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我爹自那日起就失踪了,不知死活?那天诛呢?天诛还在运作吗?爷爷究竟去了哪里?”陈璞连珠炮式的发问。
陈李氏答道:“这就要问你王爷爷了,这许多家史都是在临别之际,你爹才与我说的,关于陈家的运作,天诛的运作,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会知道,也不该我知道。”

陈璞转头望向门外的背影,喊道:“王爷爷,请您进来,我有些事情要问您。”

王忠抖了抖身上的霜露,转身进来。

陈李氏起身,拿起桌上的匕首,对陈璞道:“这是你爷爷指定传给你的,这把匕首叫做“麒麟匕”,你与怀中的“麒麟碧”有什么关系,我也不得而知。当年分别时你爹拿出这两样东西,用玉牌给你烙了印记,戴于脖间,嘱咐我,待你成人再把匕首交于你。现在娘就把匕首交于你保管,我去给你们熬粥烙饼,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就问你王爷爷吧。”

陈璞刚接过匕首,如意的声音突然响起:“如意签,中吉。”

这次他没有聒噪的询问,因为他知道,问了也是不知道,这东西一听就是高级货,估计没个几十级,信息根本不能解锁。

陈璞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脑中思绪翻涌,怀中的玉牌明明是龙凤呈祥的花纹,为什么叫麒麟碧?让自己穿越时空的玉牌又和这同音不同字的麒麟匕有什么关系?而这实际上应该叫做如意签的匕首自己这一世的爷爷又为什么指定要传给当时还未出生的自己?这一连串的问题让陈璞有些头昏脑涨。

再看这连鞘的匕首,整体是一种暗金色,上面有凹陷的纹路,非常玄妙,浑然天成,有两个手掌的长度。整个匕首不是对称的形状,而是微微的向一侧弯曲,与其说匕首,却更像刀一些,拔出来后却发现匕身是两边都开刃的,颜色和鞘是一样的暗金色,从刃到柄都没有锻造的痕迹,再看看鞘也没有锻造的痕迹,好像自然形成的一样。匕身上面的花纹和鞘相同又不同,说相同是因为,两者的花纹一模一样,若是归鞘的话,上面的花纹是重合的;说不同是因为,鞘上花纹是凹陷的,匕首上的花纹却是凸起的。有些类似印章的阴文和阳文,鞘为阴,匕为阳。

而手柄的一侧竖刻两个篆体字,“中吉”。

陈璞把匕首归鞘,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抬头望向王忠,王忠也同样望着他。

“王爷爷对这麒麟匕和麒麟碧知道多少?我爷爷又去了哪里?”陈璞问道。

王忠摇摇头道:“我只知道,老爷,也就是你爷爷,五十岁那年,远游归家,就带着这两样东西。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爹保管后就闭关三月,出关时就宣称创出一招“九”。五年后,约战当时的天下第一人‘天关’宁不悔,老爷当时天榜第三,见证人是当时的天榜第二“城主”莫成烛,我有幸陪侍在旁,本以为可以大开眼界一番,却不知为何,老爷刚一起手,宁不悔就认输了,莫成烛似乎也无异议,天下第一就这么一抬手就易主了,说出去都没人相信,连我都不信,可是这就是事实。之后老爷回到陈家,与你爹彻夜长谈,然后闭了死关,他闭关的地方也成了禁地。这一次闭关就再也没有出来,在他闭关第三年的时候,当时地榜第一的“血屠”丁未到陈家挑衅,虽然被你爹败走,可我们都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背后有司马皇室的影子,经过商议决定去找老爷出山主持大局,可当到了老爷闭关处,发现老爷早已鸿飞袅袅没了踪影。”

“即使是陈家被铲除,爷爷也没出现过?”

“没有。”

陈璞把匕首揣入怀中,伸了个懒腰,道:“这老头子不会不知道皇帝老儿的嫉恨,他肯定有了对策,自他拿下天下第一后,是不是天诛也消失了?”

王忠沉吟了片刻,道:“天诛规第一条就是,不许与人提及天诛的分毫,否则死。可小少爷你如今是陈家唯一的血脉,与你说应当不算。天诛流传在外的除了接生意的方式以外,只有一句话,‘弥罗凌霄百万天兵,碧落黄泉十殿阎罗,风云动,天诛。’外人都以为这句话是天诛震慑别人的口号,其实这是整个天诛的构架,我就是‘碧落’,而你爷爷就是‘天诛’。我不知道其他的人都是谁,都有什么实力,我只知道我只对老爷一个人负责,他会委派给我任务,我只负责杀人,直到老爷取得天下第一归家的路上,才交代我最后一个任务,便是刺杀那越国国舅,还说若家主生下儿子,我就护小少爷周全,若无子嗣,我就是自由身了。”王忠说到此处一声苦笑,苦涩的继续道:“当初我父母被仇家杀害,老爷救了我,传我武艺,让我报了仇,从那一刻起我的命就是老爷的,就是陈家的,我要自由身有何用?还好小少爷你顺利降世,不然我根本不知道何去何从。当时老爷有没有对策我不知道,我只会杀人,没有任务的时候我就是聋子和瞎子,我只知道在家主与夫人分别的时候,家主似乎并不怎么悲伤,好像一切都已了然的样子。至于天诛其他人,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与其说消失,不如说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出现过。”

陈璞一声冷笑,道:“呵,了然?那也就是说,对策早已有了,一切都已在算计中,我那老爹也不会死,可这十几年他在哪?既然都有了对策为何不带着我们母子一起走?就算条件不允许,时过境迁他又为什么不寻我们母子?夫妻感情、父子亲情都不足以让他赴汤蹈火?”

王忠看着满脸愤恨的陈璞,想出言劝慰,又不知该如何张嘴,最后只有一声叹息。

陈李氏这时候,端着粥和烙饼进来,招呼陈璞和王忠吃饭,边把大盘中的粥和饼往桌上摆放,边道:“璞儿,不要怪你爹和爷爷,他们都是把家族看的比生命还重的,没有来寻我们母子,定是有难言之隐。你自小经脉闭塞,无法习武,你爹没有办法帮你通脉,又家逢大难,没条件继续寻找医治的办法,断了你的习武之路。随着你慢慢长大,你在外面遇到的侮辱娘亲都知道,但娘总想着你终是要长大成人独当一面,经历逆境不是坏事,可娘高估了一个自小没有父亲爱护的孩子的承受能力,当你变的沉默寡言,讷于交流,娘悔之晚矣,都是娘的错。”说着陈李氏眼泪又涌出眼眶。

陈璞有些手忙脚乱的上前,一边帮娘亲抹着眼泪,一边道:“娘,您的想法并没有错,儿这一朝开窍,那些谩骂和侮辱都成了儿的财富,从今日起,您的璞儿不再是一个要您呵护成长的孩子了,我已经可以为您遮风挡雨。”陈璞握住娘亲的红肿的双手,托于眼前,眼睛也泛起了泪花,声音有些颤抖的道:“娘,若没有儿子的牵绊,您完全可以和爹在一起,您这双满是伤痕红肿的手,儿子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太重了,太重了。”

陈李氏灿烂的一笑,那满是泪水的笑容似乎会发光,用拇指温柔的拂过儿子泛红的双眼,道:“娘养儿天经地义,被你说的好像多大的事情一样,好,娘听你的,以后娘就待在家中,等你养活。”

缠着纱布的拇指抹过陈璞的双眼,那粗糙的摩擦感,让陈璞握紧了双手,狠狠的点头,“嗯!”

王忠在旁边也偷偷的抹了把眼睛,他何尝不是充满了愧疚,几十年威名不坠的堂堂“血燕”,若是想要钱财,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可他也是如孩童一般让一个女子用双手养活了快二十年,这如何能不让他羞愧万分。

“璞儿其实你最该感谢的就是你王爷爷,他……”陈李氏刚开口,就被陈璞打断,“娘,您不用多说,孩儿明白的,王爷爷若是想弄些钱财让你不受累,易如反掌,可我们不能冒险,就算王爷爷能做到天衣无缝,可我们花钱的时候总会露出马脚。王爷爷这些年受的委屈和背负的压力,比我们大的多,孩儿都明白。”

这一句明白,让铁骨铮铮的王忠老泪纵横,嘴唇微颤的道:“若谁在我面前说陈家完了,老头子我一定赏他镖。哈哈,陈家当兴,陈家当兴啊!”

陈李氏也露出笑容,道:“来,吃饭。吃过饭你们好好洗漱一番,换换衣服,好好睡一觉。”

吃过饭,陈璞和王忠一起在王忠的厢房洗澡,陈璞非要给王忠搓背,王忠拗不过,也就由他。

陈璞边帮老仆人搓背边道:“王爷爷,齐国已经被灭国了,还有追杀我们的人吗?”

“其实从我们南逃的第二年,我最后杀过一批追杀的人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找到过我们。我也不知道是司马皇室放弃了,还是被武阳压的无力他顾。”王忠答道。

陈璞卖力的帮王忠搓着后背,老仆人坐在浴桶中,静静的享受着他这一生从没奢望过的天伦之乐,他一生杀人无数,却没有成过家,让早就被自己当做亲孙儿看待的小主人帮自己搓背,其中的五味杂陈,无法用语言形容。

“等我做到衣食无忧,我们就去齐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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