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叹了口气。
复仇的话,成败不仅关乎荣阳侯府活下来的人,还关乎这些年收容他们的王国公府。

“那,她不想见爹,是因为......”

王瑾接了周青的话,“娘的脸你也看到了。”

周青就没有再做声。

之前还有种种疑惑,只是在看到荣阳侯夫人脸的那一瞬,她所有的猜测就都落实到一点了。

曾经那么相爱的人,她不想让周怀山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当年.....”

“出事那天,正好王国公带着他才几个月的小儿子去吊唁我爹。”

王瑾起了话音,这事儿周青知道,那天夜里,顺子出现的时候,顺子提了。

“我娘抱着我,倒在了王国公的身下,是王国公护住了她,那时候,他们已经把王家的孩子当成是我夺走了,带去了祠堂那边。

后来,我娘,就是王国公府夫人说,不办丧事了,让我娘以王国公的身份住在府里,这样,谁也不会起疑心。”

王瑾说的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可这真相背后的惨烈,却让人心里难受的喘不上气。

虽然,事实上,那一夜的情况,任何反抗都是枉然,能护住一个算一个,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认错夺走......

这些年,那一年,且不说荣阳侯夫人和王瑾,单单王国公夫人,王国公府上上下下,他们是怎么熬过丧夫丧子丧儿丧父之痛的!

他们是有何等的胸襟,容下了荣阳侯夫人和王瑾的!

周青眼泪落个不停,根本哭的止不住。

王瑾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

这些事,根本不能提不能想,只要提起想起,哪怕只那么一点点,整个人都会立刻陷入一种窒息的绝境。

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可有些痛,深入骨髓,治不了。

但,生而为人,只能向前。

既然当初做出了选择,那在选择之后,就只有一条路,向前!

用尽一切,更好的向前!

否则,对不起那些为你丧命的人!

......

周府。

周怀山抱着荣阳侯夫人一进屋便把人直接放在床榻,附身亲了过去。

二十年不见。

二十年再见。

他以为他会有说不完的话,可现在,他想做的,只是亲吻。

因为心情还在激荡,周怀山亲的有些凶。

起初荣阳侯夫人还在奋力的推开他,可这毕竟是她的夫君啊,思念了那么久的人,尽管换了个皮囊,可到底还是那个人,她怎么抵抗的住这份感情。

推着推着,便满面泪水的紧紧抱住。

直到荣阳侯夫人要喘不上气,周怀山才松了她。

目光掠过她有些红肿的嘴唇,划过她满是刀疤的脸,最终停在她的眼眸上。

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轻轻在她脸颊抚过。

荣阳侯夫人这才惊觉自己的脸,下意识就躲开。

周怀山用手掌挡住了她欲要偏开的动作,很轻,像羽毛拂过一样,在她脸上的疤痕上轻啄过去,一下一下,最终在她嘴唇上碰了碰。

暂时失去的声音已经回来,带着沙哑,“躲什么,你什么样我没有见过。”

荣阳侯夫人一把年纪依旧红了脸,带着些不自在,“丑。”

“左右不用见公婆,我喜欢就行。”

“可我和你现在......”

我是那个足足老了二十岁的我,你是一个更年轻的你。

周怀山手指抵在荣阳侯夫人的嘴唇上,“有你在,你觉得我眼里还能看得见别人?瞧不起谁呢!

当年你比我小十几岁都不嫌弃我老,怎么?如今嫌我小了?

我现在也就比你小几岁吧!

怎么?小姐姐喜欢老的?”

荣阳侯夫人那颗惴惴不安患得患失的心,在周怀山山言山语的温柔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甚至还笑了一下。

外面,墙根下。

大佛寺老和尚,溧德侯,庆阳侯,云庆伯,周青,苏恒,王瑾,周平,顺子蹲了一溜儿听墙角。

大佛寺老和尚一脸敬佩,“啧,要说骚还是山哥骚!”

庆阳侯靠着墙根摇头,“骚不过骚不过!”

云庆伯感慨唏嘘,“特么这么肉麻的话他是怎么做到出口成章的!这么多年了,这本事就一点没减!”

顺子擦着眼泪泣不成声。

周青默默上翻了眼皮,比起他爹,沈励简直就是个油桶,太特么油腻了!

苏恒:学到了!一会儿就去找瑶儿!另外,我这娘也认了,弟弟也认了,妹妹也认了......一会儿就浑水摸鱼,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接叫爹?好主意,就这么定了!

王瑾:我爹牛皮!不过,怎么感觉赵曦和我说话的时候,就是这种味儿?

周平顶着一头彩毛跳了起来,那张若有所思的小脸带着恍然大悟。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我二伯,好像,真的,是,荣阳侯!!!

不仅仅同名同姓!

是同人!

周平正震惊于自己的这个猜测,周怀林拿着一封信从外面进来。

一进院就瞧见院里墙根下壮观的一幕,登时惊得脚下步子一顿,“你们......”

一群人尴尬的起来。

周青上前,“怎么了三叔?”

周怀林狐疑扫了一眼众人,将手里信函给周青,“南诏国那边的信,刚刚宫里内侍送来的。”

一听是南诏国的信,众人齐刷刷望向周青。

就连屋里,周怀山和荣阳侯夫人也扑了出来。

周怀林一眼看到一个一脸刀疤的女人紧跟着他二哥出来,惊得差点叫出来,还好王瑾眼疾手快,蹭的跳起来一把捂住他爹的嘴。

“爹,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不由分说,周平把周怀林带走。

院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信函上,没人察觉他们走。

周怀山从周青手里接了信函抖开。

“爹,我是小六!”

周怀山声音一起,满院子人,眼泪刷的落了下来。

“爹收到信的时候,应该已经是中秋节了吧,儿子很想念爹和弟弟妹妹,也想见三叔三婶他们......”

洋洋洒洒一大篇,都是小六周亦对这边亲人的思念。

听着儿子的亲笔信,荣阳侯夫人伏在周怀山胸口,哭的一抽一抽的。

大佛寺老和尚搂着溧德侯,庆阳侯抱着云庆伯,王瑾抱着周青。

苏恒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没人抱他,最后只能抱住了他自己。

周怀山泣不成声,“我儿子!这是我儿子!我家小六!”

他哽咽着骄傲着。

“我家小六,现在统管南诏!

不愧是我儿子,就是优秀!”

大佛寺老和尚催促道:“山哥,还有呢,快读!”

周怀山一抹眼泪,继续道:“......爹,你们收到信就动身来这边吧,儿子和妹夫已经安排好一切。

为了不耽误爹学习,儿子已经给爹在书院报好名。

爹放心,你来了就能正式入学!”

院里,刚刚还沉痛的气氛,一瞬间被爆笑声淹没。

哈哈哈哈哈哈!

怀山帮全数滚在地上。

风在吼,马在啸,周怀山在咆哮,“老子没有你这个儿子!”

周青抹着泪笑:“爹,你今儿读书了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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