“你回去要和我娘,还有瑞福祥的成衣师傅们说,要敢想敢做,我画出的图并不是不能改变,每个人都可以去尝试设计新的样式。不止是肚兜和胸衣,其他的成衣样式都可以做改变,你可以承诺他们,只要他们的创新设计被最后采纳,设计者都可以得到额外的奖赏,至于奖赏多少银钱,你去权衡就是。”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智慧的,我可以按你说的做,但我不抱什么希望。”张念云道。

陈璞摇了摇头,看着张念云的眼睛道:“你太小看劳动者的智慧了,只要你这个东家敢给他们插上翅膀,他们一定会飞给你看,那些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做绣活和成衣的师傅们,他们一定有许许多多的奇思妙想,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权限做出改变,所以你对他们智慧其实一无所知。”

张念云将信将疑的道:“我虽然不太相信他们会给我惊喜,但我相信你,我回去就悬赏创新。”

陈璞对张念云的从善如流是最欣赏的,一个优秀的掌舵人,必须要有这样的品质。

“短期的规划基本就是这样,不会有太大的风浪。现在我问你,在宁安与瑞福祥交好,并且在上次拒绝卖瑞福祥蚕茧的风波中,坚决站在我们这边的有几家?规模如何?”陈璞问道。

张念云有些不解的回答:“在宁安有三家,单独的实力都不大。”

“三家捏合到一起的实力能不能比肩丁炳泰?”陈璞追问道。

张念云盘算了一会儿,道:“相差无几。”

“走,去给我们的盟友送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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