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劳累,让小房内的其他孩童早已挤在拥挤的床上,沉沉入睡。
每一天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或许只有在梦中,他们才能找到些许的慰藉。

但是,耿锋却没有这么早入睡的习惯,他还要练习一会拳脚。只有这样,活动中体内血液才流速更快,抵抗着那夜间来袭的寒毒,身子也会舒服一些。

房间内不大的空地上,耿锋一招一式,反复施展着乌老大交给自己的那册“七伤屠魔拳”中的几路招术,约莫半个时辰的过去,已经是大汗淋漓。

“吱呀”一声,小屋的房门被推开,一脸苦楚的少年张蛮,拖着满是伤痕的身子走入了房中。

耿锋愣了一下,看了那被抽得血肉模糊的背脊,投去了怜惜的神色,下意识的想要询问些什么。但那张蛮却始终咬牙,一声不吭,对耿锋征询的眼神仿佛视若不见,自己径直走到床边,侧卧着身子躺下,没发出半点呻吟。

耿锋皱了皱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张蛮的床头。

“吃吧,专门给你带回来的。”

耿锋这般说道,又继续开始了自己的拳脚练习。

那是一大块的烤肉,是耿锋吃饭的时候刻意藏下来的,因为他发现这天的晚饭那张蛮没去,一时好心就带回来了。

耳边,突然传来张蛮冷冷的声音:“想要活得长久,就别天天练什么拳了!”

这声音很低,但耿锋听得清清楚楚,他连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道:“为什么?”

张蛮没有去动那肉块,躺在床头继续沉默着,望向耿锋的目光中意味深长,良久才道:“没有为什么,听我的话保证没错的!”

耿锋执拗地摇了摇头,道:“不...我要强大起来,要找机会离开这里,我还要回去报仇!”

“想死得快,你就拼命吃吧,死命练吧!”

张蛮脸上露出一抹嘲弄似的的笑意,甚至有些怪异。他这般说着,拿起床头的烤肉仅仅咽下了一小口,就随手扔掉,而后转头合衣躺下,再未看耿锋一眼。

唯留下耿锋,愣愣的看着那怪异的家伙,怔怔发呆着...

他...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一夜,张蛮说的话终犹如梦魇一般,在耿锋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耿锋忍不住开始暗中观察着张蛮,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关于这岛上的一切,张蛮必然知道些什么。

几天的时间细察,耿锋发现这个张蛮的确有些意思,完全区别于常人。

小岛上封闭的大院里,拳脚枪械训练每天都不曾停歇,对这些十余岁孩童来说,体格能量消耗极大,因此一到开饭的时辰,每个人都几乎是抢着吃饭。

但每到开饭,即便是没人争抢,张蛮也吃的非常少,几乎就是为了填下肚子,身体也日渐瘦弱。而且在练习拳脚的过程中,他总是想尽办法在偷懒,因而一如既往的每日受罚,又因为受罚而错过晚饭。

每当这样的日子,耿锋总是给他带回一个饭团、一块干肉、或者一张煎饼。

张蛮受过一顿皮肉之苦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入了房门,便习惯性地接过食物充饥,对耿锋的态度依然很冷淡,但那神色还是好了一些,不似往日那般漠然了。

每天夜黑估摸寒毒来临之际,耿锋便咬牙开始拳脚,以此活动身体增强热量,又吞进一些兽血药膏滋补。慢慢地,耿锋发现每一次寒毒蔓延的时间在逐渐减短,而那痛苦的感觉也一天弱于一天。

反而,那寒毒蔓延在整个体内,似乎在打磨着他的肉身穴窍,五脏六腑,让耿锋身体的力量,一天比一天强大,双拳挥出都超过了二千斤之上。

而那“七伤屠魔拳”所有的招式,在耿锋每一天反复练习下,已经娴熟无比。耿锋的体格越来越壮硕雄健,甚至感觉到肚腹中都凝聚了一丝火热之力。

又一个月圆之夜到来了!

耿锋被虏出猎户村,已经整整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刚刚临近天黑,耿锋便感觉到身体寒噤不止,想起自己第一次月圆之夜寒毒发作之凶猛程度,耿锋感觉到大事不妙了。他不知道在今天夜晚,没有了郎中爷爷熬煮的御寒兽血浸泡身体,自己会不会被这寒毒将神魂冰禁,从此一睡不醒!

但这寒毒怪疾,是自己身体当前的最大软肋,也不能轻易让他人知晓。在这禁闭的大院里,耿锋没有一个靠得住的朋友,一时间感觉得那么的孤独和无助!

但是,既然选择了孤独,即便是死去,也得选择一种有尊严的方式,不能让他人看着笑话!

夜色来临,耿锋偷偷溜出小屋宿舍,寻到高墙后山壁下一处僻静之地,口里含着药膏打了一套拳脚,便感到了猛烈的寒气来袭。一时间,噬心裂骨的疼痛传遍整个身体,让他不得不蜷缩在那旮旯里,开始瑟瑟发抖,慢慢地便昏沉过去。

漆黑的夜里,耿锋的大脑似乎神魂游历,身子又仿佛陷入到那酷寒的冰窖中,无情的冰寒侵蚀着他的肉体,连思维几乎都要被冰凝。但是,他心头紧拧着血海深仇,一时一刻也不敢忘记!

正是这仇恨的执念,让脑海的思维不至于停止,直到天色渐明,噬心的寒毒慢慢退去,耿锋终于苏醒了过来。

在他完全清醒的那一刻,竟然浑身一轻,甚至感觉到这一夜寒毒噬心,仿佛是在对身体一种全方位的洗礼。站起身来的那一刻,耿锋觉得四肢之力又得到了明显的增强。

这样的感觉让他唏嘘不已,这寒毒怪疾,对自己真是一种磨砺!每一次煎熬般的痛苦过后,自己肉身体质都会大大地获得增长!

日子继续在机械重复着,每天除了练功打拳就是吃饭睡觉,随着不间歇地锻体和那寒毒怪疾的磨砺,耿锋的体格和拳脚在这百十个孩子中脱颖而出,一拳之力都达到了三千斤,已大大超过这院子里的每一个孩子,

而当他使出那套“七伤屠魔拳”之时,连那乌老大看见也暗暗点头,笑意写在脸上,给他的饭食再次增加了一倍。

但是没人知道,最让耿锋难捱的,是月圆之夜再次来临之时,寒毒怪疾也毫不客气地肆虐而至,那吞心蚀骨的痛苦,让他都感觉到几乎濒临死亡,若不是心头那复仇的执念支撑,只怕大脑会被那寒毒冰禁,永远无法醒来。

时间很快过去了百日,禁闭的院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让耿锋又惴惴不安起来。

三天的时间里,东大院一百多个孩子中连续暴毙了三人,其中一个少年,和耿锋同住一间小屋。

那天饭后的晚上,他听到了这孩子惨烈而痛苦的嚎叫声,而后从床上滚了下来,脸色瞬息变得紫青,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全身遍布蜘蛛网般凸起的紫色经络,身子一阵抽搐,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在孩子们惊魂失魄的目光中,便没气了。

这孩子是东大院里一百多个少年中,为数不多的强壮者之一,食量大,体格壮实,那拳脚也还打得不错,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难道张蛮说的是真的,想要保命不能多吃?

而自己是这群孩子中每天吃的最多的一个,那一套“七伤屠魔拳”也是练习得最为突出的,下一个死去的会是自己吗?

这念头一出,耿锋内心惊骇不已,那食物中隐约的药味,是压着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如鲠喉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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