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璞看着已经睁开眼的王忠道:“王爷爷说的可是这个毛存?”
王忠点头道:“他的步伐有轻功的底子,并且还是比较上乘的轻功。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却脚步虚浮,毫无内力。”

陈璞感兴趣的是王宝口中的书局,如果这个叫毛存的书局适合他们做拍卖行,他不介意买下他的书局,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个铺面开拍卖行。

二人也起身结账,跟了上去。宁安的西市整体是一个“丫”字型,三条路交汇处无疑是最好的位置,可那个位置不是他们现在实力可以染指的,他们喝酒的酒馆在“丫”字主干的前段,而毛存出了酒馆是往“丫”字的深处行去,二人远远的跟着,顺便观察着街边的商铺情况。

随着二人的前行,一幢高楼开始逐渐呈现在眼前,陈璞一层、两层、三层的数着,直到露出全貌,一共是六层,在第四层的位置一个巨大的匾额上书“天香楼”,一幢全木质结构的六层高楼,这是陈璞生平仅见的,前世的高楼再高那也是钢筋混凝土的结构,这样完全由木头建造的高楼,要兼顾美观和坚固,其中的建筑智慧何其高超,是他无法想象的。

毛存晃晃悠悠的身影在天香楼前站定,仰起脸看了一眼那巨大的匾额,满眼的不甘,收回视线继续跌跌撞撞的往天香楼的左边岔路走去,陈璞二人也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路过天香楼大门时,陈璞只瞄了一眼便能感受到那种纸醉金迷的气息,这就是这个时代上流社会的主要交际场所啊。

又行了大概五十步的样子,毛存进了一间二层的小楼,陈璞二人来到门口看了看随风飘扬的幌子,上书“墨香斋”,想必这就是王宝所说的书局了。陈璞率先走进去,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古代的书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进去后便有些失望,门口一个柜台,一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正在扒拉这算盘算账,一楼还算宽阔,十几个大长桌上一摞摞的线装书码放的十分整齐,再往里走是一个通向二楼的楼梯,楼梯前的通道通往后院,想必毛存就住在后院。

算账的伙计总算发现了进来的二人,开口道:“二位是要买书吗?请问要买哪一科的书?”

陈璞笑道:“可有字画或者孤本?我对这等货色不感兴趣。”说着手往那些一摞摞的书指去。

伙计看陈璞二人的穿着,怎么看也不像有钱人,有些不情愿的道:“字画和孤本书都在二楼,就是价格比这一楼的要贵许多。”

陈璞也不生气,继续笑眯眯的道:“那我到底可不可以去看看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伙计也没有办法说不让看,只能冲着楼上喊道:“两位贵客上楼!”

陈璞二人上到二楼,看到一个伙计正在打着哈欠拿着鸡毛掸子打扫二楼,看到陈璞二人上来,也没有主动攀谈,就那么抱着鸡毛掸子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这二楼要比一楼大三倍不止,墙上挂满字画,放书的桌子也比楼下的考究,一本一本的整齐码放好,因为都是孤本,所谓的孤本就是原作者的手书,所以一般都是一本占一个位置。

陈璞一本本的看过去,确实有不少大儒的孤本书,不过没有他特别感兴趣的。他又继续开始看墙上的字画,一幅幅的看过去,在一副字前停住了脚步,竟然是卞和的字,只有六个字“百姓社稷之重”,然后是卞和的印章,他看不出这幅字的真假,不过这也不重要,他也只是需要一个引子罢了,目的达到,便和王忠打道回府。

回到安宁客栈,龙大根三人比他们先一步回来,陈璞问道:“游玩一上午可有什么发现?”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龙大根颇为尴尬的道:“我们瞎转悠了一上午,感觉这宁安还没有云阳热闹,冷清的很,公子真要在这里开我们的第一家店?”

“不然,你给我找个好地方?我们在云阳收的东西,总不能在云阳卖吧?这江南路还有比云阳和宁安更大的城吗?”陈璞笑道。

龙大根挠挠头,嘿嘿一笑道:“我反正什么也不懂,公子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是,公子可有什么收获?”

“当然有,下午你们就有事做了。”

中午用过午饭,陈璞吩咐龙大根三人去西市打听王宝和毛存的底细,他们这种底层的帮众,对打听消息这种事情是最在行的,哪里都有地痞混混,而地痞混混往往都有当地地头蛇帮会的背景,都是底层帮众,互相最是了解,交流起来成本极低。

三人分头行动,半个时辰就回来,消息一汇总,大概的脉络就清晰了。

毛存家是书香门第,祖辈在前朝越国为官,因为看不惯越国皇帝的骄奢,纠集几个御史台官员一起上书,请皇帝勤政,这一下捅了马蜂窝,纷纷获罪,毛家也由此败落,毛存的爷爷直接死在了狱中,到毛存这一代,也只剩下一套祖宅和一个书局铺面。因为毛家的书局就在天香楼的侧对面,耳濡目染的都是些名士风流和名女风采,便上演了一出才子爱佳人的戏码,只是毛存运气不佳,爱上的不是史书不绝的那种千古流芳的大名女,而是个无情青楼女,毛存用光了家中所有的钱财,最后甚至连祖宅都变卖了,也没能挽回他自认为的一场旷世绝恋,青楼女另投怀抱,毛存去天香楼闹事,结果被废了武功。毛存的父亲被他活活气死,只剩下老娘,跟他一起住在书局的后院。

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青楼确实不乏真正德才兼备的奇女子,但怎么可能都让才子碰上,那是最稀缺的顶级资源啊。

王宝就没有这么多曲折故事了,他只是本地帮会“碧蛇帮”的一个香主,早就看中了毛家那个书局铺面,只因为毛存的爹还活着的时候,还有一些在宁安为官的老朋友,王宝不敢得罪,可谁知道毛存自作孽,气死了自己的老爹。这样的名声传出去,祖辈和父辈的福泽算是被他彻底败光了,任何朝代的读书人不管你背后有多少龌龊,表面上都要一个孝义的脸面,怎么可能和你一个气死老爹的人为伍。王宝再也按捺不住了,在毛存醉酒之际,设局坑了他一把,欠了他王宝三千两纹银,若到约定日期还不上,那就会涨到五千两,而毛存的那个书局铺面,若是有识货的买家五千两绝对不亏,可还有两天就到还钱的日子,就算有人看上,敢得罪碧蛇帮这样的地头蛇吗?

陈璞听完三人的叙述,坐在桌旁,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面,心中不停的在盘算着,这个铺面的位置和规模都是他需要的,那究竟值得不值得为了这间铺面和地头蛇交恶呢?

“大根、熊大哥、侯大哥,你们再去西市打听打听有没有好的铺面出售或者出租,我跟王爷爷先去探探毛存的口风。”陈璞盘算良久后道。

二人再一次来到墨香斋,陈璞开门见山的跟伙计道:“我看上了二楼的那副卞和的墨宝,不知多少可以出让?”

伙计被问的一愣,问道:“卞和?卞和是谁?你们稍等,我去叫我们东家出来,您跟他谈。”

伙计去后不多时,就和毛存一起出来,毛存看起来还是有些晃悠,不过还算是清醒的。邀请陈璞二人到后院详谈,来到后院他的书房,给陈璞二人分别分别沏茶,若是在往日,这会儿毛存肯定是顾左右而言他,等着对方开口,然后他好抬高价格,可如今债台高筑,由不得他再使手段,急急的道:“二位可是相中了我那副卞和的墨宝?不瞒二位说,那是家父最喜爱的一副字,若是二位肯出三千两,那我就忍痛割爱。”

陈璞看他急吼吼的样子,心中暗乐,合着是把我当冤大头了,你小子不厚道啊。略一沉吟,道:“公子可是急缺钱?”

毛存哈哈一笑,强自镇定道:“公子何出此言,我这书局开的好好的,怎么会缺钱?”

“那毛公子可就不厚道了,卞和的字是晚年而大成,你这副虽然是卞和的真迹,但却是卞和青年时写下的,若是卞和晚年的字,一万两我都可以不还价,可你这副最多值一千两。”陈璞平静的道。

毛存面露尴尬,他当然知道自家的字画值多少钱,只是他现在有三千两的巨债,张嘴便是三千两,哪知道来人是懂行的。

陈璞看时机可以了,起身便走,王忠也迅速跟上。毛存一把拉住陈璞的手臂,故作忍痛割爱的样子道:“公子莫走,一千两就一千两,你拿去吧!”

陈璞甩开他的手,不屑的道:“我不想要了。”

毛存气急败坏的道:“多少你才满意?”

“多少我都不要了!”陈璞道。

这下毛存才真的急了,虽然武功被废,可轻功的步法还在,两步夸到陈璞身前,挡住他们的去路,色厉内荏的道:“公子看这店铺如何?若公子愿出五千两,铺面连同那副卞和的墨宝都是你的了!”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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