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首发晋.江.文.学.城, 作者静舟小妖。  水洗的蓝天挂着几团柔软洁白的云朵,像极了孩子手里拿着的棉花糖。
太阳温柔地笑着。

今天有个天高气爽的好日子, 适合踏青旅游、阖家欢乐,再不济也应该盖在大被里, 和女神共赴周公之约。绝不是, 绝不是!大清早的起床在拥挤的马路上堵上一个小时最后一分钟压线打卡早饭都没吃却要听黄老头的公鸭嗓子像唐僧念经一样絮絮叨叨了一个多小时!

温煜把哈欠卡在了喉咙眼儿里, 却没控制住困倦翻涌而上,涌出眼睛的泪水。

抬手,揉了一把脸, 蹭出了两道温热的泪痕,风一吹,泛出一丝冷意。他拢了拢外套, 看了一眼风口。春假后开工的第一天, 公司里竟然没有暖气, 这是逼着人不爱公司, 不爱工作吗?

哆哆嗦嗦的从外套兜里拿出烟,刚刚点燃,旁边的手就递了过来。

细长的狐狸眼斜睨, 瞥了那只又短又黑的手一眼, 将打火机和一包烟一起放了上去。

“咔!”

“咔哒!”

“咔哒咔哒!”

像是传染病一样, 随着烟盒里的烟越来越少, 打火机的声音此起彼伏, 眨眼的功夫, 会议室里烟雾弥漫,仿佛仙境。

“瞧瞧!瞧瞧你们一副上多了床喝多了酒熬夜吃鸡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这儿是戒毒所呢!”公鸭嗓子突然拔高,像是指甲刮在了玻璃上,尖锐刺耳的声音非要表达出痛心疾首的情绪,所有人只觉得太阳穴“嗡嗡”的疼,眉心纷纷蹙紧。

“能不能精神一点?能不能精神一点!我不是给你们放了三天假吗?三天而已!你们的骨头就没了是不是?给我一支烟。”

“诺,老大,您请。”

“咦,这是什么烟?味道不错。”

“煜哥发的。煜哥!这是啥烟?”

“朋友从国外带回来,抽就是了。”温煜撩起眼皮子,露出了一双红肿无神的眼睛,胡子拉碴的模样,鸡窝头,还有大衣领口上的一团油渍,简直和路边的流浪汉差不多。

黄衷夹着烟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烟灰瑟瑟落下,铺了一层,扯着像是漏风一样的沙哑嗓子问:“昨天你干吗去了?”

“打麻将……”温煜慢腾腾地说。

“不知道今天上班?还敢熬通宵?”黄衷瞪眼教训。

“……打到十一点,接了个电话,就出门……”

“喝酒去了吧?你也不年轻了,好好谈个恋爱别瞎混,外面乱七八糟的女人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

“……去了天方小区六号楼下面守了一夜。”

黄衷闭嘴,眉心蹙紧,沉吟半晌后,正色问道:“天方小区六号楼?月龄家?怎么了?”

温煜深深地抽了一口烟,飘渺的白烟遮挡了他眼底的阴翳,短短时间,眼里的血丝愈发地浓郁了。他说:“赵天乐去了蔓藤悦美,听说没少喝,我本来打算在楼下堵他,拍点实锤。妈的!谁知道那小子昨天夜里根本没回家,喝太多醉死了,当人拉到了凯瑟睡了一宿。得到消息的时候都快五点,我就在车上对付了一晚上,现在头正疼呢,就别让我说话了,当然可以让我睡一觉更好。”

小丁伸长了脖子,好奇地问:“煜哥,月龄是从选秀节目出来的那个人气王吗?她怎么了?听说年前才结婚啊。对了,她老公就是赵天乐,也是个选秀出道的,不过人气没月龄高,八进一的时候就被淘汰了。”

“嗯,功课做的不错。”温煜点头。

小丁得了夸赞,笑开的嘴角露出了一侧往里面凹的虎牙:“你去堵赵天乐干吗?拍床照啊?还是□□啊?赵天乐长得还行,不过就算喝醉了睡在路边上的照片,也卖不了什么钱啊。”

温煜垂下眼眸,又抽了一口烟,从薄薄的嘴唇里溢出来两个字:“家暴。”

会议室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好像就连卷着烟雾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看温煜,也在想年前那场热热闹闹,满眼喜庆大红的婚礼,笑得阳光灿烂的一对新人。

柔弱姣美的月龄和高大帅气的赵天乐,被娱乐圈里被称为金童玉女的一对夫妻。

怎么就……家暴了?

黄衷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副世风日下的表情摇着头,然后说道:“这可是个好新闻,小丁就你吧,你去跟这条新闻。”

小丁脸色一变,跃跃欲试,又怯怯地看了温煜一眼:“这是煜哥的新闻。”

“我让你去你就去,你煜哥我另外有安排。”黄衷挥了挥手,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紧接着,黄衷终于不再骂人,正经地安排起了工作。

“小马,你继续追龙都,一定要拍下他在片场耍大牌的照片,都三个月了,这么简单的新闻到现在都没有拿下,你这个月再完不成,就没有奖金。”

“美美,下周周敏敏和天发地产商的那个三公子结婚,你一定要想办法混进去,听说三公子脚踏了周敏敏和张嘉儿两条船,最后却娶了周敏敏,我怀疑张嘉儿要在婚礼上闹事,你一定要把照片给我带回来。”

“还有你,你飞一趟思密达国,这是地址,听说齐一彤在这里出现过,你查查她是过去约会,还是整容……”

一系列的命令颁布下来,大家虽然还是懒懒散散的模样,但是眼睛里却都泛起了闪亮的光泽,若是仔细去看,全都是贼光。

没看错,他们就是一群人见人厌阴魂不散的狗仔队。

入了这一行,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别人过得凄凉。

最后黄衷把视线落在了温煜的脸上,说:“小煜你留下,我有点儿事和你说。”

温煜短短时间已经抽了三支烟、喝了两杯咖啡,精神渐渐地缓和了过来,点头:“好的,师父。”

黄衷是他们这群狗仔队的头儿,还挂牌成立了一个天行媒体公司,专门窥探挖掘娱乐明星的八卦新闻,没事就来个“周一见”,名声臭极,人送外号黄老尾。天行公司别名,“必自毙”。

温煜就是黄衷的大弟子,从天行公司建立之初就在,如今已有十年,早已经独当一面,从他的镜头下不知道扒出多少明星大腕的隐私绯闻,外号尤其难听,“瘟神”。

这对师徒叱咤娱乐圈,当真是人见人恨、花见花倒、狗见了都要咬一口。

会议室的大门在身后关上,离去的公司众人稀稀拉拉地走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老大找煜哥什么事?”

“肯定有大新闻。”

“要是能被公关就爽了,咱们就有奖金了。”

“就算被公关,我们也就喝点汤,肉都被老大和煜哥吃干抹净。”

“说起来,年前被抢了两条大新闻,我还以为今天要被骂得狗血淋头呢,没想到老大改性,就这么轻拿轻放了?”

“有什么好气的?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新闻。”

师徒俩这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

“嘭”的一声巨响。

厚重的会议室大门被一脚踹开。

再出来的温煜手里拿着一沓子文件,眼睛血红的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尤其是一身不爽的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瞬间打消了所有人上前八卦的念头。

小周用脚尖踢了踢小丁,压着声音耳语:“你敢抢瘟神的新闻,你死定了。”

小丁眨巴了两下眼睛,眼泪刷一下就出来了,楚楚可怜地咬着A4纸,将头低一点、低一点、再低一点。

温煜捏着文件袋的手臂青筋鼓起,骨节突出,厚厚的一沓子文件扭曲变形。狭长的狐狸眼犹如刀锋一样扫过一圈,最后定在了正幸灾乐祸的壮汉脸上。

“周彦晖,你跟我出来!”

“啊!?我?我!”周彦晖惊骇的几乎魂飞魄散,站起来的时候粗壮的大腿撞得桌面一阵销魂的乱晃,签字笔咕噜噜地滚在地上,“啪”得一声,掉在了地上。

温煜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风水轮流转。

周彦晖弯腰去捡笔,小丁在身后补刀:“祝你平安~哦,祝你平安~你永远都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

周彦晖气得把屁股一翘,气沉丹田一用力,“噗”!

“啊呕!周彦晖纳命来!”

“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春花灿烂的周彦晖一掌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像变脸似的,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无踪,哭丧着一张脸扭扭捏捏地靠近了那个在走廊上抽烟的男人。

“煜哥。”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邋遢的男人站在窗户边上,阳光正好照在他的半张脸上,勾勒出了一道模糊不明的明暗线条。一支烟已经抽了一半,在烟雾飘渺中,微微侧头看过来的双眼,一只暗拥着金色犹如琥珀一般,一只似藏了一整夜的星空无边无际的黑。

修长的手臂伸过来,将一直捏在手里的文件递到了他的面前。

“喏,你这几天跟我走,先把这份资料看一遍。”

周彦晖低头看去。

一张七寸的照片,用回形针,端端正正地夹在文件的上方,照片里是一名年轻的女性。利落的短发精干利落,目光犀利地直视前方。她的一只手里托着个轻巧的橘色乒乓球,另外一只手里则捏着一只红色的乒乓球拍。身体微微弯曲着,呈现出狩猎者捕食前一刻蓄势待发的紧绷感。

“霸主马依卉!”周彦晖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说,“她怎么了?训练受伤了吗?还是和人争吵了?离婚?额,不对,马依卉不是运动圈的吗?”

太阳落山,温煜拎着晚餐回了自己租住的公寓,身后跟着周彦晖,边走边给他女朋友打电话。

“嗯,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是的,我在煜哥这里……你注意关好门窗,不想做饭就叫外卖,记得看清楚了人再开门啊,晚上要早点睡,皮肤才好好的,美美的……嗯,我也爱你……MUA~”

被迫喂了一嘴狗粮的温煜恶心坏了。

开门的时候转头看了周彦晖一眼。方脑袋,朝天鼻,除了眼睛还算精神以外,哪点儿比得上自己帅气。在帝都连房都没有,就这货竟然还有女朋友!?从老家追过来,不离不弃的,洗衣做饭,那叫一个贤惠。好女人都瞎的吗!?

“怎么了?煜哥?”周彦晖将手机插进衣兜里,憨厚地笑。

温煜揉了揉胸口,有点疼。拧转钥匙,打开了门。

“哇嘿!”周彦晖进屋一秒,就被熏了出去,捂着鼻子叫唤,“煜哥,你打扫一下你家行不行啊?这地方能住人吗?”

周彦晖神色如常的将门口的半盒泡面踢到了一边,再迈过一张揉成团的报纸,走到了饭桌边上。将手里的外卖盒子重重一放,立眉:“怎么不能住人了?你今晚上还住这里呢,赶紧的,把门关上,帮我把桌子收拾了。”

周彦晖犹豫了一秒,不得不对恶势力投降,委屈地说:“我家梅梅都不让我干活的。你说到你家吃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在这样!煜哥你就算自己住,也收拾的利索一点行不,至少自己身心健康啊。”

温煜眼刀飞起,周彦晖闭嘴了。

其实这小公寓也没周彦晖说的那么脏,每周都会有钟点工过来打扫,只是这次春节,钟点工也休假,他这屋才半个月没人打扫。

半个月而已,能有多脏?

就是桌面有点灰,就是地上有污渍,就是饭桌上都是外卖餐盒,就是能坐人的地方都是换洗的衣物嘛。

脏!?

很脏吗?

温煜觉得还好了,这就是单身狗的生活。

周彦晖干起活来大起大落的,倒是利落,三两下把换洗的衣服堆成小山,再将散落在各处的饭盒塞进大口袋里,屋里就算得上是利索了。

正好屋里的暖气也热起来,两人脱了外衣,吃了一顿饭,气氛还算不错。

温煜一般喜欢单干,但是一定要叫人的时候,他比较喜欢叫周彦晖。这傻大个性格憨直,关键听话,态度也尚算认真,带着他,怎么说呢?方便。

但是别人给了你方便,你也不能自私,有来有往才叫情分。

吃过饭,两人一起通过各个渠道去查马依卉的资料,整个过程温煜也没瞒着周彦晖,能学多少就看他自己的了。

“小王,是我,你煜哥,你在体育圈里有没有人啊?对,我有个新闻要跟。没事,尽力就好,我等你好消息。”

“赵哥,最近还好吗?有两个多月没见了吧?回头再喝酒啊。对,是有点儿事,我记得你说过你在体育圈里有人,对方是干什么的?能介绍认识一下吗?嗯!是是的,有新闻。好嘞,回头请你吃饭。”

“李编辑,好久没见了,对,我想从你那里查点资料,关于马依卉的……呃,不不不,不是什么八卦了,这不是就快冠军赛了吗?最近没什么新闻,就凑个热闹。别看我这样,我可是非常爱国的啊。”

“……”

温煜擅长交际,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酒桌上,他的公寓和菜市场没差别,来来往往,都是人情。他的手机里有六百多个电话号码,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有工作往来的人,大部分是喂的鱼,小部分是一些有门路的营销号,还有少量的大神可是勾搭不易,这些都是他在这个圈子里工作了十年,喝得胃出血,才累积的财富。

“煜哥,你认识的人真多,就连李虹都认识呢,大报的主编,正经的铁饭碗。”

“咱们这一行,讲究的就是人脉。上千万的公关费,分到自己手里也就是十几二十万,你以为钱都到哪里去了?这些人的胃口大着呢。”

“上千万啊……”

“没见过吧?”

“就清明节见过。”

“哈哈哈哈。”

“我喂的鱼光撒食儿了,到现在连个水花都没有。”

“头几年都是这样。”

“我这次过年本来就没钱,还得请他们吃饭,梅梅都生气了。”温煜将目光从笔记本电脑屏幕移开,看了过去。周彦晖委屈巴拉地继续说,“而且我都来帝都五年了,到现在还住在合租的屋里,厕所老是有人在用,屋里随时飘着廉价的调和油味,上个床和做贼似的……”说着说着,周彦晖闭嘴了,煜哥的目光好吓人。

炫耀!

单身狗低头继续忙碌,做出一副我不是不谈恋爱只是事业为重的姿态。实际上内心何等煎熬,也就只有温煜自己知道。

周彦晖壮着胆子,细如蚊蝇地说:“这次能赚钱吗?煜哥,我信用卡都刷爆了……”

“找黄老大要去,和我哭什么可怜。”

“嘤~你好狠心。”

“撒什么娇,喏,拿去,咖啡钱。”温煜从包里掏出一把硬币,叮叮当当的甩在了桌子上,周彦晖乐呵的把钱巴拉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俩人一边干活,一边聊着天,转眼十点过了。周彦晖困得揉眼睛,温煜却眼睛贼亮的特精神。查资料的效率也高了很多,桌面上铺开的纸写写画画了很多的内容,围绕马依卉的人际关系图,以及人际关系的人际关系图也巨细靡遗,若是本人在这里看上一眼,估计头皮能瞬间发麻。

狗仔队,就是这么的无孔不入。

快十一点半的时候,周彦晖本来已经洗了脸准备睡觉了,温煜的电话突然响了。看见来电显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嗯,是我,这新闻给别人了,就……”

“……”

“什么?行!我马上过去。”

“……”

“谢谢你啊,回头请你吃饭!”

电话挂断,温煜一把扯过沙发上的外套,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喊道:“走,有工作。”

“啊?啊!这么晚还要出去啊?”周彦晖从厕所里跳出来,穿着灰色的保暖衣,脑袋上用黑色的小皮筋扎了个小辫子,脸上敷着一张白色的面膜,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门被打开,露出一条缝隙,冷风争先恐后地挤进来,温煜森森打了一个冷战,“卧槽,你这什么打扮?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装什么娘?”

这回出门,换温煜开车,周彦晖在副驾困得直打哈欠。

“煜哥,还是你精神好。”

温煜没理他。

“我们现在去来得及吗?”

“不知道。”

“最好来得及,让我抓到现场,一定给那小子两拳,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柔柔弱弱娇滴滴的女人都是拿来疼的,别说动手了,说句重话都心疼。”

温煜没吱声,因为这话儿在理,女人就是拿来疼的。

黑色的别克行驶在夜晚的帝都,宽敞的大路没了白日川流不息的车队,一路风驰电擎,很快就到了天方小区。在小区的大门口,车灯晃到了一辆熟悉的小车,将小丁那张苍白委靡的脸照得一清二楚。然后这辆黑色别克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小区里面。

横杠缓缓抬起,又缓缓放下,周彦晖在耳边惊道:“是小丁,小丁还守在外面呢。”

温煜没搭话。

以为别人手里的肉那么好抢呢?

这条线他追了很久,一圈的鱼也是花费了大价钱养的,不劳而获就够了,甚至不虚心求教,这种人,话都懒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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