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顾寒?江湖论武,首推三宗七杰最为高强,七杰之中的剑首“承天剑客”岳顾寒的大名,李旭岂会不知。
这位岳先生出身孤寒,少年失怙,从小便在江湖之中打磨。二十多年,无数人依潮进退,随波逐流,而岳顾寒却练出了一柄举世无双的剑。

武当长老梅若虚精通武当最精妙的剑术三十六种,自号“剑渊归客”,自负天下剑术博闻第一。岳顾寒与他论剑于天台剑庐,演示一百零七套不同的剑法,均是精妙绝伦的一流剑法,江湖之中闻所未闻。事后梅若虚回转武当,从此闭门不出,再不下山。

仅是剑术广闻多学一项,可以作天下间的剑术名家,第一流的剑客,并不足以跻身三宗七杰之列。

岳顾寒能成为三宗七杰之一,便在于他“承天”这个字号上。

大凡剑客用剑,有招式狠辣的,有飘逸轻灵的,有高渺难测的,或重于剑招,或讲究剑气,而岳顾寒的剑,却能包罗万象,各种剑式信手拈来。

更为难得的是,岳顾寒的真劲雄浑如海,剑气汪洋肆意,如此不凡神功,才被江湖人称作“承天剑客”,因为断非天意使然,绝无可能练就如此功夫。

自十二年前,岳顾寒便回返白玉京,居于祖屋之中,养育几个收养的孤儿,又陆陆续续将一些富家公子,豪门贵女收入门下。

江湖上有许多传言,有人说承天剑客要开宗立脉,也有人说这是意在朝廷功名。

十几年过去了,江湖几乎再无剑首的踪迹,只有白玉京的庆德坊里多了一个行将近暮的严肃中年。

岳顾寒的弟子里,贺拔崧未必是功夫最高的,但的确是名头最响的。许多江湖人都听说,贺拔崧连败一十四位少年英杰的那个晚上,从不饮酒的岳顾寒喝了一杯陈酿的状元红。

贺拔崧能从大理寺的廷狱中跑出来,岳顾寒身上的嫌疑最重。

“许先生,你现在觉得事情还是抓回贺拔崧这么简单吗?”

“微臣以为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你走吧,朕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李旭挥了挥手让许由之离去。“你要的东西朕给不了你,朕也不知道岳顾寒他想要什么。”

许由之还有话说,此时陈朝恩已经冷恻恻地站在他身边,把他往外清了。

李旭知道这件事他不该碰,贺拔崧自己作死,他推一手归推一手,许由之是什么人?他没有必要为了大理寺卿去面对太后的压力。

然而许由之终究是来了。

李旭坐在那里想了一会,许由之与陆贽是一伙,他们都是神皇帝简拔起来的官员。可是不能只看出身还要看立场,当年他们虽然是神皇帝选出来的,可是神皇帝的媳妇欺负神皇帝儿子的时候,他们可都是不闻不问。

平时自己偷偷摸摸吃肉,现在要背锅了才想起要找人顶着,放到江湖上也让人瞧不起啊。

“陈大伴,你来。”李旭挥了挥手把清凉殿里对朝廷最熟悉的人叫了过来。

陈朝恩刚把许由之送出殿去,几步跑到皇帝跟前:“陛下有何吩咐?”

“许由之……他与陆相的关系很近?”

“外庭的事,奴婢知道的不多,不过这位许大人和陆相是老乡,平时也有诗文唱和,有一首诗叫做《赋得御园春草赠岳州别驾许七郎》”

李旭看着陈朝恩,这还叫知道的不多?

“阴阴御园里,瑶草日光长。靃靡含烟雾,依稀带夕阳。?雨馀荑更密,风暖蕙初香。拥杖缘驰道,乘舆入建章。?湿烟摇不散,细影乱无行。恒恐韶光晚,何人辨早芳。”

“陆大人当时春风得意也没有忘了在岳州的好友,写了首诗送给他,没过多久陆大人便向神皇帝引荐了许大人。两个人就一起欣赏御园的春草了。”

李旭闻言点头,这个许由之明明有靠山还要自己给他扛雷,确实不厚道。

可陆贽怎么会不给许由之出头呢?

李旭索性也不再想了。

“朕准备去明堂宫拜见太后,这个时候去合适吗?”

“奴婢也以为这个时候该去见下太后,不过陛下去寻太后说什么呢?”

“说许由之吧,他来根本就是莫名其妙……”

“陛下应该去谢谢太后。”陈朝恩打断了李旭的话。“太后安排族中的女子侍候陛下,陛下要去谢谢太后对陛下的关爱。说到底,陛下要把太后当成自己的家人,这也是为了陛下好。”

“太后是朕的母亲……”

“陛下能记住这个就好,大虞江山千秋万世总归是陛下的,不能着急。”

陈朝恩的话让李旭开始反思,自己最近的每一步棋是不是走得太猛太快,毕竟他已经沉寂了三年,现在稍有举动只怕就会让人察觉。

“奴婢这就让金吾们准备车架。”

李从贤又一次带着金吾们出发了,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巍峨的明堂宫。

还未到明堂附近,李旭就看到明堂宫顶那巨大的飞凤装饰,翱翔的飞凤之下是束缚在墙壁上的六条金龙,蜿蜒扭曲却难以腾空飞跃。

行至明堂门口,便有以为容貌俊秀的少年宦官立在那里。

“苗大家,皇上想拜会太后……”李从贤上前说道。

“太后刚刚歇下了。”那俊秀的小宦官和煦地笑着:“约莫还有个把时辰才会起来。陛下先回去吧。”

李从贤皱起眉头,扭过头看着李旭,而李旭依旧盯着明堂宫里上的飞凤。

“放下肩舆吧。”皇帝吩咐着:“别累着你们。”

皇帝看着苗思义:“朕在这里等一会。”

“陛下还是回去吧。”苗思义仍旧在笑。

“不错,”李从贤冷哼一声:“陛下,既然太后歇了,咱们还是回去的好。”

“我不回去,我会在这里等。”

苗思义笑得愈发畅快,这也算是天子?还不是只要他苗思义一句话,这天子就要站在明堂宫外等着候着。然而他依旧谦恭地问道:“奴婢去为殿下搬把椅子。”

“荒谬!”李从贤手握剑柄:“明堂宫中难道就没有皇帝之位?”

苗思义收敛了笑容,他面沉似水:“大将军这是什么话。”

“既然太后歇下了,我就在这里等她。”李旭也笑了,笑得很畅快。

“好,那就辛苦陛下了。”言闭,苗思义带着明堂宫的宫人们返回殿中。

正午的烈日之下,天子旗,鎏金马槊,黄罗伞盖,孔雀翎羽装饰的羽扇,显得十分刺眼。

李旭没有坐着,他站在黄罗伞盖之外,太阳洒在他的脸上,李旭发现自己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金吾卫士和他们的将军依旧拱卫在皇帝周围,内侍和宫女也闭口不语,在这样奇妙的沉默之中,李旭看着明堂宫等待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光景,苗思义又从明堂宫里出来。

“陛下,太后醒了,听说奴婢没有通传,由着您在宫外候着,狠狠地训斥了奴婢一顿。”苗思义笑着将李旭引进明堂宫。

不过是类似杀威棒的小手段而已,李旭穿过明堂的大殿,随着苗思义往三层的太后居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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