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有点惊讶道:“跨年不就是大家一起倒计时数秒吗?还要有节目?”
辛冉无语扶额,你说长得那么仙的人,他为啥总有这么接地气的想法,他为啥就不造啥叫浪漫呢?!“好好,那我看着安排好了……”

按照各种爱情攻略上的理论,明恩故意让辛楠多等了一会,所以他们来得晚了点,别人基本都坐好了。她一转身看见辛冉那个小包厢,就是一惊,“那……那个不是恬恬喜欢的男孩子跟她哥?!这是不是有点……有点……”

辛楠微笑道:“他们本来就是好朋友,一起来看个音乐会有什么不对的?恬恬也知道啊!”

其实明恩觉得不对劲的是他们之间那种……怎么说呢,是气氛,还是感觉?可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道:“可是我就见过辛冉三次,每次都是跟那个人在一起的!而且……这次恬恬也约过他,他说学校有活动,已经答应了同学没有时间,可又跟辛冉一起来,不觉得有点过分吗?!如果撞上了,恬恬该有多伤心啊!辛楠哥,你说我……我要不要告诉恬恬?”

“明恩,你这样做,就似乎有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会让人觉得是在……”

“挑拨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是吗?”明恩鼓了鼓小小的嘴巴,“好像也对呢!”

散场时,辛楠轻轻搭着明恩的肩护着她出去,在楼梯口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明慷阳不着痕迹但又不容推却的伸手接过明恩,“辛总,不好意思,我跟我妹妹还有点要紧事要谈,请你先回去吧!”

辛楠一怔,不是两家都心照不宣的吗?这什么意思?!还是有什么地方,他其实理解错了?他微一皱眉,立即得体的微笑道:“那我就先失陪了,明总。”

他转头与明恩道:“恩恩,今天对我来说,是个非常愉快的夜晚,希望你也是。不好意思,我要失约,没法陪你跨年了,真是遗憾。再见……”

“辛楠哥,对不起啊……哥你……”明恩还没跟辛楠道完别,就被明慷阳拽走了。

辛冉远远看见这一幕,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明家安排的吗?“走!”他生怕他大哥看到他们觉得没面子,拉着沈苏迅速的绕到后台跑了。

一进休息室,明恩就推开明慷阳,“哥,你干什么?不是你给我的票吗?而且我也没有主动约他,只是答应了他的一次邀请,又不是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你到底在激动些什么东西啊?!”

明慷阳一昂下巴,“你把我跟你说过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辛延也约你了,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来?!”

“都不知道女生在想什么,傻愣愣的,人家不喜欢他嘛!”

“ok,我也郑重其事约了辛恬,她不来就算了。反正就是两家互相给面子,走个过场的事。你不喜欢当然也可以都推掉,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非要跟辛楠搞在一起?!”

面对这个她一向信赖的大哥,明恩终于不高兴了,“哥,你只见过他一两次,话都没说几句,干嘛就说人家不是好人啊?!”

明慷阳神情一凝,冷然道:“那你又见过他几次,跟他说过什么,经历过什么,就敢打包票,他一定是好人?”

“我……那我也可以慢慢了解呀……”

“了解什么?等你切身感受到这是个错误,就一切都晚了!相信我,辛楠是个危险人物,你不要再跟他来往!”

“哥,你到底凭什么就能这么笃定啊?!”

“凭什么?!你在看书、作画、学钢琴的时候,知不知道,我又在干什么?!”

明恩一怔,明慷阳冷笑道:“自从婶婶的身体不好了,二叔确定他不会再有儿子的时候,就把我带在身边。从我刚上小学开始,只要是假期,就不分昼夜的和他一起开会,或是出差。每天就是跟着他,看他跟人谈判、谈判、谈判,拆分肢解一些公司,把最有价值的东西挑出来带走,还要尽量不要让人看出来。剩下的毫不可惜的扔掉,根本不在意那些原主的感受。或者不如说是,我每天在看两帮人撕扯、扭打与互相欺骗。我听不懂那好几国的外语,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是看那些频临破产的公司负责人沮丧、落魄、愤怒,甚至充满绝望的脸!我开始失眠,甚至每天都头疼的睡不着觉。然而二叔只是告诉我,他没有更多时间来一点点教我,看,努力去看,尽量记住这一张张面孔,与上面反复出现过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因为这些,反应了他们心底隐藏最深的心思。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也最直白,最优美也最丑陋的东西。料敌先机、百战不殆,当我掌握了这一切,至少就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击倒或是伤害到我了。我甚至,连语言都不需要。我这双眼睛,就是证明。”

听着他越来越激动的倾诉,明恩心底渐渐升起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女孩,母亲身体不好,而父亲对母亲情深一往,即使母亲早就过世了,父亲也不可能再容忍别的女人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她懦弱无用,完全没有办法继承家业,伯父和父亲也就不用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大哥身上,那么严格的要求他,害他一直都过得那么辛苦了!

明恩眼圈一红,“所以,人家才说,你倒好像是明进源的儿子,我才是伯父的女儿。哥,对不起,我……”

“你说什么傻话呢,那都跟你没关系,是我说错了才对!今天话多了,好了,今天是新年夜,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咱们去吃饭。”

辛冉则带着沈苏去了万谷路吃日料,一家家刷过去。虽然这里的美食味道不错,但是看起来就是一条普通的小马路,只是因为居住在附近的日本和台湾人较多,才汇集了一些当地风味的店面,听着日料很正式,其实是以小吃为主。

沈苏咬了一口鳗鱼饭,“这里看起来,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呀。”

“你喜欢就好了。”辛冉低笑,吐出一口烟圈,默默看着沈苏。也许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他戴眼镜的样子,还有点不习惯。镜片与金属框架,遮掩了那双太过耀目的眼睛偶尔流露出来的锐利剔透,多了两分温顺与书卷气,倒显得他整个人更小了,混在一堆大学生里毫无违和感。

沈苏抬起头来,就见辛冉左手托腮,食指跟中指上夹着一颗烟,那双如琉璃一般的浅褐色眼睛专注的看着他。弥散的淡淡烟雾里,那神情叫人心跳。他忽然有点慌,拿叉子戳起一块寿司砸到辛冉盘子里,“你也吃!”

这动作简直有点恶狠狠,辛冉低头看看面前的餐盘,瞥了他一眼,“什么仇什么怨啊,盘子都让你刮破了,笨手笨脚的!”

沈苏扭过脸去吐吐舌头,转回来一本正经道:“我们等会去哪里跨年,是要去广场吗,哪个比较近?”

“不去广场,人太多,也太俗了。”辛冉下意识的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想了想,“就如你说的,这不是我的风格。”

沈苏的目光不自觉得被他吸引过去,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一点点凌迟着那块绯红的三文鱼,竟觉的有一种残忍的美感,忽然感到自己似乎变成一条激流中的虹鳟鱼,正在跃出冰冷的水面试图爬上滩涂,那一瞬间看到水中棕熊的倒影……

“吃完了吗?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好啊。”沈苏有点奇怪,明明离十二点还早。

一座城市被河流横过,也算是一种奇异。何况,还是一条沉淀了整个城市所有繁华、往事、传说的河流。他们来到江边,只见波澜壮丽的仓澜江并未结冰,一道铁锁横江,连通两岸。

江边上风大水急,即使雪一直下,也并未结冰。北风混着湿冷的水汽雪片,吹过来、扫过去,刮得人脸疼。沈苏下意识的裹紧了外套,看着那外形甚是硬朗,也算得壮观的钢筋大桥,“到这儿来干什么?”

辛冉抓着他往桥上走,“马上你就知道了。”

此时放假的放假、团圆的团圆、过节的过节,桥上根本没有别人。辛冉上去,伸手一跳,抓住一道桥栏杆做了几个引体向上,唬得沈苏叫道:“你干嘛?要跳江啊?!”

辛冉跳下来,抓住他的手腕,使劲往栏杆上扯,“要跳也要拉你一起!”

“神经病!”

两人正踩着带了冰的水打闹,辛冉忽然抬手一指,“你看!”

沈苏下意识抬头的瞬间,一束斗大的金色光华飞过天空。这道光芒并未一闪而逝,而是在夜空中盘旋、飞舞了一会,才一点点消融在空中。那耀眼的强光简直让狂风昏眩、大桥心跳,像一根指挥棒在漆黑的天幕上狠狠划过,擦出奇异的光芒,就如同序幕般点燃了整个晦暗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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