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城被围已经三个月了,从大雪纷飞的冬天一直到万物复苏的春天,耶律恒的营帐在戎城外扎营,既不攻城也不撤退,戎城人出不去,外面人也进不来,戎城在重重包围之下渐渐变成一座死城,粮食一天天在减少,戎城人该如何生活?
夜鹰谷外,耶律扎那的援军从戎城被围那一天开始,不断驰援,却都掉进了耶律恒的埋伏圈。耶律恒在夜鹰谷外围的两翼部署的分别是耶律峰、扎不苏带领的精锐奇兵,只要援军进入包围圈,就合围聚歼,无法全歼的就先重击其精锐部队,然后在运动中消耗其有生力量,再重点出击,伺机歼灭。

经过三个月的长期作战,五部中已经消灭四部,只有呼延嘎鲁小心谨慎,几次用小股部队试探,大部队只在包围圈外围打转。在试探几次之后,彻底消失,不知所踪。耶律恒让人去呼延咕噜所领的部落查看,部落旧址上已经是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耶律恒吩咐耶律峰暗暗探访呼延嘎鲁的下落,扎不苏和呼延平被指派安抚刚刚接管的部落,各部被整合合并,军务和政务分开,军务统一归扎不苏的军部调遣,政务则在萧靳岐的丞相府统管,军政统一向耶律恒负责,权利集中到大汗手中,而不是先前的部落管事议事。一切都在顺利开展。

“大汗,宫中的存粮只能维持三天了!”海日古前来给耶律扎那禀报,不过三个月,耶律扎那之前的一身傲气早已消失,萎靡不振,郁郁寡欢。

“三大世家的家主怎么说?”耶律扎那意兴阑珊,挑眼问。

“各家家主都没有反应,先前还拿出一点粮食,用于守城。现在看见我去,干脆闭门谢客,我最近去了几次,都没有见到各家的家主。”海日古委屈的嘟囔。

“这些老匹夫,当时要不是他们怂恿,我也不会举兵反抗,如今这样身陷重围,他们居然见死不救!”耶律扎那气得一把将桌上的酒杯扔到地下。

“早晚都是个死,不如我明日带兵出城,拼他个鱼死网破,也好过这样不死不活,最后活活被饿死!”海日古歪着头嚷嚷。

“胡闹,你又不是没有领兵出去?一场冲杀下来,你自己都差点折进去,损失上千人。你还要出去吗?”耶律扎那冲他吼。

“那也不能一直待在城里被饿死啊!我死也要当个饱死鬼!”海日古瞪着眼睛,冲耶律扎那喊。

“你就是一头猪,只知道吃!”耶律扎那气得吹胡子,用手指着海日古骂。

海日古看着耶律扎那真生气了,也不敢顶嘴,怏怏不乐的从大殿中退出来,气呼呼的向城墙走去。

“哎呀,快来看啊!”

“快点,快点!”

……

戎城里的百姓已经断粮好久了,现在刚刚入春,连草也才开始冒出嫩芽,山上除了一些野味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可吃。野味又不是都能打到,很多百姓家中已经开始死人了,百姓怨声载道,对耶律扎那这个大汉颇有怨言。

海日谷刚出宫,没走多远,就看到大批的百姓,大家脸上带着喜色,奔走相告,成群结队向着城门口涌去。

海日古纵马疾驰,赶到前面想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城门外,萧靳岐正指挥着士兵们在营帐前的空地上,架起了十几口大锅,锅中炖着大块大块的肉。

熊熊的大火烧起来,一只一只羊被整只架在火上烤,不断翻烤着,发出“哧哧”的响声,扑鼻的肉香让在场的士兵们,口水直流。

萧靳岐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子上,大声的朝着城墙上得人群喊:“兄弟们,戎城的父老乡亲们,大汗给众位准备着酒肉。外面有酒有肉,出来吧!”

萧靳岐让四五个人一组,不间断的朝城里喊话,更可恶的是他居然和一帮兄弟摆上酒桌在那里“五五六六”的喝了起来,一时酒香肉香随着春风一点点的飘进城里。

城墙上围观的百姓,守城的士兵,很久都没有沾过腥味了,最近更是顿顿只是喝一点点稀粥,吃都吃不饱,更何况是吃肉!看着下面的兄弟们喝酒吃肉,那阵阵肉香传来,肚子里就觉得更饿了!

百姓越聚越多,城外的喊话清晰的传进城内,百姓中开始有些骚动。

“我要出城!”一个大胆的人喊道。

“我要出城!”

“打开城门,我们要出城!”

……

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群起激愤,纷纷要求打开城门。守城的士兵站在城门口试图阻挡,但被百姓冲散,几个胆大的百姓冲进去,打开了城门,百姓一涌而出。

士兵们试图关上城门,但百姓越聚越多,饥饿的人群像发疯了一样冲向城门,拦都拦不住。海日古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不可收拾。

海日古一怒之下,带着他的亲兵,举起大刀,纵马向人群砍去。

尖叫声四起,有人不断倒下去,但人群不管不顾,任凭你的大刀悬在头上,也阻挡不住他们出城的脚步,城外是是生的希望,留在城中只能坐等饿死。

城门口一时变成了人间地狱,被砍死的,被挤倒踩死的,死状凄惨,鲜血染红了地面,让人看着心惊胆跳。

海日古带着自己的亲兵站在城门口,像一尊瘟神一样,怒目注视着聚集的人群,人群在屠刀的逼迫下,慢慢后退,但复仇的种子就此埋在百姓心中。

“快,关城门!”海日古大声呵斥守城的士兵。

几个士兵上前赶忙将城门关好,幸亏对面根本没有想着冲进来,不然就凭刚才那一小会,耶律恒的骑兵早就能冲进城中。

海日古驱散了人群,登上城墙,看到对面的饭桌前,跑出去的百姓拿着大碗,正在一个个排队等着喝锅里的肉汤,另一边早已有人将烤好的羊取下来,准备给他们分食。

烤肉的香味,远远的飘过来,海日古也不禁咽了一下口水:好久都没有吃过肉了,那边那只羊腿一定很好吃!

从这一天开始,萧靳岐每天指挥人在帐前架起大锅,烧起大火,烤全羊。跑出来的百姓,每日在桌前吃酒喝肉,还不时的冲着城里喊,大声喊着城中亲人的名字。尤其是晚上,大火烧的天边都是亮的,酒香肉香,还有熟悉的犬戎民歌,让城中的百姓心都是痒痒的,心早就飘到城外了。

百姓的智慧是不可估量的,晚上一些百姓趁守卫不注意,偷偷的顺着绳子从城墙上滑下来,跑向对面的营帐。守城的士兵看见只当没有看见,都是乡里乡亲的,难道能看着这些乡亲活活饿死?

于是每天晚上,大量百姓从城墙上溜下来,一开始只有一些成年男子,他们头天晚上下来,第二天晚上又顺着绳子爬回去,然后将家中的妻儿也接出来,那一股股的绳子上吊一个箩筐,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一开始只是百姓,渐渐的一些士兵也混在百姓中间,到后面士兵越来越多,萧靳岐才开始将士兵和百姓分开,待遇一样,只是将他们重新编队,安置在俘虏的军队之中。

等海日古发现的时候,他的士兵已经少了一半。海日古暴跳如雷,杀了几个统领,但无济于事,人心散了,即便是杀再多的人,只是将更多的人推向耶律恒。

这场战事,打到现在,胜负早已定了,不知道耶律扎那和海日古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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