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道黑影对着那只死耗子陡然俯冲过去,同时张开血色大口将它整个一口囫囵吞下,紧接着连咀嚼的动作都没有,又再次潜入水中。
这时候一旁的我早已是震惊万分了,目瞪口呆的盯着那处水面,结结巴巴的指着道:“龙……龙,真有一条龙!”

我发誓我没有看错,它在探出头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淡红色的双角峥嵘往后长长翻去,额头则高高鼓起呈圆形,龙首极为魁梧,当真是威武生猛,鬃毛成蓬,带上冲之势,如同怒发冲冠。

而且上颚肌肉还高高鼓起,嘴唇开合间能清晰的见到两排齐刷刷锋利的尖齿,而如意壮的上唇边还有两根亦是红色的龙须。

其余地方包括龙鳞、背鳍、龙爪皆呈墨黑色,唯独一对眼珠则金赤赤的发亮,人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发虚。

我虽然已经见过不少怪东西,但确实从未想过,这世上还真有龙这种生物,惊诧的同时我也接连往岸边退去,虽然咱们常自称龙的传人,不过我也怕这条墨龙吃的兴起,将我也顺带解决了。

但别看我刚才说话硬气,实际上现在胸口还一阵阵的生疼,再加上跑这么长一段路,气也一时缓不过来,爬上河坎的时候几次险些跌倒滚落下去,但所幸这里的坡度不算太陡,最终还是艰辛的一寸寸挪了上去。

我回头望了一眼风平浪静的潭面,心里也逐渐踏实了些,同时一阵阵的后怕感潮涌般升起,这次要不是突然出现了一条龙,我能斗赢这毛狗子精的胜算恐怕不足十之一二。

不过说实在话,这条墨龙带给我的震惊远比刚才面对的生死危机还要大,我确实从未想过这种只在神话传说中存在的生物会活生生的浮现在世间,而且离我住了一辈子的地方居然如此之近。

其实关于我们这儿有龙这个传说,很早之前便已经存在了,因为在往久我们这里曾出过一场大旱,而旱灾实际上与其它灾难相比,实际上造成的破坏远要严重的多。

当时是连两年遭逢大喊,平时饮水是一个问题,但最重要的还是因此带来的大批饥民,即便是咽糠粃,咽树皮,生吞草束、豆萁,甚至干黄的泥土,但大多数人最终仍难逃一死。

古语言或僵而置之路隅,或委而掷之沟壑,鸱鸟啄之,狼犬饲之,而饥民亦且操刀执筐以随其后,携归烹饫,视为故常,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那时盛传一句‘添粮不敌减口’,其实就是易子而食的遮羞布,毕竟到了这种情况,吃人是再普遍不过的事情。

而我们这里唯一的这条河流,也同样早枯竭不知多时,一前一后皆是数不尽黄沙漫漫,望相难青石磊磊。

但奇就奇在唯独我们藏龙坎这儿有一处地方,却一直有处深潭,常年是活水源源不断,让周遭的这万口子人全部得以存活。

那时候就有上年纪的人说过,在往久此地也发生过的大旱,但这处潭水依旧是从未断过,任凭你再如何取用,总是不增不减的保持与岸边齐平。

有见识的人就看出来了,称此处应该有一源头,是矣首尾不存,其长存哉!

但也有其他声音响起,说这里不单有水源存在,且有云龙居之,其性好德,护佑这一方水土。

这一时间是众说纷坛,但有龙蛰伏在这藏龙坎却是大多数人都较为信服的,所以在这大旱结束不久,民众还未彻底休养生息起来,这里就大肆修建起一座龙王庙。

信奉人的无论男女老幼皆是有感而来,一时间藏龙坎可以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龙王庙更是香火旺盛到了极点。

但自古以来,大到朝堂帝事、小到家长里短,皆是有盛有衰,这龙王庙同样难避厄运,自陡然爆发的抗战起,本来就水深火热的百姓更是无法再顾忌它,从本来的车水马龙也逐渐变成人迹罕至,就连庙祝也不知逃到了何处去避难了。

不过在不久之后,建国之初,这个早已破败的龙王庙又突然成为了大家关注的焦点,几乎是我爷爷被批斗同那几年中,这个存在了几百年的龙王庙也陡然坍塌在笔杆、枪杆的强权之下。

到最后不但泥塑被打碎破裂,连残存的颓垣败壁也被革命群众清理的一干二净,木头拿去当做柴火,铁器拿去融了铸造农具,而村委会的新房也理所应当的占据了它的位置。

以至于我和这个曾香火旺盛的龙王庙从未谋面,未曾想能长存于世的不是那青墙垛基,留的的最久的,反而是这些流于众口的消遣逸事。

我现在甚至有些怀疑,这藏龙坎的地名,也大有可能是缘起于此,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罢了。

我也不愿意在这儿多耽搁,只是稍稍休息了下后,又在荒地里寻到我丢失的刺刀,便继续跌跌宕宕踏上了回家的途中。

这时候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三姑奶奶那儿报个平安了,所以扯直了一路沿着田埂便走到了家中。

刚进院门,就瞅见我妈正半蹲着身子在压井边上洗着嫩绿的小白菜,她也听到我推门的声音了,急忙抬头皱眉阴沉着脸望着我道:“怎生的现在才回来,又想吃棒棒了?”

换作以往我肯定会跟她嬉皮笑脸的打诨,几下也就蒙混过去了,不过我现在确实是提不起半点精神,刚想张口再说点什么,立马就决定脑袋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整个人就如没骨头般的依着门框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隐约间我还听到了我妈将木盘摔在地上的声音,然后便是一阵急切的呼唤声,虎子、虎子、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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