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调来围剿烧身武馆的,一共有两个参将,三个副将,各部分属不同,有水师大营的,有洪家军的,有从北军调来的,有从兵部派下来的,也正是这些人背后的山头达成了共识,这才凑在了一起,没有互相扯皮拖后腿。
“曹英这么积极,又跑到前线去了,不愧是兵部侍郎的儿子,就是比我们这些泥腿子有觉悟,”洪继官毫不掩饰的讽刺,他是洪家军出身,背靠的是当今太子少保洪大帅,一个兵部侍郎还欺负不到他头上。

“洪兄小点声,一个兵部侍郎的儿子,还有两个北大营的宿将,都不是好惹的,小心被惦记上。”胡运苦笑道。

“嘿嘿,”洪继官冷笑数声:“如今看到南边富的流油,倒是谁都想来插上一脚,一直听说北边的兔崽子喜欢杀良冒功,这次我算是见识到了,第一把火就烧出了个反贼来,烧身武馆的好名声在粤地谁不知道,反贼反了十几年都没反,他们一来就反了?”

胡运摇头,这个洪继官是洪大帅的侍卫营出身,平素最是嫉恶如仇,而且洪家军也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当然看不惯这背后的龌龊事。

炮声不断的响起,震的地面‘沙沙’作响,胡运忍不住叹道:“不愧是兵部出身,到底有门路,围剿一群平民,居然调来三口铁炮,也不知此战过后,到底要死上多少人。”

“我听人说过,这曹英当年是顶了他人的功劳才升上去的,那个冤汉子好像就是烧身馆出身?”洪继官恍然道,“这么说,这小子干的真绝。”

胡运和洪继官,一个是水师参将,一个是文登营的副将,都是本地人,在当年也曾一起拼命剿过海盗,关系自然极为亲近,有些东西说起来就没有顾忌。

“北边来的那两位,打没打过谷子我不知道,但这身手真是一顶一夸张,军道杀拳怕是练到了筋骨如铁、血战八方的境界,真要单打独斗,我们大营中没几个是对手,”胡运感慨道。

“也就两个好苗子拉来撑场面的,北人马上功夫我是承认的,但是论起打拳练劲,还要属我们南人最犀利,”洪继官不以为然,他也算是军中武艺出彩的了,一手洪家拳凶猛无双,加上一手家传的刀术,自然不屑于顾。

胡运忍不住摇了摇头,有些东西真不好说,他脑中回想起那跟在钦差身后的几个神秘银卫,朝廷绝不只派遣几个小将这么简单。

“咦,炮声怎么越来越少了?”洪继官侧耳道。

正在这时,一个持旗的小兵官小跑了过来,满脸古怪的道:“洪将军,胡将军,不好了,铁炮出事了?”

“怎么,炸膛了,这可是那姓曹的带过来的,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要钱找他要去。”

“不是炸膛,是被人用刀给砍断了!”

“什么?”两人互视了眼,表情都满满的不可思议,这铁炮可是兵部最新款式,通体纯铁打造,怎么可能被人砍断,能砍出道白印就不错了,真要砍上去,刀剑被折断还差不多。

“这是真的,已经断了两座了,都是一刀断的,”那兵官又慌张道:“还有一件事,曹将军被那反贼活捉了!”

“活捉——”

胡运老成持重,刚想问些什么,那洪继官已经忍不住了,拔刀披甲驾马奔去,怒骂道,“艹,那姓曹的果然是个草包!”

…………

寇立能完成刀斩炮这种夸张到难以想象的事,一来是因为斩炮不同于拳师间的生死搏杀,可以让他有足够时间酝酿和爆发极限刀势,二来,童子切鱼纲实在锋利,虽然不可能有削铁如泥那么夸张,毕竟这只是话本中的说法,那种锋利都超过金属层次了,但到底是妖刀,在斩下去一瞬间,刀锋会有某种妖异的变化。

而连斩两座铁炮后,其他官兵也都反应过来,箭矢飞弩不要钱的射来,虽然寇立爆发的速度非人,但若没有躲闪的地方,速度再快也没有用了。

若是身上套上三层甲,寇立倒不介意冲一冲,但他只穿了身普通的袍子,童子桩大成同样也是肉体凡胎,不等于金刚不坏。

不过他的战略目的已经基本达成,只剩一座炮倒也影响不大,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跑路时,一位骑马武官横冲了上来。

寇立本还以为这是什么厉害角色,但发现这就是个草包,不过三招就被自己硬撞下马,一下子就成了自己的俘虏。

而这个武官貌似还是领兵将领,他落在自己手上,倒也没人敢乱射箭矢了。

不过这一耽搁,眼前这位真正的狠角色也挡在了他的退路上。

“原来是翟师兄,看来还是官袍适合你,”寇立冷笑道,在他面前的铁甲红脸大汉,正是消失多日的武馆老五翟关。

“林显师乃罗汉寺余孽,假仁假义,图谋不轨,师弟你不要执迷不悟!”翟关面无表情的道,手中大关刀厚重如山,闪烁着浓厚的杀气。

寇立瞄了一眼,道:“我倒是听大师兄说过,翟师兄你拳术不甚高深,但是精通兵械之术,而武馆除了十七种拳种之外,还有三套秘传兵械之术,大挂刀术、点星枪、百战诀,想必你也是全数贯通了,寻常拳师得了武器能强一倍,师兄你就能强十倍,铁甲耍大刀,师弟我还真不敢直触其锋呢。”

话音一落,寇立将刀锋一转,锋利的刀口瞬间在武官的脖颈上抹出一道血痕。

“叫你属下放下刀。”

“翟关,快给本官放下刀,你难道是想要谋害上级吗?”曹英惊恐的尖叫道,他是他老子派来镀金的,不是来送死的。

“姓翟的,这么多人看着,就算本官当年得罪了你,你要是敢公报私仇,我爹不会放过你的,你这辈子都不要想着封官封爵了,我爹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还有你爹你娘,你的女人,你儿子,通通不得好死,放下刀!我再说一遍,放下刀!!!”

这姓曹的果然是个草包,寇立稍一威胁便就现出原形,声嘶力竭的吼着,他倒不完全是蠢货,若是面前是别人,他倒不介意硬气几句,但这翟关,他怀疑自己一旦开口,对方立马借坡下驴,趁势把自己给斩了。

所以他宁愿丢面子,也不愿丢里子。

翟关面色果然变的又青又黑,极不情愿,握刀的手抖了又抖,一个咬牙,刀身砸落在地。

寇立的目光微微一动,看向的不是翟关,也不是这草包,而是那口铁炮。

他自练武以来,虽然杀了不少人,但基本上都是你不杀人人便杀你的那种,还有些杀了也无甚大事的,像酒馆里的拳师,血杆子的杀手;但本质上来说,他不好杀,尤其是不会为了杀人而坏了大局。

这与当初私闯水师大营不同,一旦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这武官,就算不是反贼,那也洗不干净了,黄公子的背景再强,怕也很难压下这事。

所以他的目标只有这三口铁炮,这是个机会!

“上了沙场的,谁不是脑袋别在胳膊上,杀,你有本事就杀,不就是一个参将,朝廷里这种货色多的是!”

一道好似金属摩擦,而且迥异于中原人的腔调响起,寇立这才注意到,官兵中又多了一个武官,一身花红色厚盔裙甲,在官兵中极为显眼。

这人碧眼钩鼻、满头卷毛,倒是跟海外的夷人或是西域人有些相似,很显然不是中原人的血统,不过脚法稳固,双足落地生根,言行举止间,有一股金戈铁马的气质,应该是朝廷官兵中,兵道杀拳的高手。

“王侯爷曾经说过,中原人缺少一股狼性,要是换做我的部落族人,他们根本不会犹豫,”卷毛男扫了一圈,不屑的道。

“药师奴,你想干什么,你现在不是你们阿达耳古的少族长,而是朝廷的副将,你不能对自己同僚下手!”

“你不杀,我来帮你,”药师奴狞笑一声,紧肩提胸,就像是人形的怪兽,脚掌砸地,‘轰隆隆’的直冲过来,看样子完全不在意此人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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