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拂冬帮忙把针线拿过来, 简晓年抱着乖乖进了屋。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椅子跟前, 蹲了下来——每次小虎崽闹别扭都藏在这下面, 也是相当“专一”了。

果然,小家伙正紧紧抱着那只没有耳朵的小兔子窝在下面, 可能是感觉到晓年蹲下来看自己了, 小耳朵动了动。

简晓年伸手去摸了摸它的背, 轻声道:“崽崽的小兔子是不是受伤了?哥哥是大夫呢, 可以帮它看一看。”

其实小家伙哪里能懂他在说什么, 简晓年只是试图用自己的声音安抚受到惊吓的小虎崽。

感受到他的抚摸, 听到简晓年一如既往温柔耐心的话语, 崽崽终于慢慢抬起头来。

这时候拂冬把针线给取了过来, 简晓年就把小家伙连同那只玩偶一起抱进了怀里,坐到抱厦的榻上去。

好不容易从崽崽怀里把小兔子拿到手里,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它的“伤情”。

很好, 创面整齐,处理起来并不难。

“简大夫,让婢子来缝吧。”拂冬见简晓年拿着那只玩偶在看, 提议道。

简大夫却摇了摇头:“没事, 这个我能弄好,姐姐还要帮我们准备午膳,先忙去吧。”

他在福利院的时候, 虽然生活并不艰苦, 但这种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做过, 义务教育的时候也上过劳技课, 缝几针不在话下。

拂冬见他坚持,而且看上去颇有自信,遂点点头,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留一大两小在抱厦里自己琢磨。

乖乖和崽崽一左一右趴在他的腿上,目光灼灼地盯着简晓年……手里的玩偶,等简晓年笑盈盈地表示能“治”,激动得嗷呜、嗷嗷直叫。

亏得崽崽伤心欲绝的时候还记得要给小兔子留给“全尸”,被扯下来的布耳朵也跟身体在一起,简晓年穿了针线就开始给小兔子玩偶“做手术”。

不过一会儿,眼看两只耳朵都要缝好了,乖乖忍不住往前挤了挤,它伸出一只小爪爪,似乎想碰碰小兔子,但简晓年怕针扎到它,腾出手来轻轻捏了捏它的小爪子,不让它现在碰。

小家伙被捏了小爪子,知道了哥哥的态度,立刻老实地窝回去,焦急等简晓年“治好”小兔子。

“当当当当~”简晓年完成了手工活,把完好如初的小兔子玩偶捧在手心里,360度旋转展示给两个小家伙看。

“嗷呜嗷呜~”“嗷嗷嗷嗷~”

两个小家伙都高兴地爬到简晓年盘起的腿上,凑到他手边,围观“恢复健康”的小兔子。

等它们挤在一起闻来闻去,并试探着用小爪子去摸小兔子的耳朵时,简晓年暗自松了一口气。

——难怪原来福利院的阿姨总说带孩子最容易也最累人,因为他们有单纯的快乐,非常好哄,但是哄起来还是要耗费不少精力的。

不过简晓年乐意为它们耗费精力,甘之如饴。

“看,这世上就没有哥哥治不好的病。”顺便在小虎崽面前吹了点牛,简晓年两边都给摸了摸头。

“嗷呜嗷呜!”小家伙很给面子地蹭蹭简晓年的手,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崇拜,大大满足了某人的虚荣心。

陪着小家伙们玩了一会儿,简晓年下榻穿鞋,打算趁着午膳前去收拾收拾自己的行李。

走进房间的时候,简晓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它们,发现两个小家伙已经光速“和好如初”,又在一起亲亲热热地玩着玩偶……准确地说是一边玩玩偶,一边玩对方(雾),简晓年莞尔。

——这世上的东西大多可以修复,唯独感情,一旦破裂就难以复原,哪怕是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也不是无坚不摧的。所以说感情最珍贵,必须小心呵护……

兄弟之间这种磕磕碰碰,还不至于让小虎崽真的讨厌彼此,简晓年看着这对兄弟,不禁想起在校场看到的那一双身份尊贵无比的皇家兄弟,顿时觉得还是自家的可爱多了。

再加上听刘煜跟皇帝说,之前差点坠马的意外可能是人为,简晓年心里担忧着,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刚刚成为小虎崽心中万能英雄的某人此刻只觉得万般无奈。

……

夏季很快到达最炎热的时候,在外练兵的王府主人中途又回来了两次。

第一次的时候,简大夫逮着机会,让刘煜试了新药。

——他的病人日理万机,难得抽出空来,作为医生不紧迫盯着人是绝对不行的!

于是,煜亲王只有一个时辰用来高效率地处理了近日的公务,随后一整个下午加晚上,都跟简大夫待在一起。

“若殿下觉得这个闻着喜欢些,咱们就先用段时间,看看效果。”因为是新方子,虽然跟经典那款的药理是一样的,但晓年也不确定它能在刘煜身上发挥多少作用。

刘煜看着他白皙的手摸过那一只只带封口的瓶子,慢慢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简大夫似乎没有注意到煜亲王的动作,他看似在有条不紊地把开过的“药油”收好,其实内心有几分紧张。

等快东西收拾完了,他才开口道:“殿下现在这样,可以试试药浴了。”

说起药浴,那天在湖里看到的场景就立刻跑到简晓年的脑袋里,赶都赶不走……

晓年觉得不该怪他自己胡思乱想,实在是当时受了极大的惊吓,印象不免就深刻了几分。

刘煜闻言望向自己的小大夫,似乎对“药浴”这个词有自己的理解,一时之间竟然沉默了起来。

这几乎是简大夫唯一不满意刘煜的地方,那就是态度不够积极,再加上刘煜脸上总没什么表情,晓年觉得猜他的心思可比看病本身要复杂多了。

——同意,或者不同意……总要给个准信吧!人家小夫妻才喜欢猜来猜去,还算某种情趣,他们这种医患关系,沟通交流就该直截了当,清楚明了!

想到这里,晓年也忘记了不好意思,反过来盯着刘煜:“殿下若是觉得没问题,我就直接跟蒋大人商量修整浴房的事情了。”

过了好一阵儿,煜亲王才问:“若是用药浴,你……跟孤一起沐浴……”

简晓年:“……”殿下,使用疑问句的时候,能稍微带点语调吗?这样听起来很怪啊!

深吸一口气,简大夫按照自己的理解把煜亲王的话补完全:“殿下用药浴的时候,我当然要全程陪着您,若是殿下觉得有人在旁会不习惯,我们就想办法在浴房里竖屏风或其它遮挡物……但若殿下觉得完全无法忍受,我们就只有放弃这个方法了。”

“可以……”某人终于给了个准信:“你跟孤一起,习惯的。”

晓年闻言,莫名有点慌乱,他连忙接着道:“那就好,那就好……”试图掩藏自己的不自在。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就在晓年想找点话题的时候,刘煜竟然主动开口了一次。

“你种的小荆芥,孤要用。”

小荆芥对煜亲王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甚至直接导致了他在简大夫面前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苗圃和药庐里的小荆芥马上全部被蒋智派人取走,连一点根须子都没给简大夫留下。

不过他非常理解蒋长史对待此事的紧张心情。

小荆芥对于刘煜来说,已经不是简单的猫薄荷,而是可能将他的弱点和秘密暴露人前的“毒~药”。

只是将这批小荆芥销毁,其实是没有意义的——事实上对于煜亲王来说,熟悉它,远比躲着它,要更重要。

否则,若是旁人也跟简晓年一样曾经找到过异种,把这“毒~药”种了出来,对刘煜来说就是巨大的潜在威胁。

由于简大夫跟蒋智说过,小荆芥对猫的作用是短暂性的,而且没有实质性的好处或者伤害,所以刘煜思考之后决定再次尝试。

不放心的蒋长史倒是想办法在不同的猫身上试过很多次,基本证实了简大夫的说法,所以出于长远考虑,还是支持自家殿下的。

简晓年见刘煜跟自己提及这件事,知道它对对方的意义,也立刻重视起来。

他想了想,主动请缨:“我对小荆芥的了解可能比殿下和蒋长史多,若是殿下放心的话,在用它的时候,可以让我陪着殿下。”

——陪着他,就意味着可能会遇到像上次一样的可怕情况……

刘煜望向简晓年,见他脸上没有一丝勉强或者害怕,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简大夫的请缨。

于是,在煜亲王再次从校场回来的时候,蒋长史就对登上湖心船的晓年暗示了一番。

蒋智其实对简大夫参与此事有些犹豫,一方面他们确实需要个信得过、又熟悉小荆芥的大夫,但是要让简大夫再次经历,蒋长史又有些担心。

相比之下,简大夫本人倒从容得很。

但等到真的走进内间的时候,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简大夫,看到屋里地毯上的庞然大物时,还是心头狂跳。

——如果有一只漂亮帅气的大喵就这样安安静静睡在你面前,你也知道它不会伤害你……请问,摸,还是不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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