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李云帆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而且风险极大。
他潜伏多年,因为工作的需要,和不同的人做过不同的交易。在交易中最佳的结果就是双方共赢,但遗憾的是,往往做交易的时候,双方背后都有不同的人或者势力,换言之,一笔交易至少是四个人在做,能让四个人共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他的上级朱卫东教会给他的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当年毫无经验的李云帆并不理解,朱卫东笑着对他说了一句话:“你见过打麻将四个人都赢钱的吗?”

所以,李云帆知道,交易要不有利可图,要不就干脆别做,因为他要保证的利益,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还有整个抗联,乃至于整个东北抗日者的。

陈老板对李云帆的拒绝也很诧异,他赶紧道:“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你再考虑下。”

李云帆笑着起身,抓起帽子戴上:“不用考虑了,今天当我没来过。”

陈老板脸色一沉:“我可是告诉你了关于情报的一部分,你不留下点什么就离开,恐怕不合规矩吧?”

李云帆道:“不合规矩的是你,打破规矩的也是你,我没有强迫你说,是你自愿说出一部分来,当做鱼饵想让我上钩,陈老板,直钩钓鱼这种事,得分时候,再见。”

李云帆转身离开,等他离开店铺之后,陈老板才扭头看向旁边的侧屋:“他走了。”

马延庆从侧屋中缓步而出:“李云帆果然和情报中一样谨慎聪明。”

陈老板往椅背上一靠,抓了一颗杏脯塞进口中:“你还是换一份情报吧,这份情报你是拿不到手的,我这里还有……”

“我对其他的不感兴趣。”马延庆落座,“除非你能告诉我,萨满灵宫的具体位置。”

“这点我做不到,关于萨满教的情报,我们知道的,你也知道,冥耳追查了这么多年,毫无结果。”陈老板将杏核吐出来,“你知道的,这类冒险会搭上人命的事儿,我们冥耳不会亲自出马去刺探,都是从人家手上买,可惜呀,在江湖中,最守口如瓶的就是嵍捕,更可惜的是,只有他们对萨满教最为了解。”

马延庆微微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冥耳知道天下所有的事情。”

陈老板哼了一声:“你的讽刺我代组织收下了,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

马延庆点头起身:“对了,你觉得满洲国有未来吗?”

陈老板抬眼看着马延庆,忽然笑了起来:“我从来没觉得这是个所谓的国家,我原以为我喜欢做梦,没想到你们满人不仅会自欺欺人,而且整日都在做白日梦。”

马延庆背着手,脸色阴沉:“白日梦吗?白日梦也是希望,要是没有希望,人又靠什么活下去呢。”

马延庆说着,慢悠悠地离开了。

陈老板坐在那,嚼着杏脯,脸上依然带着嘲讽的笑容。他在笑,在东北这个地方,做梦的人实在太多了,曾经的落魄俄罗斯贵族,在这里做着十月革命从未成功的梦;犹太人在这里做着能建立属于自己国家的梦;日本人做着“大东亚共荣”的梦;满族人做着打回关内,恢复满清帝制的白日梦……

而这里的中国人,还在做梦吗?

别做梦,该醒醒了,再做下去,就真的亡国了。

晚上,众人都回到了易陌尘处,将各自淘来的情报汇总,希望能对接下来的行动有所帮助。

李云帆坐在那,手里拿着块点心吃着:“如今对萨满灵宫感兴趣的势力和人,已知的有以下这些,日本人和秘搜课,贺晨雪和八相门,关新月。”

唐千林想了想道:“算上那个炸掉居酒屋废墟,掩埋洞口的未知者,一共是四批人。”

易陌尘看向李云帆:“下个任务就是去抚顺?”

李云帆却是看向唐千林:“你问他,他现在是领队,他说了算。”

唐千林道:“易老板上次派了五批人去,都是有去无回,路上就折损了不少人手,所以,这次单靠我们三个,加上庆全,还有日本人派来的人,我没有多大的信心。”

李云帆点头:“那个庆全就是个滥竽充数的家伙。”

易陌尘却不同意:“别这么说,首先这小子他弟弟是死在日本人手里了,他现在和日本人有仇,不管怎么讲,他都算是我们的人,老唐也说了,日本人肯定会派人跟着我们,我们自己的人越多越好。”

李云帆皱眉:“那也不能带个累赘吧?”

易陌尘笑道:“说不定人家经验比你丰富呢。”

李云帆思来想去:“我倒有个人选。”

唐千林忙问:“谁呀?”

李云帆道:“是个贼,以前被我抓过,但我也救了他,这个人呢,虽然说品格不太好,但也是形势所迫,为了生存,挺重义气。”

易陌尘赶紧摆手:“别给我讲品德说义气,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帮手,不是私塾老师。”

唐千林道:“快说吧,到底是谁?”

“他没有名字,只有个绰号,叫烟屁股。”李云帆看着唐千林道,“之所以有这个绰号,是因为他老捡人家的烟屁股抽,烟瘾大,赌瘾也大,但是手快,而且,他是在山里独自长大的。”

唐千林疑惑:“在山里独自长大的?”

李云帆接着道:“对,他从记事开始,就在山里长大,一直长到七八岁,才被上山的猎户发现并且收养,他七岁开始学说话,但是学得很快,会很多地方的民族语言,但是识字却不多,生存能力极强,知道在野外怎么活,还有,他会布置陷阱。”

易陌尘道:“听起来,就是个猎人?”

李云帆掰着手指头说:“贼和猎人的合体。”

唐千林点头:“这个人可以考虑,这几天我们准备下吧,但我们不能主动提出来要去,按照我的推测,如果日本人背后真的有人指点,那这个人肯定比我们还着急,所以,他必定会急着让日本人催促咱们,我们就静等吧。”

易陌尘起身,伸了个懒腰:“你们要什么,写出来,我去准备,我明天有点事。”

李云帆头也不抬地说:“你去看夏霜?”

易陌尘也不回答,转身离开,就像没听到一样。

等易陌尘离开之后,唐千林才问:“夏霜是谁?”

李云帆道:“他的未婚妻。”

唐千林笑道:“他还有未婚妻?”

“是呀,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那种,易陌尘这辈子就没喜欢过别的女人,他成为异商也是为了救他未婚妻。”李云帆见唐千林那诧异的表情,解释道,“多年前,夏霜得了一种怪病,突然间把很多事情都忘记了,睡一天,醒一天,今天还是夏霜,明天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唐千林沉思半天道:“那不是失心疯吗?”

李云帆摇头:“什么失心疯,中医西医都看过了,没有办法,开始还以为是精神病,所谓的什么人格分裂,但她从来不伤害别人,也不伤害自己,她甚至说,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失去自我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在扮演什么人,但自己就控制不了身体。”

唐千林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易陌尘没办法的前提下,去找了萨满?”

“不,不是,是夏霜的双亲找的萨满。”李云帆苦笑道,“虽说易陌尘的父辈都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曾经的他不一样,他是个完全不相信神秘事物的人,直到那个萨满出现。”

唐千林问:“萨满都做什么了?”

李云帆却是先问:“你相信有法术的存在吗?”

“绝对不相信。”唐千林摇头,“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魔术,就是没有见过法术,倒是拆穿了不少骗子的伎俩。”

李云帆道:“我也不相信,但是那次的事件,却改变了易陌尘的看法”

唐千林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云帆道:“你知道在东北有个民间故事叫妖医吗?”

唐千林摇头:“不知道,讲的是什么?”

李云帆给唐千林倒上一杯茶:“夏霜得病也与妖医有直接关系……”

妖医的故事是在清朝顺治年间,发生在绥化一代的事情,当时绥化闹过一场诡异的传染性疾病。

疾病散播传染的速度很快,一时间绥化当地病倒几百人,束手无策的人们将这种疾病按照惯例称之为瘟疫,可奇怪的是,病倒的人并不像患上瘟疫的人那样很快死去,只是浑身乏力,神智不清,无法起身。

此事惊动了当时驻扎在齐齐哈尔的满清黑龙江总督和将军,两人立即遣人调查,但不仅没有查出个究竟,就连负责调查的副都统和城守尉也患病倒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江湖郎中出现了,他开始走街串巷医治病人,神奇的事情也从他的出现开始发生——但凡经他手治疗的病人,一副药吃下去,当天就能痊愈。

不仅如此,这个江湖郎中还收费低廉,甚至有时候不收费,给口吃的就行。

短短一段时间,就获得了当地人的信任,大家都将这个江湖郎中称为神医。

可惜的是,这个神医是个汉人,当时汉人在满洲地界是没有任何地位的,不过为了顺应民意,加上神医有恩于副都统和城守尉,两人也吩咐手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多久,又出现了怪事。”李云帆喝了一口茶道,“开始有人陆续的死去,而且死法也很怪异,都是半夜猝死,也就是说头天晚上睡觉前还好好的,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气绝了,而且脸上还带着古怪的笑容。”

唐千林坐正,开始对这个故事产生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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