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苏明珠虽不知道母亲的心结到底是什么,可也猜得出和自己皇后姨母有关系,虽然皇后一直对苏明珠不错,可也不知苏明珠是天生冷情还是太过清醒,在她心中皇后先是皇后才是姨母的。

苏博远一直念叨着让苏明珠想办法把白芷然请到府上,苏明珠看着哥哥傻乎乎的样子,给白芷然送了请帖,其实白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白芷然长得很美,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清冷孤高好似天山雪莲。

不过苏明珠自幼和她相熟,倒是不会被假象欺骗,此时两人挤在一张软榻上,发间的饰品都已经去掉,都披散着长发头挨着头说着悄悄话。

而苏博远坐在一旁的小圆墩上正在给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剥核桃和松子。

苏明珠把这些日子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不过关于宫中的事情,苏明珠却没有说,倒不是她不信任白芷然,而是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白芷然也是个聪明人,就算知道其中有些蹊跷也没有多问。

苏博远剥了一小碟子的松子仁核桃仁,给两人端了过来:“妹妹,芷然你们聊什么呢?”

苏明珠把小碟子接了过来,捏了几颗吃了起来。

白芷然早已脱掉了绣鞋,脚上是绣着红梅的罗袜,歪了歪头从苏明珠手上咬住核桃仁,看了苏博远一眼:“我有些渴了。”

苏博远赶紧去端了两杯水来,苏明珠喜欢喝蜜水,而白芷然偏爱各种花茶。

白芷然坐起身先接了蜜水,递给了苏明珠,这才接过自己的那杯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苏博远看的眼热,忍不住说道:“家里又不是没有软榻,你们两个挤在一起难道不热吗?”

苏明珠眨了眨眼,一脸无辜:“不热啊。”

苏博远沉默了许久:“好吧,你们还要吃点什么吗?”

白芷然被逗笑了,捏了颗松子仁塞到了苏博远的嘴里,苏博远果然笑了起来,看起来傻乎乎的。

苏博远殷勤的把两个空杯接走,又继续去剥瓜子了。

白芷然和苏明珠又继续挤在了一起:“那杨姑娘确实奇怪,我倒是也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苏明珠有些好奇。

和苏明珠的软糯不同,白芷然的声音有些偏清冷,说起话来也是不紧不慢的:“也不知道怎得,管事的儿子趁人不注意往我屋里塞了信。”

这话一出,别说苏博远就是苏明珠也都一惊,看向了白芷然。

白芷然也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不过被我身边的丫环发现了,原来是那管事的儿子买通了我院中的一个三等丫环。”

苏明珠挑眉:“这样卖主的……”

白芷然神色冷淡:“那管事一家子连着丫环一家都被灌了哑药送到了庄子上,会写字的也都断了手。”

苏明珠:“正当如此,万一到了庄子上再污了白姐姐的名声如何是好。”

白芷然捏了一下苏明珠的脸:“那信父亲看后,倒是与我说了,其实那管事的儿子还挺有文采,只可惜不走正道。”

苏博远小心翼翼偷偷握了握白芷然的手,白芷然脸一红倒是没有把手抽出来,反而轻轻抖了抖衣袖把两人的手给盖住。

苏明珠没发现他们两人的小动作,追问道:“是写了什么?”

白芷然:“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等白芷然念完,苏明珠和苏博远都沉默了,哪怕苏博远有些吃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诗写的极好。

苏明珠叹了口气:“是可惜了,如果心思放正,不说比得上这首,就是略差一些的诗词给白伯父,怕是白伯父也会给他安排个前程的。”

白芷然嗯了一声,她父亲很欣赏才华出众的人,如果这诗是交给他父亲的,怕是父亲会直接归还他们一家的卖身契,还会给与他不少帮助,只是这人心术不正:“他偷偷与我院中三等丫环有了首尾,骗那丫环若是能娶了我,就纳她为妾。”

苏明珠简直被气笑了:“谁给他的自信?难道他不知道白姐姐已有婚约?而且他不过是个家生子,他觉得能自己有资格娶白姐姐?”

如果白芷然真嫁给管事的儿子,已经不是下嫁了,而是自甘堕落,怕是会被家族除名,就算不除名,也会赶出京城,有家归不得的。

白芷然当时也是又气又怒,此时想来又觉得好笑:“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苏博远在一旁气成了青蛙:“芷然,我们还是早些成亲吧。”

白芷然看向苏博远,眼波流转使得她多了几分灵动和少女的羞涩:“你去与我父亲谈。”

苏博远点头,心中已经思量着怎么去说了,他们家早就把聘礼这些准备好了,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恨不得他早一些把白芷然娶进门呢。

哪怕白芷然没有说,苏明珠也想到了,和白芷然对视了一眼,白芷然微微点头,苏明珠冷笑一声:“癞□□想吃天鹅肉。”

其实那人打的主意很简单,不过是想骗了白芷然,他觉得只要两人先有了私情到时候,到时候白芷然的父母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要不也不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偷偷送了信过去。

不仅是有了私情,那人说不得想先生米煮成熟饭,实在不行骗了白芷然私奔。

白芷然没有说这么明白,是怕苏博远气坏了,也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苏明珠这样一想,也就顺理成章了,就算没有白芷然的嫁妆,可白芷然手上的那些珠宝首饰样样精品也是值不少银子的,只是他也太过自私自利短目了,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家人和白芷然的处境。

白芷然微微垂眸,捏了捏苏博远的手指,苏博远对着她傻乎乎一样,让白芷然整颗心都静了下来。

苏明珠倒是起了疑心:“那诗怕不是他写的。”

白芷然和苏博远都看向了苏明珠,苏明珠手上捏着核桃仁并没有吃:“他那样的心性和眼界写不出这样的诗。”

苏博远皱眉:“确实如此,而且他先是和丫环有了不好的事情,怎么能写出这样深情的诗词。”

白芷然倒是没有隐瞒:“父亲也这样怀疑,不过未免事情牵扯太多,就没准备多问。”

毕竟事关白芷然的清誉,苏明珠也说道:“快刀斩乱麻,还是白伯父果断。”

苏明珠见兄长眼巴巴看着白芷然,心中一笑倒是起身:“白姐姐来之前,哥哥特意让厨房做了雪梨糖,怕是已经做好了,我过去看看。”

苏博远眼睛一亮,双手抱拳小幅度对着苏明珠拜了拜,白芷然脸一红,许久才低低应了一声。

苏明珠穿了绣鞋带着丫环离开了。

苏博远小声说道:“我、我给芷然画了几个扇面,芷然要不要去看看?”

白芷然轻咬唇,点了下头,此时的她再无一丝清冷,反而多了几分小女儿的羞涩,恰恰是这分羞涩更显得美丽。

苏博远笑了下,弯腰捡起地上的绣鞋,亲手帮着白芷然穿上,白芷然抿了抿唇,眼尾都带上了红晕。

苏博远牵着白芷然的手往自己的书房走去:“我还画了几个花样子,等我们成亲后,给你画裙面用。”

白芷然的声音里都带着羞涩:“好。”

苏博远容貌俊美,只不过那双桃花眼显得多情邪气了一些,他笑的时候格外的勾人,而且他眼神澄清,看透了表象其实苏博远很好懂。

苏博远确实让厨房做了雪梨糖,不过这糖是厨房做惯了的,根本不需要苏明珠去盯着,她出来后就去了武平侯的书房,武平侯此时正在里面,等人通传后,苏明珠才进去。

武平侯见到女儿,并不觉得意外,放下手中的书,等女儿坐下才笑道:“是不是想知道你母亲到底怎么了?”

苏明珠嗯了一声,因为在家中,她倒是没有让人重新把头发挽起来,而是编了个大辫子:“是的。”

武平侯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不告诉你。”

苏明珠:“……”

武平侯笑了下:“这是我和你母亲的秘密。”

苏明珠皱了皱鼻子,倒是没有再问:“父亲,当年你为什么会娶母亲?”

武平侯姿态悠然:“不为什么,想娶她。”

苏明珠其实知道外面的传言,那个时候祖父和祖母意外身故,父亲虽然是嫡出,可还有一位庶出的兄长,祖母又没有为父亲请封世子位。

而且祖父的死和祖母又有些关系,那时候大伯联合了一些族老想要袭爵,哪怕朝廷有规定庶出袭爵需要降一等爵位。

不知道大伯许诺了什么,那些支持大伯的族老格外积极上下活动,而支持父亲的只有很少一部分,还有一些都是旁观不愿意参与其中的。

最终父亲娶了母亲,得了靖远侯府的支持,那时候虽然姨母位置不够稳,到底是一位皇子妃,还是先皇指婚的,所以最后父亲得以袭爵。

后来父亲对母亲一直很好,哪怕母亲多年未孕也没有纳妾的意思,外面不少人说是父亲惧怕母亲,才不敢纳妾。

可是这些年苏明珠却觉得,不是这样的,父亲只是想和母亲两个人过日子而已。

武平侯看向女儿:“怎么了?”

苏明珠其实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白姐姐是真的想嫁给哥哥的,并不是因为哥哥合适,而是……就是想嫁给哥哥。”

武平侯没有说话。

苏明珠看向父亲,眼神难得有些茫然:“白姐姐在哥哥面前,和别人面前很不一样。”

武平侯站起身,走到女儿的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只因为他们两情相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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