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毛孩子对着一幅画看得双眸闪亮,面颊隐隐泛起一丝红晕。
楚秦挑着大指,“郭哥哥,你可真厉害,我见过画师也有不少,没哪个如你这般笔锋的。”

郭文莺干笑,一幅春图画的好了,也不是多有面子的事吧?

楚通则道:“就是啊,郭哥哥,一男一女我见过,一男一男的还真没见过。这一男一男怎么玩的?哥哥你知道吗?”最后一句问的是楚秦。

楚秦摸着下巴,“我也不知道,不过下回可以去看看。听说京里有小倌馆就是一男一男的。”

看着两个小毛崽子满怀热情,跃跃欲试的样子,郭文莺甚觉心虚,不知会不会引得两个少年儿郎就此走向邪路吧?到时可真对不起楚唐了。

见楚秦把画折起来,大有占为己有的意思,楚通急了,摇着她手,“郭哥哥,我也要,再给我画一幅好不好?”

一条狗是打,两条狗也是打,郭文莺思索片刻,开始在纸上画起来。

寥寥几笔便画了一个清俊的少年,五官明亮,身姿修长,看眉眼正是路唯新,他歪着头靠在一个男人怀里。那男子也好个容貌,气质如风,如竹,精致的五官更是出众,却是方云棠。

楚通看得惊讶,“郭哥哥,你胆儿真大,这可是路哥哥,还有小舅舅呢。”

封敬亭他们是没见过,路唯新倒是常来的。

郭文莺轻叹一声,今天真是见了鬼了,居然画了两对断袖。若被他们知道,掐死她都有可能了。

心里一阵发虚,知道这种祸害不能留,暗想着怎么把画忽悠过来,毁掉才好。

三人正低着头对着两幅画欣赏赞叹之时,忽然门外一阵脚步声,隐约听到楚唐特有的大嗓门,“文英呢?这一会儿跑哪儿去了?”

三人吓得够呛,楚通手快,慌忙把两幅画塞进春图册子,放到书架后面藏好。

刚藏好,楚唐就带路维新和方云棠走了进来。

楚唐看见自己两个儿子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皱皱眉,“你们两个臭小子在书房做什么?”

楚通吓得不敢说话,还是楚秦到底大些,大着胆子道:“咱们在跟郭哥哥学画画呢。”

方云棠很感兴趣,“你们画了什么?”

楚秦眨了眨眼,“还没画呢,爹就来了。

方云棠看看书桌上展开的宣纸,研好的墨淀,不由眼微微眯起来,看两个小子眼神闪烁的样子,就知道满嘴胡掰。只是这三人神神秘秘的到底做什么了?

他看向郭文莺,郭文莺则抬眼眼望着房梁,似在赞叹楚府房梁建的漂亮,压根不语他目光相接。那模样分明也是心虚。

楚唐心粗,没想那么多,便对两个儿子道:“行了,你们母亲在前面等你们吃饭呢。还不快走。”

两个小子逃也似的跑出去,郭文莺也只得在后面跟着,临走时硬是没敢往书架上多看一眼。心里也暗自哆嗦,那两个招祸的玩意,可别叫人发现了啊!

这会儿几位官太太已经走了,因着她们拜访,午膳也给耽搁了,现在早过了饭点。

花厅里摆了一桌宴席,都是平时少能吃到的珍馐美味,有耗油冬菇,荷叶粉蒸鸡,核桃炒鸡胗片,红烩鹌鹑蛋,红蒸鱼……等等二十几道菜,每一道都让人看得口水直流。

军营里士兵们虽然经常连白面馒头都吃不到,只能吃糠面窝窝配凉水,但将军府的生活水准却很是不错。只闻着香味,便觉嘴角痒痒的,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丫鬟盛了饭,一个个精致的小碗摆上桌。楚唐看了看,大为不满,“换几个大碗来,好容易打打牙祭,弄这么小碗,喂猫呢?”

几个丫鬟慌忙下去,不一会儿一个个大碗盛着满满的冒了尖的饭放上了桌。

方大奶奶看着很是噎了一下,这么多她连半碗也吃不下啊。有心想说什么,转头却见楚唐说了句“开动”,随后抄起筷子,低下头跟狗抢食一样使劲往嘴里扒拉。

郭文莺和路唯新动作也快,两人抄着筷子如闪电般在每个菜上来回动,也是拼命往嘴里塞着。

当兵的吃饭都一个毛病,用最少的时间吃下最多的东西,咀嚼功能有时候对他们来说是多余的。军中伙食不好,吃东西从来都用抢,吃得慢了,连半饱都混不上。

方大奶奶拿着筷子,正要招呼方云棠吃菜,再一转脸的功夫,桌上的几个大菜就下去一半了,她脸色微变,想埋怨两句,碍于有客在场,只得把话咽下去,吩咐丫鬟再去厨房端几个菜来。

军中人每天操练体力消耗甚巨,食量都很大,这样的大碗郭文莺至少能吃三碗,可今日有方云棠在座,吃了两碗竟不好意思再添饭了。毕竟是自己未婚夫,这还没成亲就知道自己媳妇是个大肚婆,也不知他心里是什么感受?

路唯新倒是连吃了四碗才止住攻势,还一脸莫名奇妙的问郭文莺,“文英,你怎么今天吃这么少?”

郭文莺瞪他一眼,转头看看方云棠,忽觉得很不好意思。她对方云棠的感觉很矛盾,一方面想躲着他,怕被他发现身份,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想接近,毕竟是她的未婚夫,只要不退婚,两人是很可能成夫妻的,所以一时也不想让他对自己留下坏印象。

楚唐吃饱了,满足打了个饱嗝,叹道:“还是家里的饭吃得痛快。”

方大奶奶笑道:“你老是不回家,若是回家天天能吃到好饭了。”

楚唐哼一声,“妇道人家懂什么,老子是打仗来的,又不是享福来的。”

楚家是武将门风,没那么多规矩讲究,自来也没“食不言,寝不语”之说,饭桌上也能闲聊天。

方大奶奶嗔了他一眼,“瞧你那死样,还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能打仗的。”说着也不再理自己夫婿,转头对方云棠道:“大官儿,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方云棠夹进嘴里的饭顿时哽住,他最怕面对姐姐,尤其是饭桌上,姐姐总喜欢拿他的婚事说事。

路唯新捂着嘴笑,促狭地眨眨眼,“方公子,你小名叫大官儿吗?”明明是排行老四,却偏偏叫‘大官儿’,这小子还真不嫌脸大。

方云棠横他一眼,闷闷道:“二十有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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