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身体安泰,就是臣女的福分了。”穆青菱得体回话,却说得十分真情实意。
只因皇后不被毒死,自己也就不会被纳为继后,离前世的结局便远了一大截,实在是件大幸事。

皇后是听惯了恭维话的,自然分得清真心和假意。她看着青菱眼神真挚,不知其中内情,只当这丫头真心与自己亲近,便越看青菱越觉得贴心。

再想起先前那般对待青菱,逼她写药方,皇后便有些过意不去了。

“我看你也到了及笄的年纪,”皇后像个慈爱的姨母般端详着穆青菱,“你父亲不在京中,婚姻大事也没个人为你做主。可要我向皇上进言,为你择门好亲事?”

自从与穆青菱一起举荐月美人,治好了明姝公主,皇后渐渐又有些得宠的势头,能在梁帝面前说得上话了,连小皇子的满月宴也交由她安排。

青菱自然是婉拒了。如今在家中只有几个哥哥偶尔管束,还觉得不便,嫁个人岂不是更麻烦了?

何况,经历了前世的磋磨,穆青菱今生不愿意再委身给个不能知心的陌生人。两两相对,除了令彼此生厌。

皇后也不强求,只和善地告诉青菱:“你日后若是有意,再来告诉本宫也不迟。”

穆青菱便又与皇后说了会子话,待有人来向皇后回禀满月宴的事宜,才起身告退。

眼看着天色将晚,离宴会开席也不远了。穆青菱便不再走动,只回去园中与众多女眷一起等待。

梁明姝已经回来了,见了青菱,便笑嘻嘻拉她走到一边。看她神情,像是与穆青锋相谈甚欢。

也不知完颜铭是怎么与穆青锋说的,梁明姝还真与青锋在宫里逛了一圈。

“你现下可开心了?”穆青菱作势不理她,“跑得那么快,竟然还知道回来。”

梁明姝自己也为“重色轻友”、丢下青菱跑了而略有歉疚,便不好意思地咬了咬下唇:“嗨,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说这个了。”梁明姝想了个法子来感谢穆青菱,“要不,待会去舒妃宫中庆贺,我带你去见小皇子好不好?”

穆青菱其实并不十分恼她,听她服软便也罢了。

满月宴开席之前,照例是要引入宫的女眷到后妃宫中庆贺的。只是为免吵闹贵人,除了皇亲贵胄外,其余人等只能在殿外朝拜罢了。

这次梁明姝却要带青菱到舒妃娘娘殿中去,不仅免了朝拜大礼,且能和贵人一起听朝贺声。

若是韩雨曦知道,只怕要眼红心痒,恨穿肚肠。

稍时有一队宫女过来,引着众女眷,向舒妃宫外去。梁明姝便拉着青菱的手,一起进了舒妃的寝殿。

舒妃还未出月子,只搭着条锦被躺在床榻上。床卧被铺的柔软温暖,舒妃整个人的气质也是极温顺的。

梁帝赏赐了不少补品,舒妃原本又生得美。此时虽未施妆容,却依旧明眸善睐,唇红齿白,一眼看去只觉笑颜如花。

奶娘不在,舒妃便令人将小皇子抱在了她身旁。

因着婴孩稚嫩,舒妃宫中也未用熏香。怕小皇子磕碰着,连殿里的桌椅都换成了圆角。

梁帝显然对舒妃母子十分宠爱,青菱粗略打量了一眼舒妃的寝宫,发现处处摆着极贵重的珍玩,像是新近赏下的。

梁明姝携青菱向舒妃请了安,便凑上前看小皇子。此时宫外已经响起了潮水般的拜贺声。

“明姝来了,”舒妃轻抚着小皇子的襁褓,亲和地与梁明姝打招呼,又命人在她近旁给青菱两人赐座。

青菱便与梁明姝一起坐在了舒妃近旁,正能看着小皇子。小皇子好像也知道来人了,眨着眼睛咿呀了两声。

“他真可爱,”梁明姝托着腮看着刚满月的小皇子,“大眼睛乌溜溜、水汪汪的,像……像我。”

舒妃便笑了,满目初为人母的温柔:“是像你父皇。”

穆青菱看着舒妃幸福的笑容,与小皇子满是童真的眼睛,却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只因青菱知道,在不久后,这对母子便会下场凄凉。

青菱还记得前世。舒妃诞下皇子后,梁帝三天一小赏,五天一大赏,宠爱之情溢于言表。后宫中甚至有猜测,梁帝要将这老来子培养成继承人。

舒妃也对小皇子抱有极大的希望,日日尽心照顾,以为下半生有了依靠。可是小皇子连周岁都没能撑过去,便得暴病身亡。

太医查验不出原因,梁帝便把罪责怪在了舒妃身上,认为她照管皇子不当,将她削去封号打入了冷宫。

眼下这两人一个是温柔慈母,一个是无辜稚子。可惜不久之后,便一个早早夭亡,一个生不如死,落得个阴阳两隔的下场。

穆青菱原本不想管宫中的事,但她渐渐明白过来,自己不可能置身事外。

要害舒妃的极有可能是为了皇位之争,三皇子和九皇子都有嫌疑。林贵妃一党与梁明翰那头都是穆青菱的敌人,帮舒妃一把,说不定便是帮了青菱自己。

只是……该如何相帮呢?

且不说梁明姝在这,满宫还有宫人侍奉。即便是只剩下青菱与舒妃两人,直言相告“会有人害你的儿子”,也会令她起疑呀。

“小皇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人中龙凤。”穆青菱先夸赞了皇子一回。

舒妃听着果然受用,她向青菱微笑点头:“我也不盼望他有多大出息。只要他能平安长成,就是我们母子的福分了。”

穆青菱便趁机引出话来,提醒舒妃小心。她斟酌着开口:“舒妃娘娘与小皇子自然是洪福齐天。皇上看重至此,满宫的注意都放在娘娘这呢。”

青菱状似不经意地说着,却将“满宫的注意”这几个字咬得十分清楚。连梁明姝都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在宫中得到这样的关注可不全是好事。

舒妃不知有没有听出穆青菱的意思,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太在意。

她只顾看着小皇子甜甜的睡颜,安稳诞下皇子令她在宫中有了莫大的安全感。梁帝的恩宠更是让她沉浸在幸福中无法自拔。

眼下宫人环绕在侧,穆青菱不知舒妃宫里是否干净,便不敢冒这个险说得更清楚一点。

青菱只是在告辞之前,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因生子而变得温吞的女人,暗暗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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