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今天吃什么?”周小暖问,这两天都是她先放学回家,等她姐也回家,然后两人再一道出去吃。
周小桥从口袋里拿了粒糖给她:“先等会,下面那些人什么时候来的?”

“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在了。”周小暖剥着糖纸,一边皱着圆圆的小脸,“他们好吵,烟味好难闻,什么时候才能走啊?刚才堂婶还过来说做了好菜,叫他们一会儿去吃饭,听着好像吃完饭还要过来继续。”

“堂婶说做了好菜?”

“嗯,好像比上次我们去吃的时候还多还好的菜呢,还跟我说叫我们也去,姐,我们去吗?”

周小桥微微皱起眉。

上次那一桌已经很需要花些钱了,这次居然更丰盛,看来堂婶果然是要巴结下面那群人中的某一人,或者说某几个人。

那群人中她觉得有几分眼熟的,都是陈涛平时常混在一起的,就是些无业混混,自然不会是他们,剩下那些眼生的应该才是目标。

“姐?”

周小桥回神,说:“我们不去。”

“嗯,我也不想去。”

“叮铃铃!”

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起。

周小桥一惊,会打家里这个电话的一般只有……

周小暖已经扑过去:“啊,是爸爸的号码!”她接了起来,大声地喊了声“爸爸”,周小桥就听到听筒那边传来一道模糊又无比熟悉的笑声。

她手心不自觉冒出汗,心跳得极快。

重生回来那天她忍住没给爸爸打电话,后来倒是打了一个,但没有接通,可能是在忙,之后她就没有打过了,以往都是一周只联系一次,她打频繁了难免会让爸爸担心。

今天周日就是往常通电话的时候。

周小暖嗯嗯哎哎地不知道应了什么,然后转头笑着对周小桥说:“姐,爸叫你接。”

周小桥悄悄擦了下手心的汗接起话筒,喊了声“爸爸”。

“小桥啊,饭吃过了吗?”一个带笑的男声传过来。

周小桥背着周小暖侧了侧身,担心被她看到自己蓦然红了的眼眶。

她忍了忍,压下一丝哽咽,声音自然地说:“一会儿就去吃了,爸你吃了吗?”

“爸爸吃过了,这两天爸爸这特别忙,你之前给我打的电话我后来才看到,后来手机又没电了,有什么事找爸爸吗?”

周小桥知道爸爸那边随着工程队吃住,条件很差,一般都是在工地边临时弄得小平房里住,运气差点的时候,给手机充电的地都很难找到,或者就是一个插板拉出来好多人等着充电,至于施工用的那些电路,是绝对不给私用的。

这些都是她后来慢慢知道的,爸爸从来不会把自己的难处告诉女儿知道。

周小桥说:“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爸你什么时候回家。”

那头周爸爸就笑了,似乎有点欣慰似乎又带点愧疚:“爸爸可能要二十八二十九才能回去,本来想早几天的,但最近爸爸刚升了小工头,可能早不了了,不过爸爸工资也涨了,回去给你和小暖带好吃的,买新衣服。”

之后周爸爸又问周小桥钱够用吗,要不要给她们汇,吃饭别省着,该用钱的地方就得用。

周小桥贪婪地听着这些话,自从爸爸去世之后,她已经有好多年再也没听过这些话了。

忽然她觉得有些不对,楼下的麻将声人声怎么听着怪怪的,好像出现了重音一样。

她说:“爸你等一会儿。”

她把听筒给周小暖,让她别挂断,自己走下楼去,在楼梯上就看到下面陈涛拿着副机在听。

她们家这座机主机在楼上,楼下楼梯旁还挂着个副机,以便人在楼下时接听方便,主机副机自然都是可以和来电说话,也可以听到所有内容。

可是周小桥万万没想到,她们姐妹在楼上和自己的父亲说话,下面竟然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难怪麻将声有重叠听起来很奇怪,第二重是从副机的话筒里直接传进来的,能不奇怪吗?

“表哥你干什么!”周小桥阴沉着脸,几乎想一脚把陈涛踹到墙里去。

陈涛打哈哈:“我想和大伯打个招呼啊。”他也是跟着周小诗喊大伯的,一面夸张地跟在电话里跟周爸爸打招呼,正好那边轮到他上桌了,他一挂电话就忙过去了。

周小桥冷冷看着他的背影,走下去拿起副机听筒,说话的地方蒙上了一层水雾,不用说是人呼吸中的水汽打在上面凝结出来的。

这得偷听了多久才能凝结出这么一片水雾出来?

周小桥心中既恶心又愤怒,五指将听筒捏得作响。

“……你是谁?”那边周爸爸还在问,周小桥缓了口气,开口说,“爸,没什么,有人开玩笑呢。”

父女俩又说了几句,楼上周小暖也和爸爸说了几句,基本都是周爸爸在叮嘱两个女儿吃饱穿暖,上课认真之类的,然后这通电话就结束了。

周小桥听着听筒里穿出来的嘟嘟忙音,却没有把听筒放回去,她握着听筒,装作还在讲点话的样子,往楼梯上走了几个台阶,借着这个位置观察麻将桌那边。

陈涛正好坐在靠近她的这边,只隔着两米多的距离,她可以将他的牌看得一清二楚。

她在心中诅咒他输得内裤都保不住!

但她没忘记自己的首要任务,是寻找到那个被堂婶和陈涛巴结的目标。

看了片刻,她发现了端倪。

周小桥对麻将也是略知一二,庄家胡牌的话,其他三个闲家会输得特别多些,所以会有闲家针对庄家的情况在,宁愿让别的闲家胡牌,也不让庄家胡。

最简单的表现,在东南西北风各有单张的时候,除了自家风要保留一下,剩下的其他风一般来说闲家会优先打出东风。

她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不是这样打的,至少周南镇这边有这样的习惯。

可陈涛手里单张东风却留了好久。

不仅如此,也没有别人打东风。

周小桥的目光移到陈涛右手边那个,现在东风坐庄的那位,三十来岁,其貌不扬普普通通,但在场似乎不少人都在留意他的动向,言语行动间多少有点捧着的意思。

接着她发现三个闲家都在给那人喂牌,但喂得最多最成功的,当属陈涛。

他似乎知道那位需要什么牌一样,几次都打出了对方需要的牌。

作弊吗?

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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