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黄牛和千寒的向外走去的背影,胖大海眼底浮现出一丝恼火的神色,他心里藏不住话,立刻开口骂了一句“不忠不义”。[[
秦兵按住了胖大海,说道:“他们两人之前尊敬我,是因为主公的命令,是因为车御的职位,他们是尽忠恪职,而不是因为私交。所以,他们并非不忠!”

胖大海侧过头,一副我才不信的模样,秦兵继续说道:“我救了他们,是因为我们同属一乘,我身为车御,自然要给你们的安全着想。这是我的公职,而不是私恩。他们不欠我,今日黄岩痛殴史官,替我出头,反而是我欠了他人情。他们也并非不义。”

真要论起来,黄岩还欠着秦兵十个耳光,不过刚才黄岩那一拳已经把这笔帐还掉了。在场诸人中就他身份最高,而且栎阳城的史官正在鼓吹黄大人的事迹,自然不会对黄岩口诛笔伐,所以他揍史官那叫一个毫无压力。

不得不说,黄岩这人运气爆棚。黄家嫡系的黄大人自裁谢罪,独自黄牛叛走楚地,家主之位悬空,宗族商议一番,将后辈子弟中能力最强实力最高的黄岩扶正,并且已经开祠堂告知先祖,这家主之位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且出任第一乘车御,黄岩的官运只会越来越亨通。

秦兵拍了拍胖大海的胳膊,“今后你与他们共事,一定要团结一致,黄岩立足未稳,也正需要人帮衬,肯定会对你照拂有加。互相帮衬,这样才不枉咱们同生共死的袍泽之情。”

胖大海没有随黄岩和千寒一起离开,秦兵立刻就猜出了他的心思,不过秦兵婉拒了他。胖大海是庶民出身,好不容易有了“士”身份,自然应该在军中展。而且,也只有军营才适合胖大海的性格,有黄岩和千寒帮衬,他怎么都不会混得太差。

胖大海勾下头,许久才躬身恳求道:“车御,如果有了主公的消息,一定要告知我。拜托了!”

“主公”指的是栎阳雨蝶。岳阳城外那个狐狸头堆砌的京观震撼人心,也令人们迅淡忘了栎阳雨蝶,仿佛这座京观已经能够代替栎阳雨蝶,毕竟是十万生灵陪葬,什么仇恨也都该报了。只是没想到,胖大海还记着这茬,并且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毕竟,栎阳雨蝶是他的主公,对他有知遇、提拔的恩情。

秦兵点头,郑重一“诺!”

胖大海离开了,许久,秦兵才幽幽叹息道:“主公看人之准,世所罕见。”

凌“哦”了一声,“说来听听?”

“还记得那次我和胖大海斗殴吗?”

“怎么不记得,胖大海一把火烧了作坊。”凌似乎又想起当日的场景,也正是那次事,自己才会和秦兵成为朋友,“我本以为你和胖大海会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却没想到会成了朋友。”

秦兵点了点头,“当日,主公说,胖大海虽然性格鲁莽、易怒少智,但绝非奸猾之辈。主公十分信任胖大海,甚至因此而怀疑我。今日看来,主公的确慧眼如炬!”

凌也叹服,主公就像是天生的上位者。上位者所需要的一切特质她都不缺——长相、气质、出身、背景、实力、智慧。而且每一样都十分优秀卓越,几近完美,上天对她的眷顾令人嫉妒。

只可惜,天妒英才。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许久,秦兵这才问道:“凌,你决定了吗?”

凌点了点头,“我修为不如黄岩他们,符鬼也没什么潜力,又是女子,不适合呆在军中。我见过城主大人了,请他免去我职位,现在我又是庶民了。”

秦兵点了点头,凌都这样做了,再推辞就有些过分了。虽然不知道凌为什么会选择跟随自己,可秦兵没有拒绝的理由。

“对了,你刚才提到城主大人?”

凌点头,然后从袖中抽出一张名刺,“这是城主大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

秦兵跪坐在席位上,听着城主大人叙说往事。在栎阳城生活了十多年,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城主大人,可秦兵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两家人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了交情,还不浅。

早知如此,自己十几年前就投奔城主大人去了,哪用得着过得这么苦逼。不过城主大人你也是啊,知道我过得那么可怜,怎么就不去周济一下呢?

不过秦兵没有开口,因为他能感受到城主大人身上那种浓郁的悲伤气息。他刚刚失去爱女,心灵正脆弱,正需要找人倾诉。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棱起耳朵,不时点头。

“说来,你父亲与我还是多年的好友,那还是我们在大晋的时候。”

秦兵知道晋国,和秦国一样是天朝封国,不过晋是大国,无论外人称呼还是他们自称,都可以在前面加一个“大”字,比如“大晋国”、“我大晋”。这是大国的权利,只需要一个字,就能凸显出大国的气势来。

“那时,我是大晋、卿族赵家的庶子,你父亲是赵家护卫。你父亲是秦人,我母亲也是秦人,所以,私下里我两人关系比较密切,成为推心置腹的好友。”

天朝等级森严,至高无上的是王族、然后是与王族有血亲的公族,所以才会有“王公贵族”的说法,两者的区别就是王族是嫡系,公族是王同族的旁系。而在王公之下就是卿、大夫、士三级。卿族,几乎是王公之下最尊贵的家族了。

“后来,我离开赵家,回到秦国继承我母家的爵位、封地,也就是栎阳城。我与你父亲约定福祸与共,只是你父亲并没有与我一道回秦国。他说……”城主大人仰起头,眼角隐约有一抹晶莹,“总之,我三次相邀,他都拒绝,一直在赵家做护卫。”

“只是后来有一天,他到了栎阳,在栎阳城娶妻生子。”

秦兵心中一颤,手掌紧紧抓住衣服下摆,他印象中没有母亲的印象,记事的时候就只有父亲,然后没多久父亲就出事了。

城主大人缓缓垂下头,视线从在秦兵面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一点点垂下去,用略带悲痛的声音说道:“你走吧,我不能再次亏欠你父亲。”

这句话仿佛一声闷雷在秦兵脑海中炸响,他霍的站起,双眉高高挑起,一瞬不瞬的盯着城主大人,“你说什么?”

“走!不要问为什么!不要呆在秦国,也不要去晋国!立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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