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在门前不停的踱步,心急如焚,眼睛死死的盯着长长的街道,希望看到陈伽年的轿子及时出现。
然而,她左等右等,仿佛等了几十年那么久,也没等到陈伽年,被派去的下人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还没禀报,她便厉声问:“陈伽年呢?”

“老夫人,相爷不在宫里,在大理寺。”

王老夫人皱眉,大理寺是干什么的,她都有些搞不懂,不过她现在唯一的执念就是要陈伽年去救王婉蓉,“去大理寺把他给我叫来。”

“是,老夫人。”下人又跑着去大理寺。

此刻,陈伽年面色铁青,双目布满血丝,他已经两夜不眠不休了,唐老先生押入京的囚犯共有两万多人,都是自从科举施行以来有过严重作弊前科的。

科举以县为单位,层层选拔,最终走到殿试,而大齐一共有两千八百多个县,科举三年一考,唐老先生押送两万多作弊考生入京,那么说明历届来每个县至少有四人作弊。

科举不过办了两届而已,便有两万多人作弊,至少说明科举弊端很大,选拔出来的人才不但出身不高,人品还不行,试问这样的人,皇上如何将一方水土交给他们治理?

除了考生作弊,还有因科举选拔出来的官员贪腐受贿,霸占民田,强抢民女,不过这些毕竟在少数,不及作弊的两万多人庞大,故此科举舞弊一案才轰动一时。

今年的科举舞弊案史称伽年事件,件事主要目的便是拉陈伽年下马,他用了错误的方式,给朝廷带来了灭顶之灾,所以,丞相的位置不能再坐。

两夜不眠不休,陈伽年便是在重审这两万多名有严重作弊行为的考生。

“大人,已经审了八百多名,没有一件冤假错案。”大理寺卿段西行过来禀报,他也两夜没合眼,此刻已是疲惫不堪,不过不敢懈怠,他是陈伽年的学生,陈伽年倒了,他也离告老还乡不远了,说不定还不得善终。

陈伽年揉揉鼻梁,“再审,告诉他们,有本相在,不管受何人威胁,都不要怕,本相保他家人平安!”

科举,是他的心血,在一个官职世袭,靠世家举荐的年代,想要改革官员选拔制度难如登天,但他还是做到了,成功办了两届科举,中国历史以科举选拔人才数百年,事实证明科举虽然落伍,但在官职世袭,靠世家举荐为官的年代有利于打压特权世家。

打压特权世家,有利于民生发展,所以这件事必须要坚持到底。

段西行下去吩咐下属们继续审,顾家措与唐老先生吃饱喝足睡了一觉后过来,满面春风的道:“陈大人,何苦要为难自己?那些穷人们不知书不知礼法,完全没有品德可言,你给了他们机会,他们有了权利,自然卯足了劲捞银子,为了这种人,你何苦?”

顾家措说得语重心长,一副为陈伽年好的模样,而唐老先生则冷哼一声坐下来,不搭理陈伽年,他是世家大儒,是闻名天下的、桃李满天下的名士大儒,陈伽年算什么?陈伽年不过是个得了机会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小人。

看看这些年把整个官场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乌烟瘴气,那些泥腿子怎么能入仕途为官呢?礼法不通,学识浅薄。

最主要的是,陈伽年这一系列举措全部损害世家利益,世家的产业都是老祖宗拼来的,凭什么朝廷说一句就要让出去?

陈伽年没有理会顾家措,闭目养神。

顾家措也不计较,他此刻心情很好,大政敌陈伽年终于无计可施要倒了,这两万多人确确实实考试作弊无视王法,因科举选拔出来的官员也实实在在收受贿赂、强抢民女、霸占民田,没有一件冤假错案,陈伽年审翻天也是他用错了制度,这丞相的位置说什么都不能让他坐了。

只要他从丞相的位置下来,那么……后面的事还不都水到渠成?

“爷,老夫人派人叫您回去。”从外面进来的陈铎在陈伽年耳边小声禀报。

陈伽年此刻心烦意乱,唐老先生带来了铁证如山,他的人又没找到唐老先生的错处,可谓是完完全全被牵制住了,哪里还有心情顾及王老夫人,“告诉他本官有事要处理,有事日后再说。”

“是。”陈铎也知晓陈伽年如今身陷维谷,得了令便下去,不再多说。

王老夫人得了陈伽年的话,瞬间怒火中烧,“他要翻天?竟敢不回来,我就知道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关键时刻竟然避而不见!备车,我要亲自去问问,他可还记得当年那口救命的饭!”

陈曦躲在暗处,平静的听王老夫人骂骂咧咧,翠儿等人已是义愤填膺,“相爷日理万机,哪里像他那几个游手好闲的儿子们?”

“就是,姑娘您还不知道,方才王大爷被诸位公子们嘲笑了,公子们说男人三十而立,问王公子门户何在,他竟然说在西院,公子们就笑他,他负气离去了呢,怕是如今去了青楼。”

“杜嬷嬷。”陈曦突然出声。

“奴婢在。”杜嬷嬷忙欠身回话。

“你懂药理,我需要一种男女闺房用的药。”她语气平平,仿佛在说今日饭菜很可口。

杜嬷嬷一凛,不明白陈曦要做什么,这种药她确实会配,但姑娘家若被传沾染了这种药,有损声誉,“姑娘,您要这种药做什么?”

“有就好。”陈曦淡淡的道,此刻王老夫人已上马车,直奔大理寺。

眼看着王老夫人要去找陈伽年,端嬷嬷等急了,“姑娘,不能让她去啊。”

“让她去。”陈曦无比平静,只是眸子仿佛能嗜血,极其可怖,“让四位嬷嬷去劝,切记,务必让她意识到,我爹如果倒了,她们也会不得善终。”

端嬷嬷叹气,如果她们懂得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故还会闹得如此不堪?

只是陈曦很笃定的模样,她也只能先吩咐四位嬷嬷追过去,四位嬷嬷走后,陈曦马上折回,去了西院。

“杜嬷嬷,药呢,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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