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几日很是太平,眼看着时间飞逝,一转眼就到了安云思和容熙的成亲的日子。早在前一晚上,安云思便带着赵氏一家子和医馆里的人去了将军府。妆娘喜婆都是宁孤找来的,天还没亮安云思就被喊起来开始上妆了。
安云思从来没有起这么早过,木木的坐在梳妆台前打起了瞌睡。好在妆娘和喜婆也都是老手了,这样的新娘也不是头一遭遇见应对起来得心应手。

楚沉酒比安云思这个要成亲的人都兴奋,起了个大早开始接待宾客。当地的习俗是有新人成亲要在娘家摆桌酒席在婆家摆桌酒席。

“姐姐,漂漂。”乐安揪着安云思的喜服牙牙学语,逗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安云思的喜服都是赵氏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这里面包含了一位母亲对女儿的爱意。不止是安云思的喜服,就是容熙的那一件也是赵氏缝制的。凤冠是余恙早就命人打造好的,天下独一份。

赵氏看着安云思穿上喜服的样子高兴的眼里都泛了泪水。当初那个瘦弱寡言孤僻的孩子,如今已经亭亭玉立即将嫁为人妇。张卫见媳妇红了眼眶也是心疼的劝慰了几句。

喜婆为安云思梳着头发,嘴里的吉祥话始终没有停过。

外面的宾客陆陆续续的来了,这第一份的宴席是不用送礼的。但是依旧有不少人都送了价值不菲的贺礼。春喜老练的一一登记造册,整个将军府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啧,这安云思成亲怎么是在将军府出嫁的?”有人觉得奇怪,便随口念叨了一句。

一旁有人笑道:“莫不是嫌弃自己老家太破旧了没脸面?”

“你知道什么呀,这楚将军和宁世子都是安郡主的结拜哥哥。听说这不选在老家是防着有人去那边闹事,在将军府里还有谁敢造次?”

当初容熙把出嫁的地点定在将军府也的确是因为这个,有楚沉酒在任谁要搞什么小动作都要掂量掂量将军府是不是好惹的。

只是楚沉酒没有想到,没有人找安云思的麻烦倒是有人找上自己的麻烦了。

“沉酒,你救救娘吧。娘真的是一天都跟他过不下去了。”楚沉酒的娘当初直接改嫁给了一位侯爷,那侯爷年龄已经大了而且也比不得当初楚沉酒的那个侯位分量重。本就是看着她当时容貌姣好,又是太后的亲信的,再加上她说会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平西侯府这才给收了房,只是他还有自己的正妻,楚沉酒他娘又被赶出平西侯府,太后失势他娘也日渐老去,在那位侯爷身边越来越不受待见。

这眼看着奴才们都欺负到她的头上了,这才又想到自己的儿子。当时楚沉酒身处边关,她日日盼着楚沉酒能够班师回朝。好不容易等回来了楚沉酒,她几次上门求助却被门口的侍卫告知楚沉酒不在府上。

是以,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在安云思大婚这天趁着人多混了进来。

楚沉酒看着她的脸,眼里闪过一丝陌生。只是到底还是生育自己的人,楚沉酒也狠不下心来就这么不管她:“你们和离吧,我会把你送到郊外庄子里。吃穿不会缺你的。”

她娘万万没想到,自己都已经低声下气求他了,他居然还不让自己回将军府:“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沉酒收敛了眼里的情绪,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喜气再看看眼前的亲娘,心里忍不住泛起了酸涩:“什么意思?当初我说的很清楚,不会再让你踏入这府里一步。我爹爹的牌位还在祠堂里,你觉得我会让你住进来么?”

楚沉酒忍受不了自己尊敬的爹爹被爱人背叛,看着她更是能想起她带着别人的儿子要跟他争夺侯府的日子。楚沉酒能安置好她的晚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当初是我对不住你爹,这一点我承认。那你呢,今年你已经十八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楚沉酒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她,说道:“这事不劳你操心,我还有事,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一听这话他娘立刻就沉了脸色,声音都拔尖了几度:“你现在还不成亲,是打算将这个将军府也一并送给那个死丫头么?你不准我回来打扰你爹,就准她都在这儿办喜事了,楚沉酒你别忘了我可是你亲娘!”

楚沉酒倏然的沉了脸色,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你也别忘了,当年爹爹战死沙场的时候你是怎么对待他怎么对待我的?你别逼我连最后的一丝亲情都不顾。”

楚沉酒不由分说的喊了侍卫将她送回了夫家侯府,本来楚沉酒还想善待她,可是这一番话让他想起了当初她做的种种。如何趾高气扬的在爹爹灵前大骂他不义,如何带着别人的孩子喧宾夺主的意图抢夺平西侯府。

路,都是自己选的。没有人逼她,既如此就算是后悔了也得跪着走完。

楚沉酒揉了揉眉心,刚出了客房就看见安云思已经披着红盖头由春喜扶着出来了。楚沉酒再一看原是容熙的迎亲队已经到了。

不知不觉忙了一上午,楚沉酒失笑赶过去走到安云思的身边,笑道:“我抱你上花轿。”

女子出嫁是应该由兄长抱着或者背着送到花轿上,若是没有兄长,应由表哥堂哥代替。本来今日安云思的表哥也来了,本想着在众人面前混个眼熟到时候好能巴结一两位贵人,却不料楚沉酒会亲自抱她上花轿。他能来混吃混喝已经很不容易了,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去惊扰安云思,这个时候冲撞了他们难保安云思和容熙不会动怒。

容熙站在大门外表情依旧是冷峻,但是若要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眼里始终挂着笑意。

门外还扬着放了鞭炮之后的硝烟味,一众宾客也都凑热闹一般跟了出来。楚沉酒的脸上也挂起了意气风发的笑容,身后乐凡乐安两个小娃娃迈着小短腿追着姐姐。

楚沉酒刚出了府门,就被容熙拦住了。容熙轻笑一声,抬抬手示意要接过安云思。旁边的喜婆刚要说一句不合规矩,就被容熙一眼刀给吓的噤声了。

容熙接过安云思,看着怀里的蒙着盖头的人,轻声道:“思儿,我来接你了。”

盖头下的安云思已经红透了脸,小声的应了一句:“嗯。”

容熙亲自将安云思送进了花轿,迎亲的唢呐声再度吹响。花轿后面是安云思出嫁所带的嫁妆。这嫁妆也可以说很是壮观了,不少人本想看安云思丢脸,想着她家里不过一介贫民,哪里又能拿的出多少嫁妆呢。

只是目睹了安云思的嫁妆之后,众人皆是瞠目结舌。按规矩,安云思的嫁妆最多只能有五十二抬。可是在成亲之前,余恙代表百草山庄送出了数十抬的嫁妆,皇帝为给百草山庄一个面子,特准安云思的嫁妆数量随意。

宁孤添了十多抬,楚沉酒也是添了十多抬。温老霍迟褚白也都没少为安云思添嫁妆,加上赵氏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家私。甚至就连不少安云思救治过的人也都多多少少送了不少心意来。

这些东西汇聚在一起,成了真正的十里红妆。花轿后面跟着的嫁妆,让人一眼望不到头。

容熙带着花轿绕着京城了走了一圈,一路上撒着喜糖和用红纸包好的银子,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为了避免出事故,御林军各大府尹的衙役全部出动看守。

比起将军府和容熙的庄子热闹,靖王府显得冷清了不少,甚至连红绸都没有挂起来,看不出来家里有人成亲的样子。

在街上走了几个时辰,花轿才终于稳稳的停在了院子前。这个院子也不小,匾额上三个大字着实醒目——思容府。

不少人看到匾额上面的字之后都沉默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又有几个人心甘情愿把自己妻子的名字放在前面呢?

容熙握着安云思的手将人迎出花轿,一步一步走向大厅之中。

靖王并没有来,主位上坐着的是赵氏和张卫。皇帝和皇后坐在下首,柳玥容怀里还抱着平乐公主。

“一拜天地。”

从不屈膝的二人对着外面的天,深深的拜了下去。从今以后你我便是夫妻,相互扶持。

“二拜高堂。”

赵氏和张卫看着两个他们养大的孩子,脑中闪过了无数画面。有喜有愁,有甜有苦。

“夫妻对拜。”

这一拜,至此你我上穷碧落下黄泉,举案齐眉。荣辱与共,生死携手。

“礼成,送入洞房。”

容熙扶着安云思往里走,容熙的洞房还没有谁敢去闹,倒是乐安乐凡率先爬上了喜床咯咯直笑。两个孩子很是懂事,撒帐用的花生桂圆等东西一律不去碰。

安云思坐在床边,乐安好奇的盯着姐姐,仿佛像是在好奇为什么还看不见姐姐。

容熙伸手拿起了玉如意挑起了安云思的盖头,洋溢着幸福的安云思,此刻是最美的存在。

“思儿,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容熙伸手轻轻抚摸着安云思的脸,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柔情。

安云思浅浅一笑,靠在了容熙的怀里,轻声道:“我也是。”

前世的那些人她已经连模样都记不得了,满脑子都是这些年和容熙一步步走过来的画面。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去外面招待宾客,因为有帝后亲临又有宁孤楚沉酒坐镇,倒也无人生事。

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声音直到夜深才安静了下来。乐安和乐凡已经被赵氏抱走了,他们回了将军府。

整个院子里只留了他们二人,安云思坐在床上心里对即将要迎接的事感到忐忑不安,又羞涩又有一些小期待。

容熙一步一步走到安云思的身边,低头一句话也没说便直接低头覆上了安云思的唇。

屋内的烛火摇曳着跳动着,床边的纱帐轻慢的飘落下来,将无边的春色都关在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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