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齐恒竟然起身走了,宋子衿愣了一下,快步走上去问道:“皇上不在翊坤宫用午膳吗?臣妾特意吩咐了下人做了皇上爱吃的菜呢。”
“不了, 你自己吃吧。”说着,顿了顿,“对了,朕瞧着最近后宫的奴才有点闲啊,有事没事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嚼舌根,爱妃既然说了要替朕分忧,便好好整肃一下这后宫,那些喜欢胡说八道的东西该处置处置了,谁兴得一个后宫乌烟瘴气全是长舌妇围成一堆东家长西家短的?”

虽然齐恒语气一直淡淡的,可是没来由的,宋子衿竟是听出了一丝狠厉,不觉脸色微变,慌忙服了服身,道:“皇上放心,臣妾记下了。”

“那就好。”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臣妾恭送皇上。”

直到齐恒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宋子衿的脸这才彻底拉了下来。

“娘娘,看来那叶无欢所言不假。”柔止上前道。

“哼,谅她也不敢说谎。”宋子衿坐回到暖榻上,柔止忙递上个汤婆子让宋子衿抱着暖手。宋子衿莹白如玉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汤婆子,冷道,“那裴栖迟还真是会好命,竟让油盐不进的皇上都对他有所高看,以前倒是本宫小瞧了她的手腕,不简单啊。”

“可不是。现在前朝因为吏部尚书章泽林的事闹得不可开交,这事若是牵扯广了,裴相定然逃不了干系。这贵妃非但没有受到前朝的影响,反倒是愈发受宠了,这些日子皇上经常去凤寰宫歇着呢。”

话音落,宋子衿脸色愈发难看。

“本宫倒是要看看,她裴栖迟能得意到什么时候!父亲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

“回娘娘,太傅说吏部尚书的案子已然证据确凿,跑不掉了。只是如何将裴相拉下水还要从长计议,不可急功近利,毕竟现在所有人都盯着这案子,太傅不好动作过大,以免惹祸上身。还请娘娘耐心等待。”

“等等等,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宋子衿大怒,将手中的汤婆子狠狠砸在递上,“那裴栖迟都快骑到本宫头上来了,皇上自从陈国回来后便再没有在这翊坤宫过夜,反倒是去了好几次凤寰宫!若是让裴栖迟那贱人先怀上龙种,那还会有本宫的好日子过吗!”

“娘娘息怒。”柔止吓得忙跪地告罪。

“对了,那玫瑰膏,送过去了吗?”

“按照娘娘的吩咐,昨日便送去凤寰宫了。”

“那就好。”宋子衿脸上闪过一丝狠厉,“裴栖迟,本宫倒是要看看,你拿什么跟本宫斗!”

齐恒没有回御书房,而是朝着凤寰宫的方向去了。

路上,齐恒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那边?元宝反应了许久,见陛下面色似乎不大好,这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忙答道:“回皇上,奴才已经给连翘丫头交代过了,若有人问起,便说的确是奴才传旨让叶医女送去凤寰宫的。”

这答案齐恒似乎并不满意,眉梢微挑,淡淡的扫了元宝一眼:“朕问的不是事。”

不是事,那便是问人了。

元宝忙答道:“想来皇后娘娘关照过,慎刑司的那几个奴才下手极重,叶医女毕竟是女儿家哪儿能受得住?不过薛太医亲自替叶医女看过了,想来无甚大碍的。”

齐恒的表情有些晦涩不明,“动手的人,找人悄悄处置了,不要引起注意。”

元宝一副了然的表情,恭敬的应了声:“是。”

齐恒踏入凤寰宫时,恰巧裴栖迟靠在暖榻上闭目养神,一旁的青檀皱着眉头问道:“娘娘,您昨日晚膳没吃,今早早膳也没怎么吃,这样可不行的。”

“本宫没胃口。”裴栖迟淡淡的开口,不想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清冷的声音,“怎么了?”

睁开眼一看竟是齐恒,裴栖迟面上一喜,连带着眸中都亮了许多,忙站起来行了个礼:“臣妾见过皇上。”

“起来吧。”齐恒坐到旁边,“怎么,身子不舒服?”

“没有,就是觉得最近恹恹的,没什么胃口,身子也乏的很。”裴栖迟浅笑坐在他旁边,青檀忙去泡茶端上来。

齐恒接过,小啜了一口:“身子不舒服就请太医来瞧瞧,青檀,去太医院把薛太医请来。”

裴栖迟心中咯噔一声,忙道:“臣妾并无大碍,就不用劳师动众了吧。”

“这怎么算是劳师动众呢,爱妃身体要紧,若是有什么毛病那朕该心疼了。”齐恒眼中尽是暖意,裴栖迟心下一暖,娇羞一笑,“有皇上惦记着,臣妾无论如何也不敢有什么的。只是这雪天路滑,薛太医年纪又大了,实在不好劳烦他老人家跑这一趟,不如去请明太医来,臣妾的身子一向是他在调理,也算知根知底。”

齐恒淡淡的看了裴栖迟一眼,随即笑道:“也好,那便依爱妃的意思。”

青檀面上一喜,应诺转身出去吩咐人去请明太医。

“皇上怎么突然来臣妾这里了,臣妾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

“想着许久没来看你了,便来瞧瞧。”齐恒声音淡淡的,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皇上可用了午膳?”

“还没,就是想着来你这儿和你吃。”说着,便吩咐元宝传膳。“你也陪朕吃点,不是说昨晚今早都没怎么吃么?”

“是,臣妾遵旨。”

裴栖迟脸色虽然不大好,但还是笑意盈盈的陪齐恒用膳,但没吃两口,便脸色一变,捂着嘴跑出门外扶着廊柱一阵干呕。

齐恒看着她的背影,眉间隐隐浮动着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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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不好了!”钱财急冲冲的跑进皇后寝殿时,宋子衿正在看书,见他这般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由得皱眉,“火烧眉毛了还是怎么?”

钱财也顾不得其他,忙道:“皇后娘娘,奴才刚刚听到的消息,说贵妃娘娘有喜了!”

“什么!”宋子衿惊道,人也跟着坐直了,“你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错不了,皇上从咱们翊坤宫离开便去了凤寰宫,没多久就看见宣了太医。奴才悄悄打听了,这才知道贵妃娘娘有了身孕,说是已经两个月了。”

“可恶!”宋子衿将手中的书狠狠的拍在旁边的矮几上,满脸怒气,“当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怕什么就来什么!这裴栖迟的身孕来的还真是及时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这可如何是好?”柔止皱眉,现如今本是凭借吏部尚书一事打压裴相的时候,此时贵妃有了身孕,皇上即便要动裴相,也会顾及到贵妃腹中的龙子。可一旦错过了这个时机,那以后再想要抓着裴相的把柄那可就不容易了啊!

“如何是好,你问本宫本宫又去问谁!”宋子衿怒不可遏,柔止抽了抽嘴角,低下头不再作声。

宋子衿心中可谓百转千回,原以为当上了皇后便可高枕无忧,谁成想皇上竟同时封了裴栖迟为贵妃,甚至还恩宠优渥,竟是高之于自己。现在好了,裴栖迟连孩子都怀上了,若是诞下皇子,那可就是皇长子!将来若是再被立为太子,那这后宫之中可还会有她的立足之地?宋子衿越想越生气,一边气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这都这么久了竟是半点动静也没有,一边恨裴栖迟那个狐狸精将皇上迷得团团转,竟是连孩子都怀上了。

宋子衿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冷笑:“怀上孩子又能如何?能不能顺利生下来还是个问题,想凭借此事来压本宫一头,做梦!”

不过半天时间,贵妃怀有身孕一事便已经阖宫皆知,这毕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自然也是格外重视,皇上不仅下令各宫各司送到凤寰宫的东西都要倍加谨慎,甚至还免去了贵妃日日晨起给太后问安的规矩。

一时间,贵妃母凭子贵,成为后宫最得宠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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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女所。

无欢趴在床上烧得糊里糊涂,喃喃念着:“水。”

连翘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她的声音,忙坐起来,凑近:“欢欢,你醒了?要水是吗?”然后跑去倒了杯温水过来,“欢欢你醒了吗?”

无欢终于勉强睁开眼睛,见她醒来,连翘欣喜,将水杯递到她唇边:“你起来点,要不然不好喝。”

无欢动了一下,扯着下身的伤,疼的直冒冷汗。

“你慢点,你身上的伤血才止住,可别又把伤口撕裂了。”连翘坐到她旁边,轻轻抬起她的头,无欢艰难将水喝下,迷糊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

“我睡了多久了?”无欢嗓子哑得跟锯木头似的格外难听,脑袋昏昏沉沉的,下身又疼的厉害。

“两日了。”

“连翘,你去帮我拿个东西,我柜子里最上面一层,有一只白色小瓷瓶。”许是一直保持这样趴着的姿势,无欢脖子一阵发麻,僵硬得不行,但她还是强行动了动脖子,将头扭向里面,好歹换个姿势,否则容易落枕。

连翘将东西拿来,又照着无欢说的从里面倒出两粒药丸喂她吃下,问道:“你这吃的什么?”

“止血散。”

“哎呀!”连翘慌道,“萧太医说了,你体质与别人不同,可不能随便乱吃药的!”可是无欢吃都吃了,这下连翘急的要跳脚了。

“没事。”无欢偏过头冲她笑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当然知道,这药与普通的药不一样,放心。”

“当真?”连翘将信将疑。

“我总不至于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吧。”无欢顿了顿,“你方才说萧太医?”

“是啊。多亏了萧太医你这条小命才能保住。起先我是找的薛老太医来替你瞧的,但是没想你症状反倒越来越严重,你没看见,你的伤口一直流血,把褥子都染红了呢!差点没把我吓死!后来不知怎么的薛老太医把萧太医找了来,他替你瞧了瞧,开了药给你灌下去,不想血竟然就止住了!”连翘说得眉飞色舞的,手舞足蹈的激动得不行,“诶,你说,萧太医这么年轻,怎么如此厉害?薛老都没办法的症状他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呢!”

无欢暗笑,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若不清楚,那真的没人能救她了。她之所以有底气去翊坤宫,在某种程度上何尝不是因为知道萧湛在身边的安心呢?

想到这里,无欢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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