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成捏了一把汗,他催促着司机快点去总院,一边忍不住回头看顾风的脸色,愈来愈苍白,愈来愈淡薄,眼底下的泪痣倒是愈加分明。
可是仍没有多少过分的表情。

蒋成几乎有种顾风要逐渐苍白,悄无声息的融化的感觉。

去总院的路似乎特别长,终于到了,似乎是蒋成要更急切一些,顾风不紧不慢的下车,用左手有点别扭的关上门。

他的步伐除了有点虚浮之外,还是保留着原有的节奏。

走到大厅里,顾风突然停下脚步,蒋成在后面跟着停下,下一秒就惊叫出声——

“来人啊,快来人,这边有病人晕倒了——”

顾风晕过去了。

蒋成的冷汗刷刷的往下流,顾风这次怎么出事的时候就偏偏和他在一块儿呢,这位少爷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可绝对负担不起。

瞻前马后的给搞到病房里,蒋成手忙脚乱,他突然想到了个问题,找谁来照料顾风——给顾首长打电话他是没这个胆子的,就在蒋成胡思乱想的时候,顾风的手机响了。

“喂,你好。”

秦霜阳愣了一下,这不是顾风的声音,她这几天的眼皮一直跳,总觉得得发生点事,声音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你是谁?顾风呢?你让他接电话。”秦霜阳其实本质上还是个蛮横的人,一失去理智,一着急,大小姐脾气出来了,语气冲的不行。

蒋成听着心里不大爽快,语气也跟着阴沉下来。

“那么你是谁啊。”

“我是谁?我是顾风的未婚妻!”蒋成惊讶了一下,这帮少爷们有小情人的不少,不要脸的一个吊着几个也并不是不可能,但是是玩玩还是动心,一眼能看出来——顾风对那位确实是格外与众不同。

这位?这位看来才是正牌啊。

这可有的看了,顾风刚为了那个奔波了一周,亲自上阵,就为了块破狐狸皮——那位兴冲冲的当垫子去了,这边未婚妻又打来电话。

蒋成潜意识里觉得这事有意思。

这帮二世祖都是一帮幸灾乐祸,爱看热闹的人啊,这不逮住一个机会,那点恶劣的兴趣就起来了——“您好,请问您——秦小姐是吧——顾少出了点事情,现在在医院。”

报上了地址,翘着腿等着,他打算秦霜阳来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秦霜阳进来的时候,蒋成的眼睛被晃了一下,实在是太耀眼这女人,顾风还真是福气,家里这样一个,外面那样一个——艳福享不尽呐。

蒋成被惊艳了一把,可是秦霜阳压根没看他,她一进门,屋里就和只有一个人了似的,就是躺着床上,输水的那个。

包包随便一扔,秦霜阳就开始冒泪,心疼的,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冒了会,呆呆的凝视了会床上的男人,这才一偏头看见了那个坐着翘着腿没事人一样的男人。

火气上来了,也没必要装了。

“是你把他搞成这样的?”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要说秦霜阳现在的智商也是不够用了,要真是蒋成搞的,他还悠然自得的坐在这儿干嘛。

可是人一急,脑子多少不清楚。

蒋成可无辜,莫名其妙的被扣了个大屎盆子,不管多美的女人,蒋成也受不来这样。

站起来,声音略有提高。

“不是!”

秦霜阳手指头一横,指着昏迷不醒的人,“那是谁?”

一副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解释的模样。

蒋成知道自个儿的大奸大恶在这未婚妻的心里是定了,叹了口气。

“真不是我搞的。”要问是谁,能是谁,不全是顾风自个儿瞎折腾的吗。

为了谁啊?

他爱看热闹,可不爱惹事,这再说下去就出事了,可是今天这姑奶奶是肯定要讨个说法,真相就得压一半,发一半,这样现实才看着不那么讨厌。

“打猎的时候伤着的。”

“顾风什么时候有这个癖好了?”秦霜阳低下头,摸着下巴小声的琢磨着。

“他最近看上了一块红狐狸皮,市面上没有,我就陪着他去东北搞了块回来。”

秦霜阳还是半信半疑——顾风回祖国大陆兴趣爱好变得这么多,自己得好好研究研究,以后不能没共同语言不是?

“红狐狸皮呢?”

哎呦!蒋成何时这么编过谎话,还是被个女人质问,心一狠想着不如把真相说出来算了——可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不惹事,不惹事,顾风大神的桃花债让他自己搞去。

“谁打猎回来还随身带着,我求求您别问了,快看好你的未婚夫,我先走了。”

说着就拿着衣服走了,浑水能不淌就不淌,顾风的未婚妻也不是个好对付的,想起那个傻不拉唧吃喝玩乐的神经病,蒋来还真有点同情——怕不是被碾压吧!

这年头正室搞小三的手段可越来越多。

秦霜阳在医院里陪了一宿,第二天早晨护士来换药水,这是个多话的,看着这么漂亮的男人,旁边还陪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实在是赏心悦目,心情大好。

“小姐,以后要好好管管你男朋友,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啊?”

秦霜阳刚醒,揉着眼,还没反应过来这说的是什么。

“昨天晚上这位先生来的再晚一会,就感染了,怕是要留下病根的——这还是常用手,啧啧,这么个俊俏人物,多可惜。”

秦霜阳没想到这么严重,抓着护士细细的问了来龙去脉,这才知道是失血过多。

“伤口怎么样?”

“主治医生说是猎枪的子弹,当时做伤口处理的时候就很草率,玩什么不好,以后千万别叫男朋友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了。”

秦霜阳无力的笑了一下,对护士道了谢,看着床上的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自己多少次觉得已经走近他了,恍惚之间才发现,原来是这么远的。

伸出手,她想确认他还是在她身边的。

就在纤长的手指马上就要触碰到男人的眉毛的时候,男人忽然睁开了眼。

秦霜阳下意识的把手收回去,按在下面,挤出一个笑容。

“你醒了?”

顾风看到了秦霜阳下意识的那个动作,可是他从不细想,看到和没看到没多大的区别。

“嗯。”顾风睡了许久,只觉得头痛欲裂,一直在做梦,他梦到那只红狐狸,梦到森林里冲着自己飞过来的那颗子弹,他还总是梦到一个女人,看不清楚面孔。

那个女人呲牙咧嘴,做的是最恶毒的表情。

那个女人口不择言,吐的是最恶毒的话语。

她笑着说——你真他妈是个野种。

可是疯了的是他,他觉得又生气,又悲伤,想解释,他不是野种——他也有爸爸,有弟弟,有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可是怎么还是会孤独呢?

最挫败的是,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他居然想吻她。

他也确确实实的那么做了,他终于尝到了她嘴里的毒汁是怎样的味道,原来是甜的,是冰淇淋味的棒棒糖的味道。

他一定是疯了。

揉揉眉头。

“我睡了多久?”

“一整天。”秦霜阳稍微靠近一点,香水的味道,她的品味一直很好,可是顾风还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表哥,你出事我们都很担心,你这样让顾叔叔怎么办,让小赞怎么办。”

“你告诉他们了?”

“没有你的允许我当然不会这样做。”秦霜阳一直是又聪明又善解人意的楷模。

顾风的表情缓和了一点,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好像能穿透一切。

秦霜阳觉得现在的顾风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在看她。与其说是看她,不过是为他的目光找一个落脚点罢了,就像是看一张桌子,一张椅子,那样随便,散漫,又凉薄。

可是这时候的顾风,不在人间一样的顾风,性感的要命。

秦霜阳还是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劝说。

“表哥,你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秦霜阳停顿了一下,在用这个词的时候她是斟酌的,“就算是为了我们也要好好保护自己——毕竟最近确实在换届的敏感时期,早知道就劝顾叔叔不让你回来了。”

“嗯,放心吧。”

放缓了语气,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秦霜阳的情绪像是被这样的一个眼神平复,终于也变的镇定。

她又是原来的那个秦霜阳了,顾风能使她疯狂,也能使她心安。

她又何尝不是把所有的情绪交到了这个天性凉薄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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