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传了一位御医过来,安云思本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不经意间瞧见了容征嘴角得意的笑容,心里便有了警惕。
一众人跟着进屋去瞧,御医给杨薇把着脉检查着身子。杨薇脸色煞白,满脸的汗水将头发都打湿了显而易见刚刚是吃了多少苦。杨薇侧头便看见了安云思,第一眼还没认出来,可是再看眼里便多了几分厌恶。

“回皇上,侧夫人的身上有着红花的味道。红花的药性极强,只一点便可让人小产。”

安云思轻挑了眉,看了一眼余恙。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和余恙都是大夫自是晓得的。红花的确是能让孕妇滑胎的药,并且这红花的味道容熙身上就有。只是刚刚余恙去检查的时候并未提及红花,她也相信此事与容熙无关,安云思眯了眯眼——看来这位太医是被收买了。

“皇上,既然臣的侧夫人是因为红花小产,那么在场之人身上带有红花的那必定就是谋害臣孩儿的凶手。望皇上彻查下去。”容征走到容安的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请皇上彻查,容安不怒自威尽管是笑着,可是在场也没几个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屋内静悄悄的,无人敢说话。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就能听到,容熙这会儿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就请皇上查吧,免得日后有人说皇上处事不公。”

“嗯,那便查吧。”容安接了容熙的话,可是给容征好大的侮辱。容征的乞求他不闻,倒是容熙一句话就让彻查了。皇上这是隐晦的给了容征一巴掌,容征心里有恨可到底也不能表现出来。

安云思想了想,轻声道:“皇上,在场这么多人只这一位御医怕是忙不过来,不如请着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一同来查看,更为省时间。”

容安依旧应允了,安云思就不信他容征能收买一位太医,还能将整个太医院都收买了吗?他没那么大的本事,安云思和容熙四目相对眼里皆是胸有成竹,反观容征眼底却多了那么几抹心虚。

杨薇躺在床上看着安云思的容貌眼里一片狰狞,她为什么要回来?这个人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安云思感受到了杨薇的恶意,心中也是不解。她自认没有得罪过杨薇,甚至只有一面之缘。她何故如此痛恨自己?

不多时一众太医都来了,杨薇也被人服侍着换了身新衣裳扶到了外面。屋内始终是不宽敞,这一日人多又要挨个查终究还是费了点时间。安云思和余恙是后进宫的,所以不在彻查的范围内。

安云思端着宫女们送来的茶,看着院子里的千金夫人们的脸色都不好,心中暗笑容征没脑子。这件事不像是邱姨娘能做出来的,邱姨娘当初能不动声色杀了王妃害惨了容熙,就可见此人心机有多重。

这么漏洞百出的陷害,她邱淑娇是做不出来的。

“回皇上,臣在容世子的身上闻到了红花的味道。”最开始的那位御医没有直接奔着容熙去,而是在检查了几个人之后才去查的容熙。容熙绷着脸的样子让一般人不敢靠近,容征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没有反对众御医一同查看。

容熙依旧云淡风轻,皇上见他神色如常倒也放心:“哦?容熙你可有什么话说?”

“我与侧夫人无冤无仇,更与她的孩子无仇,我为何要杀她的孩子?”容熙淡淡的问了一句,眼里一片轻视的看着容征。

容征冷笑一声,道:“就凭薇儿腹中的孩子是靖王府第一个孩子。你怕你的地位受威胁所以才动手杀了我的孩子!”

“第一个又如何?嫡庶尊卑有别,庶子便是庶子。又何来威胁?”容熙眼里带着些许的不屑,此话一语双关不仅是说杨薇腹中的孩子,更是暗指容征只是庶子,连做他容熙的绊脚石都不够资格。

容征气急败坏,指着御医说道:“那你说,你身上的红花如何解释?薇儿因你摔了一跤,而后又因为红花流产。一次不成你又害了一次,容熙你当真是好手段啊。”

比起容征的气急败坏,容熙的淡定才让所有人都叹为观止。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吸引了一批千金的目光,有的更将一颗心都扔在了他的身上。

安云思走到几位御医面前,轻身福了福身道:“我有几件事想要请教一下宫中的御医们。”

几位御医连忙还礼,说道:“不敢不敢,安郡主的医术远在老臣之上。哪里敢担郡主一句请教。”

安云思轻笑一声,也不再多废话,直接问道:“刚刚这位太医说侧夫人是因为红花而滑胎,那么我想问一问是口服的红花还是只是单纯的闻了闻味道就使侧夫人小产的?”

那位御医敛起眼中的那抹慌张,说道:“是口服下去的。”

“既然口服,那红花势必是要煮了出来的。这里是皇宫,一应食物都是御膳房做出来的。怎么就偏偏侧夫人的那一份汤饮里有红花?”

容征在一旁冷笑道:“许是容熙命人换过的也未可知。”

安云思看了容征一眼,依旧是温婉的样子说道:“既如此,容熙既然可以让别人去换了汤饮,他又何必自己亲自去煮红花从而使身上沾染了红花的问道?一位世子,为了一个侧夫人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胎儿如此煞费苦心,容二少爷给出的理由就是因为会威胁到容熙,难道就不觉得可笑吗?”

这一番话的确让所有人都沉思了起来,以如今容熙的身份地位和皇帝的眷顾实在没有必要去害杨薇和她的胎儿。就像容熙自己说的那样,庶子便是庶子是不会对容熙有任何威胁的。

“强词夺理!”容征纵然有气,可是也没有反驳的话语。倒是杨薇这会儿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妾身知道,世子一直不满我夫君更是因为当年的事对夫君有恨。可是,千恨万恨妾身的孩儿是无辜的啊。”

杨薇的一番话成功的让所有人都想起了当年王妃的事。容熙因为邱姨娘流落在外十年,这番恨意若要真说是容熙为了报复邱姨娘和容征所以杀了杨薇的孩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安云思看着杨薇眯了眯眼,杨薇不动声色的挑衅着安云思更是让安云思平添三分火气。提起当年一事已经是容熙的痛楚了,安云思又怎么会放过她!

“皇上,我的确是说过侧夫人是服食过落胎的东西但并非是红花,而是牵牛子。”余恙这一句话也是在提醒安云思,杨薇并非是因为红花小产。

安云思瞬间了然,那位替杨薇检查的御医也有一瞬间的心慌,反驳道:“侧夫人的身子的确是服食过红花的呀。”

余恙淡淡的看着他,反问道:“你是觉得我医术有问题?”

御医哪里敢回答,安云思看了一眼其他的御医轻声道:“在场的太医这么多,不如就让他们挨个替侧夫人检查,最后各位太医将检查出来的结果写出来交于皇上,结果如何一看便知。”

容征刚想说话,容安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道:“此法甚好,就这么办吧。”

几位御医心惊胆战的替杨薇把脉检查,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精神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容熙自从知道自己身上有红花的味道之后,便一直都是厌恶的神情,不动声色的离安云思远了几步。

他不知道红花是什么,不过这么会儿也听明白了。红花会伤胎,既然这东西药性这么强万一安云思闻了也身子受损怎么办?是以容熙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心中只想着是谁将这东西弄到他身上的,若是让他知道了,定不让他好活!

几位御医纷纷检查完开始拿着奴才们备的纸写下他们的检查结果,写完之后拿给皇帝看。容安将所有的纸都翻看了一遍,而后沉声道:“王太医医术不佳,尚不可留在宫中。剥去御医一职,终身不可行医。”

王太医便是刚刚说杨薇因为红花滑胎之人,王太医闻言跪地求饶道:“皇上,臣冤枉啊。侧夫人的确是因为红花滑胎,即便是有牵牛子在身子里,可那些牵牛子的药性并不易造成侧夫人小产啊!”

安云思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王太医淡淡的说道:“或许她身体里服食的牵牛子是不多,可是一旦碰到带有肉桂、桂皮这种活血化瘀的香料,那就是一副比红花还有烈的堕胎药。王太医担任太医多年,这点药理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侧夫人身上并没有那些香料,又如何断定她因为牵牛子而小产?”王太医还不死心,安云思却是不愿理他了。

一旁曾经共事的太医,叹了一口气,道:“侧夫人现在身上是没有那些东西,可是这气味并没有消散。你既然都能知道容世子身上那淡淡的红花味道,又如何闻不出来侧夫人身上的桂皮味道?”

安云思勾唇浅笑,这一仗赢得简单。杨薇或许并不知道,香料里桂皮的味道是最不易散掉的,且学医之人即便是脂粉里夹杂了草药也依然闻得出来。

“此事还要继续查吗?”容安看了一眼容征,语气颇淡的问了一句。

容征有气无力的垂下头宣告他的失败。这一场闹剧,终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安云思欲先去找容熙,却见容熙已经问容安借了一个厢房准备换身衣服。宫中不缺衣裳,临时给容熙拿一件也不难。看热闹的也纷纷散去,宴会还没有结束,众人自然没有先走的道理。

安云思和余恙一起往凉亭里走去,杨薇拖着虚弱的身子过来拦住了安云思。

“你以为你能猖狂多久?”杨薇握着安云思的胳膊,眼里皆是怨恨。

余恙刚想说什么,就被安云思拦住了,安云思看着杨薇说道:“这孩子为什么会没有,你比我清楚。还有……”安云思反手握住了杨薇的手腕,按到了她的脉搏之上,轻声道:“一碗红花入腹,你以为你这辈子还会有孩子吗?”

安云思松开了杨薇的手,留着她自己呆愣在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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