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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静然把准备好的钱递过去:“我今天是来赎回的。”

“家里的情况是有了转机?”老板边清点递过来的钱, 边口问。

说真的,他还真的没想到对方会来赎回来。

“是啊,谢谢你老板。”陆静然说。

“谢什么, 你也不用多付一百块,五十块就够了, 学生读书都挺不容易的。”老板把她的东西拿着盒子装起来,又从里面抽出一张五十还了回去。

他自己也有孩子在读书,能感同身受。

陆静然接了过来, 笑了下:“谢谢老板。”

从金饰店出来, 陆静然就去了李志杰当学徒的赵木工那里, 她路上还买了几瓶健力。

李志杰正在粘合木板, 他看到走过来的人, 站起来问:“你怎么来了?”

“顺便看看,”陆静然把饮料分给几个人。

“这几天跟着杰哥混天天有健力宝喝,嘿嘿, 你妹长得真漂亮。”有个学徒打趣道。

“喝你的吧, 还都堵不上嘴巴。”李志杰笑骂道。

两个人站着说话, 赵木匠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愣了下, 开口问:“李志杰,这是谁啊?”

“这是我的邻居。”李志杰说。

陆静然和人打招呼,叫了一声“叔”。

赵木匠听说是邻居, 瞬间明白过来了。

他听别人说闲话, 那两口子也是, 自家两个儿子都够呛,还去接济隔壁一个没爹妈的姑娘。

模样倒长得极好,这蓝色的衣服她穿在身上像是电视里的港星,其他的人就是工厂制服。

赵木匠问:“李志杰,你爸不会给你养了个童养媳吧。”

李志杰连忙否认:“这怎么可能,我妈爸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呢!”

陆静然笑着说:“他是我哥哥。”

赵木匠点了下头,又问:“你妹多大了?”

“刚满了十七岁。”

赵木匠说:“明年就十八了啊。”

木匠就没有再去做活儿,倒是拐弯抹角地问了陆静然很多。

陆静然她心里隐约猜到了,却装成什么不懂,站了会儿就告辞了。

有张祸水的脸也不错,李志杰估计做不长了。

这更加坚定陆静然要好好赚钱。她不用依靠任何人,自己就能护得住自己。

———

陆静然躺了一个上午,这个身体的素质不行,贫血、大夏天都手冷脚冷,今天生理期下不了床。

等着稍微缓过来,她才坐起来,对着小腿内侧的三阴交穴按压了几分钟。

下了床又找了点卫生纸,用酒精弄湿了塞到耳朵里,理论上可以刺激耳道穴道,加速血液循环,缓解疼痛。

陆静然灌了一大杯热水出了门。

刘秀萍给煮了红糖鸡蛋,开口说:“这次还算好的,上次你痛得浑身冷汗。”

陆静然:“……”

这还算好的?这会不会有点夸张?

不到饭点,餐馆里也没人,陆静然吃了点东西刚准备回去接着睡,就看到有人走了进来。

“你好,想吃点什么吗?”她开口问。

“我不是来吃东西的。”女人笑着打量着陆静然,“还真是出落得漂亮。”

刘秀萍从里面走了出来,问:“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是好事啊!”

“好事?”刘秀萍一头雾水。

“赵木匠的儿子你知道吗?他家条件多好啊,爸妈能赚钱,又只有一个儿子,哪家的姑娘嫁过去就是享现成的福!这不他们家看上了这姑娘,托我来问问。”王红娥满面笑容地说。

刘秀萍一脸意外:“您是不是弄错了?她还在读书呢。”

“不会弄错,上个星期这姑娘去了赵木匠那里,他儿子就看上了,女孩子不用读太多书,这样的好事遇上了不抓紧,就没下次了。”

她见人没接话,又说:“木匠说了会给1000的彩礼,四大件,三十六条腿一个都不会少。”

自行车,缝纫机,彩色遥控电视,名牌随身听这是四大件;三十六条腿是床、三门橱、五斗橱、梳妆台、沙发、四个凳子。

能置办得起这样的家庭,算是相当不错了。

刘秀萍说:“不行,我们静然还得考大学。”

木匠的儿子,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如果他稍微能干,木匠夫妻也不会拼命地做活儿,还招了三个学徒帮忙!

王红娥靠着给人说亲拿钱的,木匠许诺的报酬丰厚,自然不能这么轻易地放弃。

她琢磨了一番又说:“你大儿子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娶老婆你也好抱孙子,这木匠家给了姑娘彩礼,不正好你儿子可以用。”

法律规定女孩子得二十岁才能领证,但是周围不少姑娘十七八岁摆酒席了。

大多小学毕业就没继续读书,帮衬家里做几年,有哥哥弟弟的,他们的彩礼拿回家刚好当成儿子的老婆本。

很多家都这样,觉得理所应当。

刘秀萍连连摇头:“你别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王红娥说:“你不用把话说得这么绝,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木匠儿子看上了这姑娘,平时小气的两口子下了血本,想着取了个媳妇儿回来,指不定儿子能开始想事情顾家了。

在一边听着的陆静然:“……”

以前她没人去催婚,现在倒是体会了一次。

刘秀萍气得有些脸红,她拒绝又不是为了提条件,她说:“你别说了,我儿子也不着急结婚。”

“你家的条件不算差,父母能干,但是这么养着一个外人读书,哪家姑娘会愿意嫁进来?”

王红娥说完看向陆静然。“你的姨对你好,懂事的姑娘要为别人也想想,你点头嫁过去只有享福,钱方面一点不会为难,还能帮衬家里。”

陆静然想了下:“我姨是对我很好,我不该只为了自己想。”

王红娥燃起了希望,这本人同意了,这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陆静然一脸纯良的说:“所以我姨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我不该只想着享福。”

王红娥气得不轻,她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等人离开,刘秀萍说:“你别往心里去。”

陆静然摇头:“不会,我担心李志杰。”

刘秀萍怔了下,觉得应该不会吧?

陆静然的担忧还真不是多想。

傍晚的时候,李志杰背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

他走进来坐下后,就直接宣布:“我以后不去木匠那里了。”

赵胜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就这样还想和陆静然好?

威胁他不拿钱还学不到东西的学徒不做了就是!

刘秀萍问:“木匠和你说了什么?”

“别提了。”顿了下又说:“陆静然你要的木盒子我都做完了。我和赵胜说了,他要找你,我看到一次打一次!”

“你这孩子!好好告诉人就好,‘看一次打一次’这算什么话?”刘秀萍说。

“我是丑话说在了前头,到时候别怪我不给他脸了!”李志杰说。

陆静然拿起木盒子左右看了下,做工还不错,心里感叹这张脸的确挺招人的。

母子俩发现当事人没有上心都挺意外,刘秀萍想了下问:“静然,你不生气?”

陆静然抬起头,声音淡淡地说:“不可能的事情管他做什么,听听就算了。”

两个人想了下,还真的是这样,不过这心态也太好了些。

刘秀萍说:“待会儿你爸回来,你自己告诉他,你不学木匠了。”

“嗯,我知道。”李志杰虽然觉得自己没做错,却依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福来下午八点才回来,脸色一片愁云惨淡。

他先开口说了件事情,让刘秀萍和李志杰都措手不及。

厂里最近一直在议论下岗名单的事,李福一直不担心,毕竟他在厂里干了快二十年,属于最老的那批员工。

怎么也轮不上的。

所以被通知下岗的时候,他认为是搞错了,去找了厂里领导。

从开始的质疑到愤愤不平,奔波了一天,尘埃落定后就只剩下彷徨和失落了。

眼见着生活就要好起来了,一夕之间路都变得不清晰了起来。

她还是下定决心要赚钱,虽然这张漂亮的脸能让她觉得安慰,但只有钱才能给她安全感。

而且要越快赚到越好,林钦担心会在事情来临的时候,无力抵抗或改变,然后重蹈陆静然的覆辙。

有钱会让很多问题迎刃而解。

林钦最近白天都在刘秀萍的店里帮忙,刘秀萍不让她进厨房和收拾桌子,她就帮忙递茶水和收钱。

“对不起,我们不赊账。”

男人在听到说“不赊账”想反驳,抬头看到人,喉咙的话卡壳了。

眉眼弯弯,怯生生的眼神,让人觉得对她说话声音大了都不应该。

男人在漂亮的姑娘面前会比平时更爱面子。

十七岁的陆静然已经亭亭玉立,哪怕不打扮就能吸引视线停留。

“我给钱,你多大了啊?”

“谢谢大哥,我还在读书呢,明年高考。”

陆静然送走了这桌人,前面公共电话的老板就急匆匆来叫人。

老板嗓门大,众人都顺着声源都看过来,这个年代接电话都靠公用电话老板喊人,也不讲究什么隐私。

“陆静然有你电话,快去接!”

“就去就去。”林钦把钱放抽屉里,跟上人的脚步。

终于等到回信,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

九零年代初,整个社会物资都很匮乏。

市里也才开一家小商场,货物紧缺,想要在小镇上想做什么生意就更加难了。

林钦要赚钱,就要走出去。

现在的大体环境相比前面的十几年要轻松了很多,货币开始流通,吃饭不用凭粮票,也很少有“投机倒把”罪,商品流通带动社会的发展。

资本积累的时期,社会上大多数人贫穷,但是发财的机会很多。

这会儿稀缺经济和信息不对等,只要有供给就有钱赚。

等再过个几年,信息也互通发达了,就没有这么容易赚钱!

很多后人感叹自己没生对年代,九零年初去深圳摆地摊的人,都成了千万富翁,生不逢时。

其实这样想很不公平,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能放弃铁饭碗,背井离乡去做生意是要背负很大风险,很少人能有这个勇气。

各方面也没有后世那么方便的条件。

当时很多人南下都进了工厂,一个月能稳妥到手几百块更加放心!不用担做生意的风险,这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坐在路边大爷都能看得出这是个机会,这就已经不是机会了。

所以抢占先机很重要。

林钦好歹是几十年后的人,清楚这段历史的发展,心里算是有底。

几十年后,陆静然被判无期,再无翻身可能,来看她的人寥寥无几。

其中有这么一位老人。

陆静然的外公除了有个弟弟,还有个远嫁的妹妹宋玉芳。

在普遍重男轻女的年代,宋玉芳会远嫁就是因为夫家彩礼给的高,交通不发达,很多人远嫁一辈子都难再见面。

宋玉芳在自己大哥死的时候打电话回来过。

她知道二哥做的事后很气愤,但一个远嫁的女儿哪里管得了这些,有心无力罢了。

宋玉芳当时还寄了二十块钱回来,并且留了号码。

她自己有家庭,这是她力所能及最大的帮助。

那二十块没有到陆静然母女的手上,几十年后,老太太探监提到这件事,穿着囚服的陆静然一脸茫然。

少年时期的陆静然恨极了宋家人,自然对素昧谋面的姑姥姥不信任,那个号码也没有拨打过。

林钦在抽屉里的电话簿,翻到了老太太留的号码。

她没打算去投靠人,毕竟对方有自己一家要养活。

林钦习惯靠自己,不会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哪怕稍稍有这个想法,她就不会从福利院走到知名律师所。

林钦心里有自己的谋划,离着宁县千里之外的河市,有个人气旺盛茶叶市场。

茶市里最出名的碧螺春,一斤质量好茶叶卖的价格贵过一辆自行车!

河市在多年后出了个著名茶商,靠着包茶山、收茶青、制名茶的创业,资产过亿。

对方刚好是她的客户,提到过发家史,所以林钦记得很清楚。

陆静然的姑姥姥,当初嫁人后就随着夫家迁徙到了河市。

茶市里的碧螺春都来自她居住的县城。

宋玉芳是嫁给了茶农,儿女也从事这行,家境不错。

宁县的人喜欢喝茶,但这边的山却不适宜种茶树。

李福来工厂的同事都有喝茶的习惯,普通的茶叶运过来,价格合适一定能脱手,工厂好几百人。

宁县虽然小,有一批先富起来的人,上档次的卖得起价。

只要货好,别人肯定抢着要。

林钦喜欢喝茶,算是会识货,所以她能分辨茶叶的好坏,不会被人以次充好。

要倒卖东西,从这里下手最稳妥。

有货源,自己能分辨,也很好找到出手的下家,差不多能稳了。

林钦有了想法马上就着手行动了,积极性这么高不过是因为太穷。

暑假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哪怕交通不方面,来回跑一趟也够了。

林钦这一个星期,陆续打了七个电话过去,那边都说宋老太太不在。

电话三毛钱一分钟,只要接通就开始算时间。

光是打电话,林钦已经花了二块七块。

相对于她现在的全部身家财产——四块九毛八分,可以说是豪赌了。

到了今天,等到了那边的回拨。

宋老太太很激动,她最近采夏茶,住在山上没下来,所以每次公用电话老板叫人,她都不在。

这不听老板说起,就急忙拨了过来。

林钦倒是没有隐瞒什么,老太太心善,不然也不会在自己经济不富裕的时候,寄二十块回来,并在陆静然入狱后探监。

林钦说自己不开心,所以想动身去看看老太太,顺带给人带点家乡菜过去,然后回程拿点茶叶。

宋老太太担心对方一个人来不安全,林钦说会有同乡顺路路作伴,还有个茶叶采购的经理一起,她也就同意了。

几十年没有见娘家那边的人,老太太也割舍不下,而且小姑娘身世可怜,她不忍心拒绝。

林钦顺利地谈妥,挂了电话心下松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适应现在这个身份了。

倒卖茶叶需要成本,她连着火车票的钱都没有,林钦回了家打开了抽屉的锁。

陆静然的母亲留下了条金项链和耳环,林钦打听过,现在黄金的市价是75一克。

东西加起来能卖个几百块。

这是陆静然母亲的遗物,过得再苦她也没有想到换成钱。到了现在,林钦也没其他的路可以走。

东西是死的,可是人要活啊。

她把首饰整好,拿着身上最后的两块钱坐上了去县城的车。

下了车,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她选了一个当街的金店走了进去。

林钦站在柜台前,小心翼翼地打开手帕,然后把金饰放在柜台上,声音怯怯地问:“老板,回收旧金吗?”

带着眼镜儿的老板抬头,看着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有些意外,他低头看了眼,开口问:“你这些东西从哪儿得来的,你来卖了家长知道吗?”

“叔叔,他们知道的,我父母下岗了,卖了金饰凑下个学期学费。”林钦说。

“哦,是学生啊,你在哪里读书?”老板随口一问。

“县城一中。”

“那你成绩不错。”

小孩卖东西老板一般会问得很详细,怕是从家里偷来的,不过眼前小姑娘,斯斯文文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

老板没有再刁难人,夫妻双双下岗是挺艰难,他自家表哥下岗后,推着三轮车四点起来卖早餐,哎,都有自己的不容易。

家长大概怕抹不开面子,这才让孩子来当东西。

老板把金子拿起来,放在一边称重。

8.5克金子,旧金收购比新金低十块,所以一共是552.5,他数了数给人。

林钦接了过来,辨认完了真假收起来,这次真是巨款了。

她领走的时候,想了下说:“老板,我妈很喜欢这套首饰,你可以帮我保留两个月吗?如果我有钱我可以加一百赎回来,两个月就好。”

“也可以,那我帮你留两个月。”老板心里也知道,都到了卖首饰这一步,又怎么可能两个月就赎回。

不过这漂亮的小姑娘期盼地看着自己,他还是点了下头,大约不忍心看她失望的表情,反正放一放也没什么损失。

镇上也有金饰店,不过林钦上午去当,下午李家就能知道,就那么点大的地方,街上的邻居都认识的。

这件事得暂时瞒着他们。

回程的路上,可能是钱包鼓了,林钦这次没晕车,心里那些焦虑也少了很多。

她闭着眼睛想接下来的事。

坐在窗边的少女睫毛轻轻垂着,当事人无知无觉,倒是叫车上不少小伙看呆了。

去河市要在省城转车,加起来得坐几天火车,林钦不准备一个人去,她得再约个伴儿。

这个年代治安还是很乱,偶尔有出租车晚上被劫,司机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在车。

或者公司出纳取完钱刚出银行就被人抢了。

哪怕她再谨慎,毕竟身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女,有张诱惑人犯罪的脸就更难以保障安全了。

年轻女孩子被拐卖到山里卖给光棍儿,或者被逼迫做皮肉生意,可仅仅不只是在传说里,到时候想跑都没办法。

林钦已经物色好了和自己同行的人,她觉得李志杰就不错,傻愣愣的,但是个子大还是挺能唬人。

也比较容易哄骗。

还有一层原因,对方现在没有前途的木匠学徒不做也罢,以后更加不能去当兵。

林钦想着也许见了外面的大千世界,那傻小子的心境就不同了。

———

刘秀萍有些担忧,刚才公用电话的老板和她说过陆静然的反常。

陆静然接了电话,这么久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几天都有些不太正常。

看着对方一脸焦急,李志杰才把埋藏在心底的“实情”说了出来。

书呆子是期末没有考好,打击太大才会变得奇怪了起来。

李福来下班回家听说后,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干嘛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全家人忧心忡忡,他们决定等看到陆静然,再好好的地开导下。

林钦走进来,看着几个人表情很奇怪。

她觉得对方,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两边的人都在斟酌,谁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然后隔壁家的赵婶来了。

赵家的儿子也在一中读高二,邮局刚送通知书。

其中有份是陆静然的,让她看到了顺便捎给人。

这个年代的成绩单都是老师手写,复印出来的很多份,有些地方出墨不太均匀,但是大体清晰。

全年级四百人,按照成绩排名。

“陆静然你在这儿刚好,期末考试成绩通知书。”赵家婶子说。

陆静然把接过来,“谢谢。”

李家的人:“……”

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在伤口上撒盐吗?

刘秀萍说:“成绩不想让我们知道没关系,你自己回去拆吧。”

林钦:“没关系啊,我在这里拆。”

“那你别太怄气,下次努力就好。”李志杰破天荒地安慰人。

“是啊,不要把得失看得太重。”李福来徐徐善诱地说。

林钦快速地看了眼,抬起头:“哦,我考了第二名。”

她真的佩服陆静然,妥妥的学霸。

来顺道送信的赵婶:“……”

这家人怎么回事,第二名还不满意啊?他儿子考了前二十名她都恨不得见人就说!

哎,有点想打人。

李福来和刘秀萍交换了个眼神。

第二名?这没有考砸啊!大家是白担心了一场。

可是依然没有完全放心,最有可能的原因排除了,所以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林静然咳嗽了声,“那个,我有事情要说。”

长得好看的人有着天然的优势,男人看得出已经不年轻,脸却依然吸引人,岁月没有怎么蹉跎他,反倒是多了种成熟的气质。

他有着和陆静然如出一辙的浅瞳色,让人瞧不清眼底的情绪。

陆卓然很诧异,他没想到多年未见的女儿出落得如此漂亮。

宋菲当年是附近出名的美人,来求娶的差点踏破了门槛,陆卓然年轻的时候也英俊帅气。

不夸张地说当时两个人走在一起,是会让路人频频回头的。

女儿是挑着两个人的优点来遗传,布衣难掩其华。

“陆静然?”他开口问,虽然心里有了答案。

他很意外偏远的小镇,能养出这样的外貌和气质。

一如很多年前看到前妻的惊艳,两个人有过感情,只是相濡以沫的平凡生活,比不上物质的吸引。

“请问你是?”陆静然不动声色。

陆卓然说:“你不记得我了,我当初走的时候,你年岁还小。”

“这样啊。”

对方的反应太过平淡,如果激动地让他走,还正常点,陆卓然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两个人相顾无言,气氛有些诡异。。

“啊呀,陆静然你爸爸来看你了,这是要接你到城市里去过好日子?”一向很爱凑热闹的张嫂说。

陆卓然点头:“我是有这个打算的。”

他说话的声音低而沉,在这些人面前,有种不动声色的天然优势感。

“莫不是移动电话?大哥大?”旁边有个人,指着陆卓然进门就放在桌上的东西问。

看着传说中的大哥大,众人小声议论了起来,看你不像一般有钱啊。

陆卓然停在餐馆前的蓝色捷达车,让周围人都凑过来看热闹了。

镇上还没人买车呢!也就过年过节,有在外面发财了的人开车回来探亲。

这就更不要说大哥大了。

1987年,Motorola公司推出800兆移动电话,砖头大小,在人均工资不过百元的情况下,“大哥大”每台售3万多元,加上入网费,每台价值4万多元,黑市价更高。

通话费也很贵,一般人买不起也用不起,这是当下是身份象征,数量少价格高,拥有的全是各界显要人士。

陆静然心里笑了下,这个男人混得不错,看起来不缺钱,却带走了女儿,让对方因为他的空头支票而放弃尊严,寄人篱下一年考上大学,最后却用经济拮据为理由,拒绝了支付一年3000的学费。

然后小姑娘才后知后觉发现是陷阱。

她离开半年后,男人居然做主和宋家刮分了外公的房子和家具,双方私底下达成了协议。

不身临其境,很难体会到道貌岸然下的深深恶意。

李福来刘秀萍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两个人从里面走了出去。

刘秀萍看到人怔了几秒:“陆卓然?”

陆卓然: “刘姐是你,好久不见。”

刘秀萍表情有些怪异:“是十几年没有见到了,你怎么来了。”

陆卓安笑了下:“我看看静然,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听说要读高三了。”

刘秀萍声音嘲讽:“是啊,你一直没出现,我还以为你是出事了,没想到活得好好的。”

她不是刻薄的人,可是对眼前的人怨怼了很久,说话自然不客气。

陆卓然皱了下眉:“就是因为陆静然大了,明年就高三了,所以我这次就想带她走。”

刘秀萍说:“不好意思,你带不走。”

李福来转过头问陆静然:“你怎么看?”

两口子非常意外,陆静然不久前说父亲联系过她,当时他们也挣扎彷徨过了。

这会儿真见到人,有了缓冲,所以很坦然镇定。

陆静然说:“我哪里也不去。”

陆卓然没想到被拒绝得这么干脆,脸上有些挂不住,他非常地不耐烦,脸上倒是露出款款的笑意。

“静然,我了解过,你成绩不错,大学学费每年得几千,就更不要说其他的,我是你父亲,我当初离开是我不对,你不谅解我不勉强,但是现在我是真心想帮你的。”

陆卓然看向了刘秀萍,又说:“这些年多亏你们照顾静然,谢谢你们,我了解到你们已经前后下岗了,就算是有心也怕是无力,而且你们也有自己的家庭要养。”

其他的人听着,都觉得很有道理。

虽然说陆静然的生父来得有些晚,可是好歹别人现在是真心想要补偿,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不过这番话在李家的两口子听着,就觉得怎么都不对了。

这和陆静然半个多月前执意去省城的理由差不多。

事后陆静然笑着说,要骗你们让我走,这是最站得住的理由了,随口编的。

可是这编的怎么和陆卓然嘴里振振有词的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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