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水有南,在城主大殿里,水顺正把玩着一颗宝珠。那是之前水有北城上贡的,是一颗非常稀有的宝珠。水顺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远看看近看看,一点也不嫌烦。正当他兴起的时候,一个士兵从外面急冲冲地跑了进来:“报——”
水顺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右手一抖,那宝珠竟滑落了。水顺吓得一惊,连忙伸出左手去抓,虽然他的手碰到了爆竹可却没抓稳,反而把那宝珠给打跑了。他准备从座位上连忙往前一扑,但是顾忌到旁边还有人,便没有这么做,于是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宝珠掉到地上,然后滚下台阶去了。

那珠子每下一个台阶就砸得“咚”地一下响,水顺的心也跟着惊一下。这珠子好像滚了大半年似的,终于才停了下来,水顺又不好立马起身去捡,就伸长了脖子盯着看。

“啊……还真是宝珠……”这珠子居然没碎,水顺大喜,正想放声大笑,却又故作生气状,对身旁的侍卫说,“还不快给我捡起来!”

侍卫去捡宝珠时,水顺的心里是十分忐忑的,因为他似乎看到侍卫的手不太干净。没等侍卫送上来,他便上前两步从侍卫手中夺过宝珠,在自己的袍子上擦了擦,然后又仔细地端详了起来,如入无人之境。

“城主,城主?”旁边的侍卫轻轻喊道,“城主,有人来报了……”

水顺回过神来,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士兵,指着他呵斥道:“大胆!竟然这么唐突,害得我险些丢了这颗宝珠,幸亏没有摔坏,不然还不要你人头落地!”

“城主,北城来了很多人,已经登岸了。”

“这么多天了,总算来了个好消息,也是到了上贡的时候了!”水顺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绽放出笑容。

“启禀城主,他们带来了不少兵……”

“兵!”水顺一惊,“你、你……再去看看,你是不是看错了!”水顺不太相信这士兵的话。

“是……”士兵怎么会看错呢?但他也没办法,只好出去了。

那个士兵没有看错,水千流除了带兵,从来不会带别的。他这次是从云塘村登陆的,这个地方水面开阔。下船之后,他派了一小队人马朝水有南主城方向奔去了,自己带着兵就在云塘村驻扎了下来。

水有南城里的人都听到了消息,也有人亲眼看到了水千流的大军,已经闹得人心惶惶。

水千流的使者进了大殿后,水顺赶紧走上前来,对旁人说:“明明来的是使者,早跟你们说过不要大惊小怪!”

“拜见水顺城主,我城千流将军找您有要事商议,约您在云塘村一见。”那使者说完便退下出殿了,水顺都没来得及跟他讲上一句话。

“这……使者、使者!”水顺站在大殿上喊,也没能喊回那使者。而殿内官员近十来人,也没有一个去拦那个使者的。

水顺也不知道这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如果不去,恐怕会有麻烦,便带上一些人马去了,他心里还想着上贡的事。

来到云塘,水顺先偷偷伸长了脖子朝四周看了看,心说还好人不多,便稍微宽了心。

水千流看到水顺来了,抱拳道:“见过水顺城主。”

“千流将军多礼了,不知约我到此有何贵干呐?”水顺笑嘻嘻地说。

“您一看便知。”水千流说完便示意手下推上来一辆车子。

看到一辆车子,水顺的第一反应是他们是要上贡,但阵势又有点不对。水顺左右探头看着,但那辆车被布盖着,看不到里面装的什么。

“这车子里是什么?”水顺面带微笑地问。

“水顺城主,请。”水千流伸手示意水顺上前。

水顺看了看水千流,稍微笑了笑,然后他下了大座。走近车子,水顺拉住那布一角,心里还有些激动,他似乎透过这层布看到了闪闪的金光,于是他一使劲,一下将整块布都掀掉了。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惊呆了——那车上竟是满满一车横七竖八、面容狰狞、淤青又发着恶臭的尸体!

“啊呀!”水顺吓得大喊一声,后退好几步,腿一软,差点坐在了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水顺城主,您没事吧?”水千流上前一步扶住水顺。

水顺缓了口气,用手抹着额头上的冷汗,颤抖地回答:“没事、我没事……”

“没事就好——水有南城城主水顺!你下毒毒死我城将士,必须血债血偿!”水千流语气突转,迎面呵斥而来。

“什、什么?这……这不是我干的!”

“我的士兵都好好的,但从南城回去后就一直身体不适,今日一看,都毒发身亡了。人死尸在,你还狡辩!”

“这……这真不是我杀的啊……”水顺连连摆手,“我明明下令说要好吃好喝招待的,怎么会这样的呢!?”

“我漫延城主宽容你。眼看渔期将至,我城先前一直收获不佳,所以城主别无要求,只要你肯借用云塘、雨塘这一带与我们,此事便可不再追究。这些,是城主付与你的租金。如果你不同意,现在就要你给我的士兵偿命!”水千流话音刚落,四处便冒出来许多水有北士兵,一下就把水顺的人马包围得密不透风。

水顺一看这架势,傻了眼,赶紧答应说:“好好好!只要你们不杀我,我答应、我答应!”

就这样,水顺在水千流准备好的协议上画了押。也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按,云塘和雨塘以及周围一带的地区,就从此借用给水有北了。

水顺回到殿里后还后怕不已,心想捡回一条命实在是运气好,下次不能再轻易出去了,对于云塘、雨塘,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但这件事在一夜之间却把整座水有南城都煮沸了,城里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这是要亡城了,赶紧逃吧……”

“哪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他们是借去发展渔业,只要得到云塘和雨塘就够了,大不了把整个分水地区都让给他们……”

“说是说借,但你以为他们还会还?今天要一块,明天就要一大块,这样下去,整个南城迟早要被他们吞掉……”

“哎呀,别乱说,说不定也只是为了报仇,给我们提个醒,以后不惹他们就行了,惹不起还躲不起?”

“嘘……快走……”

那人看到几个兵走过来了,便立马没有再说这事了,然后就散了。

水边的夜晚很冷,不过水千流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来的时候给每个士兵都准备了衣服,巡逻、站岗的士兵加了衣服也就不觉得冷了。水千流召开了个简短的会议,便出营帐来了,而那些将领们都躲在里面,毕竟惬意些。

水千流来河边,他徘徊着,看上去心事重重。不知道走了多少来回,他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快步朝一只小船走过去了。

水有北城这时候已经安静下来了,毕竟夜已经很深了,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而水千流的马蹄声却像这安静的夜空里的一道流星,划了过去。

水有北,城主宫,城主大殿内。

“怎么这么晚了还回来?”水漫延正被水帘扶着要去就寝了。

“属下觉得有一事不妥。”

“有何不妥?”

“借用云塘、雨塘一带……”

“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按我说的办。”

“恕千流直言,属下认为北城可以堂堂正正地开战,而且胜券在握。”水千流眼里充满了坚毅。

“我北城虽然富有,兵强马壮,也有像你这样能征善战的将军,但这都不能成为死拼硬干的理由,我要把损失降低到最少。南城现在就好比一只体胖却老弱多病的大象,我们要一点一点地去蚕食它,不惊动它,就可以轻易将它消灭。”

“属下……明白了……”

“你的能力我了解,我现在的做法并非是不信任你。”水漫延说完还补充道,“天色这么晚了,你就别回去了。水帘,去叫人给千流将军安排房间。”

“是,城主。”水帘答应道,然后偷瞄了水千流一眼,她的眼中有些许亮光闪烁。

水帘领着水千流来到了一个房间。这房间整个布置都十分简洁,正适合水千流,并且房内有一个书架,放了许多兵书。

水千流进屋后,看到屋内的摆设略微惊讶。水帘看到水千流惊讶的神情,心里乐得一笑,她泡了杯茶,端给水千流,说:“千流将军,喝茶吧。”

“多谢帘上。”

“不必客气。”

水千流接过茶不说话,也没喝,只看着窗外。

水帘:“千流将军,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帘上,夜已经深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水帘朝水千流走过来:“我……”

“千流恭送帘上。”水千流打断了水帘的话。

水帘愣住了,她看上去很失落,而后她冷冷说道:“我这就走了。”

水千流不语,仍低着头,作揖的双手还没放下。

水帘走到门口,又说:“晚上风凉,千流将军记得关窗。”

“谢帘上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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