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的水缓缓流过细白如葱的手指, 水不冷, 甚至带着一丝温吞的热,滑过指尖只留下淡淡一层温度。
余温顺着手指攀上心房,在心尖徘徊。

夏画桥盯着起伏的水面失神, 她瞳仁微瞠, 黑眸渐渐有些涣散。

撩沈景清?

她不是没撩过。

在以前, 她非常喜欢撩沈景清,像是上瘾一般,喜欢趴在课桌上, 明目张胆地盯看沈景清通红的耳尖。

头顶摇摇晃晃旋转的风扇叶子带出一片气流,气流轻轻扫在沈景清头顶, 他黑发蓬松柔软,阳光落在上面, 远远看上去像是挺拔树上的鸟窝。

沈景清听着夏画桥不着调的情话,表面上面无表情, 无动于衷, 其实胸口滚烫, 呼吸压抑得急促。

直到忍耐不了,他才会偏头,眉眼极深, 薄唇轻启, 佯装很是冷漠地吐出三个字以示警告。

“夏画桥。”他声色冷淡。

“别乱叫我的名字啊。”夏画桥不当回事, 笑嘻嘻地从桌子底下去勾他的衣角, 她贴着他的耳靠近, 呼吸喷在耳畔,形成炽热的漩涡,“你声音那么好听,我会忍不住——”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沈景清的耳朵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在变红。

得逞以为充斥心头,她乐不可支,飞快地啄了下他的耳垂,冰冰凉凉,像初冬第一片雪花落在唇上。

“亲你。”夏画桥退回去,直起上身,很是一本正经地写写画画,然后慢悠悠说:“哎呀,果然没忍住。”

她总是这样,情话信口拈来,沈景清却沉默寡言。

别说情话,正常的话放在他嘴里都少得可怜。

印象比较深的是有一次夏画桥发烧,她爸妈不在家,她就使劲浑身解数把沈景清弄她家里来。

沈景清第一次来她家里,没有过分拘束,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零零散散放着几包药。

夏画桥穿着睡衣,头发胡乱翘着,她丝毫不顾及形象,捻手捻脚从房间里出来,“嗷”喊了一声,飞快蹦到沈景清后背上。

沈景清眼疾手快扶住背上的人,抬脚关上门,声音有些不悦,“门就那么开着?”

“给你留门啊,我妈就经常给我爸留门。”夏画桥晃了两下白嫩的脚丫子,她把脸埋在沈景清后颈上。

冷热相贴,两个人都是一颤。

“我快烧死了。”夏画桥委屈地说。

沈景清捏了捏她的脚踝,转身默不作声走进卧室。他坐在床上,“下去。”

夏画桥搂得更紧,“不想。”

沈景清沉默片刻,沉声说:“那你面对过来。”

夏画桥一个激动从他背上滚下去,她手忙脚乱扑进沈景清怀里,小小的一只,弓着背,像小孩。

“我真得很难受。”她撒娇。

沈景清大手放在她后背上,抿着唇沉默片刻,稍一用力推开她。

夏画桥有些懵,还没来得及演戏作委屈,唇上就贴上来一丝凉意。

带着淡淡的牙膏清香,还有清淡的洗衣粉味道。

她被烧得晕乎乎的,也被亲得晕乎乎的,最后喝了药,两个人一起安安稳稳睡觉。

夏画桥一边睡,一边往沈景清怀里钻,嘴里絮絮叨叨,“我今天没力气,哼,放在平时,你今天就只能躺着任由我为所欲为了。”

沈景清失笑,他摸了摸夏画桥的短发,被汗水打湿的脑门有些热,“睡吧。”

睡意很快袭来,夏画桥睡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醒,她翻了个身,头差点撞到沈景清的下巴。

沈景清未醒,他浓黑的眼睫落在眼睑处,眉间微拧。

他总是一副很老成的样子,夏画桥知道他小小年纪过得很苦,每次看到他下压的唇角和轻隆的眉,她心疼的快要死掉。

“沈景清,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我也会义无反顾带你回家的。”夏画桥指尖落在他的眉上,轻轻抚平,就在她准备亲一下时,沈景清忽然被吵醒。

他半眯着眼,阳光落在他眼皮上,映的皮肤透亮。

“宝宝乖。”沈景清声色暗哑地说了一句,手无意识拍了拍夏画桥的后背。

霎时间,夏画桥愣在了原地。

头脑炸开烟花,她兴奋得不知所措。

沈景清居然喊她宝宝!

沈景清居然会说情话!

啊!

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之意,夏画桥一直等着沈景清醒来。

她不停地追问,“你做梦了吗?梦到什么了?说梦话了吗?”

沈景清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发烧烧坏脑子了?”

夏画桥心情美滋滋,才不跟他计较。

之后的一周,不管沈景清脾气多烂,她都能捧着脸,耳边无限循环那磁性低沉的三个字:宝宝乖。

从那以后夏画桥就知道,沈景清不常撩人,但是撩人功底一定不差。

良久,夏画桥才喘了口气,思绪缓缓从回忆中走出来。

她抬手关了水龙头,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沈景清刚刚的模样。

男人眉眼低垂,瞳仁深沉似海,目不斜视地盯看她的眼睛,片刻后唇角微掀,微烫的气息扑在她脸上。

甚至,他泛着些许凉意的唇在说话间触碰到了她的耳垂。

“啊……”夏画桥捂着脸懊恼。

以前她心甘情愿输给沈景清,现在她心不甘情不愿依然不是沈景清的对手!

太坑了!

“翁嗡嗡——”手机震动。

夏画桥回神,看了眼来电人,是顾今连。

接通,“干嘛?”

“你哪呢?”顾今连随口问了一句,随即不知道在跟谁说话,“麻烦了,谢谢。”

夏画桥抹了把脸,“卫生间呢。”

顾今连“哦”了一声,“我在沈医生办公室等你啊。”

夏画桥震惊,“在、在哪?”

“沈医生办公室啊。”顾今连说,“诶沈医生还说你刚从他办公室出去,怎么了?难道不是?”

夏画桥咬牙切齿,却偏偏又不敢大吼。办公室那么安静,说不定她现在每个字沈景清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是,你去他办公室干什么?”夏画桥压低声音。

“什么?我听不见,你大点声。”顾今连喊。

夏画桥嘴角一抽,“……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顾今连笑出声,“那来给我收尸吧,谢谢。”

电话挂断,夏画桥看着手机,指骨攥得很紧。

良久,她才深吸一口气,看着镜子里挺胸抬头的自己,觉得这趟“办公室之行”会是一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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