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ubiubiu~ 你被晋江小防盗挡住啦  好在这个时候的日常规矩就是不讲规矩, 一群人拥了过来, 很快让谭佑钻了出去。
几十个人打四个人, 谭佑觉得他们热情洋溢的拳头很可能捶到了自己人身上。

她转头去找幸嘉心,这个点夕阳西下,天映得很红, 幸嘉心就站在一边,还是抱着书包的姿势, 看着她,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谭佑走过去, 抬手拽了下幸嘉心的书包带:“好了,没人抢你东西了。”

幸嘉心拍了拍书包, 拉好拉链, 重新背在了身上。

“你就不能说声谢谢吗!”谭佑真是生气,她都为她打架了。

幸嘉心还是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她。

谭佑抹了把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这么好看吗?”

幸嘉心低下了眼睛:“喏。”

谭佑憋气, 抬手戳在她脑袋上:“傻子。”

一阵风吹过, 挺大,掀起谭佑的校服外套,掀起幸嘉心快要压垮整张脸的头发。

谭佑突然觉得, 这女生也没那么丑, 看习惯了,就是怪了点呗。

人的审美真是奇怪, 日子再往后走点, 天气冷到深冬, 过完寒假又春暖花开。谭佑的车后座上多了一个人,接来送去,在有人投来奇怪目光时,谭佑用吃人的目光瞪回去。

那个时候的她,就已经觉得,有什么可看的呢,不仅没那么丑,也没什么怪的,不就是个小姑娘嘛,还是个十分聪明,每次考试都吊打全学校的小姑娘。

小姑娘家里还很有钱,谭佑虽然嘴上没说过,但她心里知道,这样的姑娘总不会一直在泥淖里,她会考上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学,然后有一份最好的工作。

她会去做手术,把自己整得漂漂亮亮的,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她会开始和许多漂亮又聪明的人交流,会经常笑,过最幸福的生活。

十二年前的谭佑一直这么认为着,然后命运果然拉下一道长长的沟壑,在短暂的相聚后,很快分别。

高中时,谭佑还听过幸嘉心的传说,最后一次,是知道她成为了市里的状元。

再然后,两个世界彻底分离开来,谭佑仍然陷在自己的泥淖里,浮浮沉沉,拔不出腿。

她不会去回忆以往的生活,也不会去参加任何一次同学聚会,她被生活彻底打成了失败者,往回看是沼泽,往前望是不见底的深渊。

所以某种意义上,此刻蹲在电梯里抱着一本书手指颤抖的谭佑,是完全理解幸嘉心的。

理解她曾经的不发一言,理解她现在的不肯相认。

没人愿意把伤口剖在别人面前,不管是已经愈合的,还是正在鲜血淋漓的。

谭佑足足蹲了有两分钟,才小心翼翼地合上了书,重新整理好箱子,按了一楼。

电梯下行时,她长长地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静,还难得地在明亮反光的轿厢上看了看自己的脸。

没什么问题,不会有什么异样。

电梯门叮地一声缓慢打开,她挪出箱子,还没搬完,就有人跑到了她身后。

谭佑在弯腰的角度倒视着那漂亮的衣角,笑了起来。

“说了你看着车就好,跑过来干嘛?”

语气里是根本无法控制,也不用去刻意控制的亲昵。

反正只要她不把话说开,幸嘉心这个小傻子,根本不会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嘿嘿。”幸嘉心回答她。

谭佑把一个小箱子往她跟前推了推:“去,搬这个。”

幸嘉心很开心,抱着箱子就跑,看速度是还想再来一趟。

不过没机会了,谭佑一口气抱起剩下的箱子,走出了楼道。

这辆车不大,车头的空间也小,谭佑一关上车门,幸嘉心身上的香味就包围了她。

以往觉得这样高级好闻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宣告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现在虽然距离依然存在,但是想起身边这个人就是曾经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上,双手紧紧攥着她校服的那一个,谭佑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车子发动起来,今天也是有太阳的一天,冬天的阳光从车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谭佑突然很想和身边的人多说说话。

“你……”谭佑偏头看了看端正坐着的幸嘉心,“搬去月湖那边是工作有变动吗?”

“没。”幸嘉心看向她,唇角有着漂亮的弧度,“就……房租到期了。”

“那边屋子收拾了吗?上次我搬货进去,有些地方潮得起皮了。”

“啊……”幸嘉心愣了愣,“过去了再说。”

这个过去再说实在是太没主意了,谭佑已经能预计到了惨况。

“寒假结束,九院会有一大堆废料。”幸嘉心突然道。

谭佑笑了下,觉得之前赚的幸嘉心的钱实在是有些不地道:“我也到时候再看吧,有空就我去,没空我找人去。”

幸嘉心顿了顿,呆呆的“哦”了一声。

这么多年没见,又不能相认,真是很难找到共同话题。

谭佑干脆打开了广播:“想听什么?”

“都行。”幸嘉心很随意。

谭佑手停下来,这个台现在播出的节目是电影解析,好像是青春校园故事,挺应景的。

她问:“这个行吗?”

幸嘉心没什么犹豫的:“行。”

路不远,到了别墅后,门一开,果然像谭佑想得那么糟。

以前来放东西不觉得,现在这屋子要住人了,问题就看起来很大了。

“你得找家政过来。”谭佑说。

“好。”幸嘉心言听计从,打开手机app。

谭佑挺欣慰,起码傻姑娘知道上网解决一切问题。

在家政阿姨来之前,谭佑让幸嘉心去物业了解了房子水电以及天然气供应的相关问题,该交的钱交,该开的开。

谭佑在别墅里上上下下溜达了一圈,确定了光线最好的房间,将幸嘉心的东西搬了进去。

等幸嘉心回来之后,她先把厨房和卫生间的水电检查了,然后又细细地跟幸嘉心讲了一下屋子里的电路构造。哪边和哪边是一路,电闸在哪里,如果断电了,一般会是什么情况,应该怎么办。

一个物理博士,硬是被她教育得服服帖帖,连连点头,跟小孩子听老师讲课似的。

谭佑扣上了电表的盖子,有些好笑地看向她:“这些你比我懂吧?”

“道理我都懂。”幸嘉心道。

“就是不动手?”谭佑挑挑眉。

“也不用我……动手。”

“叫一次水电工,光上门费最少就得五十元,他很可能过来就是给你掰一下电闸……”谭佑忍不住唠叨,说到这里又突然停住了。

以现在幸嘉心的生活状况来看,她根本不是会在意五十块的人。以她自己的思维来指导幸嘉心的生活,有些不自量力了。

谭佑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出问题还是找人来吧,注意安全就行。”

幸嘉心顺口就接了一句:“找你行吗?”

谭佑无奈:“我不是水电工。”

“但是你都会。”

“我会的就是些基础的。”

“我平时坏的肯定也都是基础的。”幸嘉心补了一句,“我给你出一百块的上门费……一百五?二百?”

谭佑冷下了脸:“我不是二百五。”

“我没说……”

“我去检查下其他电器。”谭佑抬腿就走。

幸嘉心想追上去,门铃突然响了。

家政阿姨来了,三个人,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专业用具,一进屋就明确了分工。

月湖的这套小别墅有四层,幸嘉心现在能用得上的也就是下面两层,阿姨们动作麻利毫不拖泥带水,立马干起来。

而谭佑穿梭在其中敲敲这里,开开那里,还在手机上记着东西。

幸嘉心突然感受到了自己和他们的格格不入。

这让她有些伤心。

她一向都是格格不入的,但她以前从来没为此伤心过。

或许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但在漫长的成长中,这成为了她的常态。她适应了这种状态,与外界的隔离反而会让她感觉舒适。

幸嘉心突然很想把家政全都赶出去,就留她和谭佑在这幢屋子里,这样她们之间的差异没有社会的倾向,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最终,她将这件事付诸于行动,家政干完最基础的那一遍,便被她结了钱,说今天就到这里了。

谭佑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屋子里便又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完事了?”谭佑有些不可思议。

“嗯。”

“六百块就扫了个地清了个垃圾?”

“还抹了桌子。”幸嘉心指了指桌面。

谭佑斜着嘴,笑得十分难以言喻:“如果你的钱这么好赚,以后我当你的保姆好了。”

“好啊。”幸嘉心立刻笑着道。

“傻子。”谭佑没控制住自己的嘴。

谭佑在返回橘城的时候,被堵在了高速路上。

等到了市区内,比预计到达的时间晚了快一个小时,天已经黑透了。

晚上温度下降得厉害,谭佑停了车,觉得自己的脚又麻又僵。

不是所有的货运都可以开空调的,为了降低成本,大多数时候司机只能选择忍。

车队食堂灯已经灭了,谭佑跳下车,狠劲跺了跺脚。

一股酸|麻从脚底涌上来,激得她打了个颤,而后就僵直在了原地。

一动不动,等着这个劲过去,谭佑闭了闭眼,想让自己放松一会,但闭上眼睛之后,还是会有仍然在开车的错觉。

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打断了谭佑忘我的禅修。

“橘九院废料 汪”,条理清晰,谭佑一贯的备注方法,可以让她立刻理清来电的对象。

她咳了两声,让自己的嗓子开了开嗓,然后接起了电话:“喂?”

“你回来了?”那边道。

谭佑吸了下鼻子:“对,刚到。”

这催得可真是太及时了,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谭佑给了汪姑娘一个大概的时间。没想到姑娘掐得这么准,就跟连接上了他们车队门口的摄像头了似的。

她转头看了看停着的车,琢磨着开哪辆去拉汪姑娘的废料更合适。

姑娘开口的话却让她停住了搜寻的目光,谭佑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什么?”

“你出来一下。”那边顿了顿,“我刚好路过。”

橘城九院工作的姑娘,会路过他们车队公司?

谭佑讶异地张了张嘴,停了足有两三秒才接话道:“你在哪呢?”

“门口呢,”那边回答,“有个蓝色的棚子。”

“我马上过来。”谭佑挂了电话。

虽然是一个城市,但城市的城区规划都是很有规律的,谭佑车队所在的区是最老旧待拆的那一片,地方不大,蜗居的人还挺多。而橘城九院虽然看着在山沟里,却是在正儿八经的高新区,所有的新兴企业都集中在那里,环境好,人还少。

两个城区分在城市的两端,居然大半夜地被路过了?

谭佑走出去几步了,突然又转了身。她跑回去跳着打开车门,将自己勾在踏板上,伸手拿过了车头放着的水杯。

粉红色的小猪佩奇,谭佑跑着去开水房接了水,然后又跑到了大门口。

蓝色的棚子是个临建亭子,黑漆漆的没光也没人。

谭佑的脚步近了,前后张望,准备打电话找人了,亭子后才闪出一道光,姑娘举着手机叫她的名字:“谭佑。”

软了吧唧的,跟被人欺负了要她保护似的。

谭佑走上前,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看清了姑娘的脸,明明乌漆墨黑的,脑子里却硬生生跳出来一句“灯下看美人”。

美人明眸皓齿,她看着总觉得熟悉。

要是她车队里的姑娘,她肯定要调笑一句“我们是不是哪儿见过”,但到底是跟她两个世界的女博士,谭佑不能唐突了人家。

风把姑娘的长发吹起,幽幽的香,谭佑没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冷吗?”她问。

“不冷。”姑娘对她笑,举起了双手,“看,我有手套。”

傻乎乎的,谭佑也笑起来。

“怎么就路过这儿了?”

她刚问完,姑娘的手机屏幕灭了,失去了那点光芒,谭佑心里突地一下。

她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炽亮的光芒一下子把四周照得清清楚楚,姑娘闪亮亮的眼睛,她微微蓬起的发丝,还有地上厚厚的尘土,沾到了姑娘的靴子上。

“就有事嘛,路过。”姑娘低了头在包里掏,“你吃过饭了吗?”

“没,刚回来。”谭佑看了眼她的包,大大的帆布包,姑娘每次的包都不一样。

明明准备得很好,但掏的时候还是有些慌乱。

幸嘉心刚刚嘚瑟过的手套现在就显得很碍事了,她赶紧脱了下来,这才成功地将耳机线从饭盒上摘了出来。

粉色的便当盒终于端了出来,幸嘉心举到谭佑面前,脸热烘烘的:“你要不要尝尝这个?”

谭佑勾着唇角问她:“这是什么?”

幸嘉心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刚刚吃饭觉得好吃,就打包了点。”

造型可爱的便当,幸嘉心自己是做不出来的,但电视剧里面总是要演。

买倒是很好买,反正她的目的是来见谭佑,情绪一旦冲动起来,这些小细节是不重要的。

没打那个电话之前,她觉得自己一个星期都等了,再等一天一夜不算什么。但听到了谭佑的声音,她就知道,完蛋了,这一天一夜太长了。

幸嘉心决定省了那一夜煎熬的时间,下班后她就快马加鞭地赶到了谭佑公司门口。

谭佑说她八点左右会到,幸嘉心等过七点,等过八点,躲在角落里心算了一遍今天的实验数据,夜便很深了。

她终于看到了一辆回来的大车,是第一次谭佑来九院送货的那一辆。

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幸嘉心掐着时间打电话,果然如愿以偿。

手都被风吹冷了,谭佑也没有接。

她一直盯着幸嘉心看,看得幸嘉心心里毛毛的。

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谭佑突然抬了手,盖在幸嘉心的指尖,热烘烘的,让人心里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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