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这一声叫,表达了对陈璞的不满,替秀念鸣不平。
陈璞看向后面漫步着的师弟,他已经彻底恢复,除了两个缩水的牛角以外,似乎比过去更雄壮了几分。

“你叫也没用,这里我说了算,”陈璞丝毫不给师弟面子。

他们这一行,说说笑笑的奔赴蜀川,并没有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这就是陈璞的担当,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前方是什么,无论敌人是谁,永远笑着面对,心中再凝重,给身边人的却都是轻松。

人人都以为他胜券在握,而实际上他现在连本苯蕃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此行和上次陈璞入蜀的方式一模一样,用旅行社的船,载着众人逆流而上,过九峡入蜀,陈璞的行踪虽然被很多人关注着,但之前陈璞牵头的纽扣厂成为了很好的借口,本来这个从未出现过的纽扣厂,没人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当瑞福祥真金白银的订单下来以后,这纽扣厂一下成为天下商贾的瞩目焦点。

这都有赖于陈璞在商场的名气,无论是拍卖行还是旅行社都是前所未有的创举,陈璞都做成功了,那么出现一个同样前所未有的纽扣厂也就有了可信的基础。三次入蜀,第一次是为了平叛,第二和第三次是为了纽扣厂,完全可以说的通。

因为要等白苯和宁风雪他们抵达天府城,所以入蜀后的陈璞没有直奔天府城,而是去了楚雄,去看望冬轩丞,上次时间太紧迫,没有办法去看他,这回有了时间,再不去,那竹竿儿恐怕要挑理。

再次走进蓝安县的陈璞,不住地点头,上一次来平叛,蓝安县处处萧条,如今却焕然一副新面貌,县城百姓脸上大多洋溢着笑容,县城里的各种买卖也红火。

冬轩丞除了注重基础的农业耕种以外,被陈璞影响的尤其鼓励商业,不像其他的文官执掌一方老学究似的只知道以农业为本,其他一概的否决。

鼓励商业的好处就是,百姓会把耕种以外的时间利用起来,做些自己擅长的小买卖,时间一长就有了闲钱,有了闲钱就要消费,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周而复始的让蓝安县越发的兴盛。

城中百姓几乎人人识得陈璞,怪只怪陈璞留给她们的噩梦太深了,当陈璞大摇大摆的走进县城后,百姓下意识的就想跑开,离这个凶神恶煞的杀神远一点,可转念一想,他们现在都是良民,有什么可怕的,又纷纷开始猜测陈璞此行的来意。

陈璞对这些有趣的百姓都报以微笑,对明显带有敌意的目光也不介意,只要他们拥护冬轩丞,自己做回红脸又何妨,被万人恨就恨好了,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陈璞不介意茶娜却不舒服了,陈璞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百姓,煞费苦心的保全他们,让他们不至于被朝廷全剿灭,到现在却落得这么个待遇,“真是一群不知好赖的人!”

“这就是百姓啊,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回报你好,你对他们恶,他们或许会屈服,但当有机会的时候,绝对会回报以恶。我当初本就是唱红脸,这样的情况再正常不过,他们越是恨我怕我,就越会珍惜冬轩丞对他们的好。”陈璞耐心的解释道。

范优良说道:“老头子走南闯北一辈子,什么样的达官显贵都见过,什么样的刁民恶徒也都遇到过,你陈藏锋却是我生平仅见。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一套自己说辞,听之又极其的有道理,细细品味的话,其中还蕴含着至理,老头子算是服气了。”

“百姓是最真实的,把一些都写在脸上,生活的好就高兴,生活的有希望就充满朝气,反之就昏昏沉沉,如行尸走肉。看一县的百姓可知县令的水平,看一国之百姓可知朝廷的作为,比听那些歌功颂德要准的多。”陈璞说道。

“藏锋说的没错,你看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友好的多,这都是第几个跟我打招呼的了?”江河笑道。

范优良嗤之以鼻,“若不是藏锋,你还能这么风光,当时是个什么局面不记得了?”

江河对这个老顽童一样的老大哥,是一点办法没有,附和道:“范大哥说的对,多亏了藏锋。”

一路走过,有些百姓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这个凶神钦差又来了,是不是要来为难我们冬大人?”

“没准,上次就是冬大人从这凶人的手上救了我们,这次他再来,没准真是来找冬大人麻烦的。”

“快走!我们快去告诉冬大人!”

陈璞他们哭笑不得看着匆匆而去的人们,觉得很是有趣,陈璞还故意放慢脚步,“慢点儿走,给他们点儿时间。”

蓝安县毕竟是偏远县城,很小,即使他们放慢脚步,也很快抵达县衙门口,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县衙门口已经人满为患,百姓都堵在县衙门口,阻拦在陈璞他们面前。

当初在蓝安县的法场,第一个站出来的那位老者,再次挺身而出,“陈大人,如果是朝廷要责难冬大人,我们愿意与冬大人一同承担责罚,要钱我们给筹钱,要命我们来抵命,冬大人是好官!”众百姓纷纷附和的叫嚷。

陈璞被这场面深深的感动了,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众位稍安勿躁,听我说,我不是来为难冬大人的。作为钦差我把冬大人上一次的为你们请命的事情上报朝廷,皇上极为赞赏冬大人的爱民如子,让我来送赏赐来了。等冬大人这一任知县坐满三年,就能高升了。”

“陈大人所言,不是诓骗我们?”老者明显不太相信。

这时冬轩丞和栾颜冰从县衙走出来,锦鲤和一众衙役跟在其后,百姓让开一条道路,让冬轩丞他们走过来,冬轩丞先是对四周百姓深深一恭,然后说道:“我冬轩丞所做所为都是本分,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众位乡亲的关心,我愧领了,谢谢大家。这位陈大人,其实是我最好的兄弟,当初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给大家当头棒喝,在那种情况下,若不那样做,无论是我还是他,对朝廷都没办法交代,所以大家其实是错怪陈大人了。”

王夫子毕竟是教书先生,见识还是有的,“这么说,陈大人也是我们蓝安百姓的救命恩人?”

冬轩丞笑道:“正是,如假包换。”

冬轩丞说的话现在在蓝安比圣旨都好使,百姓都相信了他的说辞,纷纷向陈璞道谢。

陈璞玩笑道:“做官就要为百姓谋福祉,都是我分内事,谢就不必了,不要在蓝安县被敲闷棍,我就知足。”

百姓们轰然笑起,冬轩丞继续道:“大家都散了吧,该忙啥忙啥去,”

百姓们散了以后,江河要去看望李通,剩下的人都走进县衙。

冬轩丞一会儿摸摸秀念越来越长的头发,一会儿拍拍孙青牛的肩膀,一会儿又去看师弟变小的牛角,他乡遇故知,是最高兴的事情。

“其实距离你上次从这离开,也没有多久,可我总觉好像已经很久了,”冬轩丞落座后,感慨道。

陈璞也道:“何止是你,我也是这么觉得,我比你还要深刻些,从你这里走了以后,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就没有闲下来过,哪有你这么自在,你这县太爷做的,给个知府都不换,一呼百应啊!”

冬轩丞也承认道:“你说的对,现在我说的话百姓都听,一丝不苟的执行。可正因如此,我的压力才更大,越是没有反对的声音,我越要谨慎,这样的局面,一旦出事,那就是大事。”

“你有这个认识,再好不过,就不用我再提醒你了,看来把你下放到地方,真的是太对了,你的进步,一定会让冬叔高兴的再胖几斤。”陈璞由衷的道。

冬轩丞摆摆手,“你也别抬举我,这都少不了颜冰和锦鲤的提醒,没有他们在,我不知道要栽多少跟头。”

栾颜冰说道:“我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锦鲤也说道:“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也是少爷的书童。”

“哎呀,你们怎么这么认真的呢,弄的我都要流泪了,”冬轩丞笑道,眼中却真的有泪水隐现。

陈璞转移话题道:“上一次的事情,你功过相抵,没有什么情绪吧?”

“能相抵是最好的局面了,若不是你,能活着走出蓝安县都是奢望,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冬轩丞说道。

“不过这是好事儿,等你坐满这一届县令,你政绩之雄厚,估计会是武阳所有县令之首,”陈璞说道。

冬轩丞道:“我爹给我写信,也是这么说的,我其实一点都不在乎,我现在看着百姓们的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手头的钱一点点的多起来,我就由衷的满足。”

“这样的话,那我再给你指条明路,你想办法在蓝安把宝石加工的作坊开起来,争取把蓝安打造成武阳最大的宝石加工地,”陈璞说道。

冬轩丞不解,“蜀川路又没有宝石出产,怎么可能做的起来?”

“蜀川没有宝石,苯蕃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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