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就是我自己的事,我说开始,我说结束,世上没有比这更自由的爱恋了。
只是那个枷锁你吝啬给罢了。

这顿饭,简安是当散伙饭来吃的。

可惜吗,说实话有点,谁不是贪心的呢,她也想渔场管理——可是那比芝麻粒儿还小的良心告诉她。

她已经耽误别人太久了。

人走茶凉,大梦一场。

她倚在门板上抽烟,觉得人生也不过是离离散散这么点破事。

都是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都是孤独的。

稍微沾了点酒,脸略微红,可是她思路非常清晰,她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还欠着谁。

她拉住了孟来。

孟来是唯一一个没和她说一句话的,他能来都是那点微不足道的情义。

她心里门儿清,没去自己找不痛快。

没到孟来那边碰瓷。

她对唐风,对童北北,不过仗着他们对她有个不忍心罢了。

对于孟来能仗着什么?

不过仗着肖阳对她不忍心罢了。

“孟来,肖阳呢。”她虚虚的倚在门上,这个名字一提出来,她心里不是没有感觉的。

孟来嘲讽的笑了下,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语气也不好起来。

“您大小姐还记得肖阳那傻逼呢,不容易。”

简安知道这次孟来是彻彻底底看不上自个儿了,她不管别人。

她就想知道肖阳在哪儿。

她知道她和肖阳迟早得有这么一天,潜意识里希望这一天晚一点,再晚一点,人总归贪心。

可是这一天还是早早的到了。

不舍得,可是她不是从不回头的吗?

只是既然她和肖阳有那么轰轰烈烈的开始,轰轰烈烈的过往,就算是结束,她也不愿意草率。

这是对一段记忆最起码的尊重。

没心没肺,可是不代表没有做人的格调。

她放纵但是不虚浮,愿意亲吻每一个脚印,愿意致敬每一段旅程。

她也真的用自己的真情对待着每一个人——她全都记得。

孟来看着简安拉着自己衣服的手,这东西没说话,就只是看着他,看着他。

烟烧着了手也没反应。

孟来心里叹口气,算了,他们的事自己较劲干什么呢。

“他在香港呢。”

这东西把烟掐灭了,支起身子来,正要走。

这回换孟来拉住她。

低低的声音响起。

想起了阴天远方的滚滚雷声。

“别太绝了。”

简安只是摇头,这世上要是还剩下一个让她绝不了情的人,一定是肖阳。

因为欠的太多,突然发现,对于肖阳的情,她已经心安理得债台高筑了好久。

可是他从不要她还。

她知道,他只是不说而已,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呢。

自然没有免费的男人。

简安回家开始打包行李,去哪儿,去香港。

她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要难受死。

顾风不是没看见她在那儿收拾,可是忍着没去问,就和显得自个儿有多在意了似的。

简安其实是个挺识趣的人,她见顾风这两天对她不冷不热的,就没去招他。

她其实真不是个上赶着的人。

在法国那是热血上涌,也不过是三分钟热度坚持了一个月罢了。

刚开始顾风不抱着她,她就一个人蹭到床边上,掉下去了几次,于是就自个儿很自觉的搬到客房去睡了。

这次换顾风睡不着了。

有时候太自觉了也是个麻烦。

睡眠不好,精神状态也不好,当顾风在飞机上掀开眼罩,看着坐在旁边的这个人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试探的叫:“简安?”

简安也稍微有点惊讶。

张着嘴。原来不是梦境。

这世上还有比他们更荒诞的夫妻吗,居然在飞机上偶遇了。

原来他收拾行李的目的地和自己是一样的。

这班飞机是飞往香港的。

顾风下意识的没多想,他只以为这东西是最近无聊要去香港购物。

他想着得往她卡里再打点钱,她的工资卡早就刷爆了。

万万没想到,这次的香港之行,抓住了所有人的命运。

简安自然也懒得揣测顾风来香港的目的,无非就是生意上的事情。

只有一个好处,她不用费心费力的忙着订房间了,套房再加一个人也不会多么拥挤。

顾风看着她从善如流的从下飞机一直跟着自己到房间,行李往门口一堆,翘着尾巴下楼去吃晚餐。

简安从来不吃飞机餐。

一到一楼餐厅,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肖小爷漫不经心的拿着叉子戳鱼子酱。

心想事成,她过来就是为了找他,香港酒店这么多,好巧不巧正好下榻了同一家。

肖阳感觉光被遮住,不快的啧了声,今晚第几个来搭讪的女人了。

像这种外表放荡不羁的男人,一副桃花相,最容易激起女人的征服欲望,可是要是那么容易被搞到手,肖小爷也就不这么有魅力了。

肖阳懒懒的抬头,心里还在想着怎么打发。

“这位小姐——简安?”这次换他发愣了。

简安笑眯眯的托着腮看着他,手肘撑在洁白的桌面上,这东西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晃眼又招人。

“我是第几个过来搭讪的?”

肖阳笑着抽出餐巾来擦擦嘴,真的仔细的想了想。

“不记得了,你来香港干嘛?”

“我能来干吗?”一边看菜单,把垂下来的乱发撩到耳后。

“这道,这道,还有这道。”笑着把菜单还给耳根有点发红的服务小哥。

肖阳也学着她托着腮,眯着眼睛看着连点菜都能把人家孩子给撩着的女人。

简安饿了一下午,现在觉得自己能吞下一头大象,她点的菜里还有一道象拔蚌。

再抬头已经是对肖小爷。

“我来当然是找你的。”明眸皓齿,却风情万种。

她总有这种让人感觉隐隐约约如梦似幻的本事。

更无从推测哪句话是真心,那句话是假意,那句话是体面的奉承,哪句话是随意的调笑。

即使这样肖阳在那一刻还是狠狠的迷惘了一下。

原来心脏病还是没好。

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强大到承受这东西不经意一笑的刺激。

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妖精?

反正她下凡就是来吸食精魄的。

她的话只能听一半,要不早就输的粉身碎骨,肖小爷并没有把心里的汹涌表现在面上,他喝了口咖啡。

恢复了戏谑的语气。

“哦,原来是这样。”

简安反而把注意力转到他手上的咖啡,她端过来闻了闻,双倍的美式,皱了皱眉。

“你大晚上喝咖啡干什么?”她记得肖小爷是从不碰这东西的。

想到咖啡,她第一个想到是顾风,他倒是经常在家里煮咖啡,整个早晨弥漫这的都是办公楼里的讨厌味道。

太影响她的生活质量了。

她反抗了几次之后,顾风就真的不煮咖啡了。

与之交换,她也丧失了在家里抽烟的权利。

于是别墅区里常能看到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在门口的台阶上,只露着一双眼睛,手里明明暗暗,嘴里吞云吐雾的女人。

反正她又不怕丢人。

这样折腾了几次之后,顾风终于无奈的给她把阳台改成了吸烟室。

她习惯性的看人只看一面,只看自己想要相信的那一面,在她心里肖阳代表着自由的欲望,而顾风就是理性的克制。

他们有那么多的面孔,偏偏这东西是看不到的。

肖阳在做生意方面并不逊色于顾风,他在美国的六年,沃顿占三年,华尔街占三年,只是他当年的浪荡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不自主的就像,他应该就是这样子的。

顾风也不只是金钱和权力堆起来的工具与机器,相反,虽然克制,他的感情甚至要更加充沛一些。他也会痴狂,也会受伤,也会嫉妒,也会恼羞成怒。

她全都看不到。

所以她自然不会想到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人有了这么多盘根错节的利益牵扯和暗流涌动。

漩涡的中心,站着的是她简安。

顾风一下楼就看到了这火大的一幕。

那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正一边笑一边往嘴里塞蛋糕。

她对着别人笑。

言笑晏晏,几乎要把人晃晕。

那种不由自主的感觉又上来了,异常烦躁。

或许烦躁已经不足以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青筋突突的跳,毁灭的欲望。

肖阳更早看到了顾风,他的脸色变了一下,但是迅速的恢复正常。

“好巧。”

肖阳沉着脸色轻轻的开口,心里想着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哪哪儿都能见到。

顾风倒是笑了。

“不巧,我是和简安一起来的。”

这回换肖阳冷笑了,他挑了一下眉,目光放到简安身上。

“是吗?”

声音拉的很长,阴阳怪气的几乎要让她咽不下蛋糕。

简安下意识的就想否认,她和他不是一块的,就是刚好在飞机上碰到好不好,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差点被带跑了,解释这个干嘛,越解释越乱。

她还是该抱着头当鸵鸟吃她的小蛋糕。

她不说话的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一开口绝对是哀嚎,现在顾风像是娘们儿一样掐着她大腿上的肉。

她这是得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忍住不表现出来还得甜甜蜜蜜的享受蛋糕。

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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