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破空,一线锋芒几乎将巨大虚像一分为二,神色冷峻的高大黑衣青年弓身蹬起一步冲前,刀势随肘回转,逆刃刺入沉重墨线,长锋迅疾直上,前一击的残像还未消失就在裂帛声中与后势交织成巨大十字。
跟在范天澜身后扑到云深身边的白鸟并指探入长靴,两段短刃跳出,他两手分扫握紧刀柄,与手执单匕的另一个遗族青年将云深护持在中,其他八位遗族护卫同时奔至,个各自摸出利刃,在白袍身侧围成紧密半圆。

瞳中倒映着银色十字,外表沉稳的青色狼人左肩微动,一截色如凝血的锋刃从他背后嘶然滑出,目中再无他物的他疾步前冲,被布拉兰擦肩撞倒的艾维·烈火立即俯身低头,随后挥出的血剑挟风横扫,眨眼削去他脑后一截短发。

侧肩撞开形如实质的墨块,范天澜身形快如闪电,长腿一蹬跃过数块宽大石砖,半息之间与血色巨岩的距离就缩短一半,血岩之前,金色火墙呼一声猛然蹿起,熊熊火势即刻覆盖了血岩一面。被刀光分为四份的巨大狼首图腾全身泛出水纹,粗犷墨线再度拼合,火之瞳孔中焰色凝结,烈金之色灼如岩浆,锐利狼牙呲出,狰容更为险恶。

异象出现让祭台下许多狼人在疑虑之中本能退后,异状之下范天澜的脚步却不见丝毫迟疑,黑色短靴踏下,石板表面现出网状裂纹,他手中长刀转动,笔直切刃斜指而上,臂上肌肉瞬间暴起,刀尖撕出一轮弯月,撞入横拦在前的黑色宽面大剑。

“当!”

脚底皮靴与石砖擦出长痕,一声巨响后斯卡半个脚跟退入火墙,流火随即舔上他筋肉绷紧的小腿,与包裹其上的霜白冰壳刺啦啦相遇,烧出成团白色蒸汽。以肘上冰铠卡住剑面,与黑发青年近身相抵的斯卡目光凌厉,冷如冰雪。

剑锋已深深嵌入陨铁剑身,不抽身就不能再战的两人各退半步,范天澜神情冷漠地抽刀,随着他骨骼和肌肉的动作,从刀尖覆至肩颈的厚重冰块喀拉碎裂坠落,砸到地面溅出的碎末几乎是立即就在干热的地面上融化蒸发,斯卡持剑走出火墙,灼热的蒸汽在他身周围绕,将纠缠不休的火舌逼回岩壁之前,水与火在此刻异质同形,热风纷乱吹动两人的衣袂发丝。

又一声轰响低闷震耳,对峙间的两人立时转头,此时包覆于巨岩之上的烈焰终于点燃盘曲的黑纹,火势沿着暗色的燃质迅速烧上,旋风卷起,图腾狼首骤然升高,金色火线随之延展,勾勒出庞然狼身,火浪铺展成丰厚皮毛,虚像渐变成实体,接着火焰蜿蜒而下,粗壮如巨石之柱的两只锐利狼爪落在祭台之上,虽然后身仍然与巨石相连,火焰巨狼扬首四顾,凶厉之态已经尽显。

祭台之下惊叫再起□,异变突发后,祭台上大部分狼人因本能而纷纷退避,一个避让不及的狼人脚尖与一丝火苗相触,微火顷刻爆燃成球,周围的同伴慌忙将惨叫出声的他拖远,但烧得他腿上皮肉滋滋作响的火焰无法扑灭,眼见火势还要蔓延而上,奔上祭台的伯斯毫不犹豫挥剑斩下,剑光闪过,痛苦翻滚的狼人左腿齐膝而断,鲜血泼洒而出,却终于躲过焚身之祸。

“狼神!狼神啊!”

青铜面具斜斜挂在耳上的萨满双目大睁,伏地仰首嘶哑叫喊。头尾全长超过20米的火狼已经盘踞了祭台的绝大部分空间,金色的狼爪踏前一步,梦魇般的烈火狼首向祭台边缘的遗族众人俯下,巨口张合,无声之语传入所有人脑中。

法外之血……将此子……献予吾……

利齿所向,正是被遗族包围的白袍青年。

在伯斯命令下,拱卫祭台周边的狼人骑士驱赶着其余狼人后撤,数以万计的狼人如海潮初退,祭台周围渐渐空出一大块地面,萨满的虔诚姿态虽然被列位前方的狼人所见,将返春和风烤炙成阳炎的滚滚烈焰却太过凶悍,愿在此时俯首崇拜的除了萨满实在没几个。

“神马玩意!”斯卡连咆哮的声调都有点扭曲了,“我撒谢尔的狼神哪是这副鬼样!”

火焰巨狼慢慢扭头,深红之中一点幽黑的瞳孔直直看向狼人族长,大口一张,范天澜退后一步,斯卡化出一面冰盾,拦下迎面而来的炽热吐息。

从地上爬起的云深刚刚摘下手上一枚黑戒,高热气浪也向此地扑来,他不仅再度被身边的人带倒,背上还压了一个肉盾。攥紧手里的戒指,云深咳嗽两声,觉得手下有些异样感触,他半撑起来低头看去,盛装血酒的陶碗方才已在深青色的岩石上摔碎,气味浓烈的暗红液体四处飞溅,将纯白的长袍衣袂袖角染出大片妖艳花色,但更多的血酒正在向四处蔓延而去,远远超过陶碗应有的容量。

“青山带队保护术师快走!”白鸟握刀纵身而起,拦在云深面前,“我和长昆断后!”

“不行!动不了了!”

白鸟震惊地看向脚下,突发一股巨力将他们牢牢吸住的地面上,血酒在石板上纵横勾连,不曾察觉间已形成非自然的复杂纹路,而这个鲜明法阵的起点,正是神情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茫然的术师。

胸前圣石的热量几乎要烧穿厚实衣料,范天澜忽然转头,伸指如爪扣入斯卡肩上冰铠,“过来!”

就在此刻,火焰巨兽因得不到猎物的回应而发出低吼,沉闷得如同来自深渊之下,巨狼后腿微曲,庞大身躯压低,周身火舞之势稍稍收敛,措不及防被范天澜带过去的斯卡看着一脸慌乱站在云深身后的白发男子,不由惨叫出声——

“混蛋你也上来干什么!”

“放冰息!”范天澜厉声喝道。

“老子哪来的冰息!”

巨狼张口长啸,地面震动,无尽大火刹那间如狂潮爆涌而出!

事到临头,斯卡咬牙切齿地挥出大剑,剑上冰锋瞬间加厚伸长,触地成墙向前急速生长,然而冰封之术虽快,从火狼周身喷薄而出的火浪更快,冰墙只筑起一半,流火奔涛势不可挡,眼见就要吞没动弹不得的遗族众人,一道宽阔血光突然出现,即刻斩入冰墙,冰沫四射的同时火流也奔势受阻,金色浪潮逆流翻卷。

四处漫溢的火焰已经将这一片照亮如白昼,从巨狼腿边劈出一剑的高个狼人本来有张端正稳重的面孔,但与手中阔剑同色的暗红瞳孔却让他显得魔气十足,拔地而起的旋风为他吹开从巨狼身上蔓延过来的烈火,对上斯卡的视线,布拉兰的嘴角两端向上拉起,露出一个刀锋般的微笑。

“啧!”

斯卡非常不快地把脸扭了过去,血色剑光只是短暂维持,白色冰墙继续推前,终于完全护住那边受困的众人。渐渐涨起的大火将深青色的石板烧得发白,冰墙被不断消融,大量水汽如同云雾弥漫遮挡视线,范天澜转身开始奔跑,一脚蹬地越过冰墙,刚刚揪起萨满丢下祭台的伯斯挥剑削掉一块沾上火星的皮毛,也随之转身跑向遗族那边。

“药师!”

“别过来!”

警讯来迟了一步,伯斯单脚踏上圆形法阵边缘,一股吸力传来,大吃一惊的他刚想抽身,来自地上的那股强力猛地将他拉了一个趔趄,药师连忙伸手过去托住突然向他栽倒下来的狼人青年,但体力值相对低下的他忽然之间也扛不住这具高大健壮的躯体,闷哼一声跟着摔了下去。

刚刚接住范天澜的云深有些吃惊地看着努力想爬起来的两人,“……没事吧?”

药师尴尬地扑腾了两下,发现动不了就放弃了,倒是伯斯还在不懈地努力,“……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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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笨蛋!”

斯卡差点破口大骂,与源头不知在哪儿的凶猛火势相比,他那道冰墙支撑得越来越勉强,虽然魔剑布拉兰正在绕过火势最猛的地方走来,但那边是一匹烧个没完的巨大火狼,这边虽说有三个战力,一个完全禁魔的遗族,一个打起来就要发狂的魔剑,只有他算是体质相克,不过难道要他一头魔狼代理法师吗!

尔等蝼蚁……为何不应吾之要求……想受灵魂烧灼之苦吗!

要抬头才看得到顶端的巨大狼首向前俯下,深黑瞳仁直视虚空中某一点,满是凶险恶意。

此时的法阵之中,因为来自地下的巨大力量,几乎所有人都不能移动分毫,只有一个人还行动如常。腕间的伤口再度崩裂,殷红鲜血不断顺着修长手指向下滴落,浓重的水汽湿润了他的黑发贴在额角,脚下法阵隐隐反光,云深长身而立,抬头看向对面那一团庞然烈火。

“你的名字?”

所有见识过吾之威权者……都唤吾名为……梦魇。

“所欲何为?”

破印者之美味将吾召出……汝放任鲜血流淌何方?那是吾之所有,蝼蚁还不献上!

“那不是撒谢尔的狼神!”从地上支起半个身体的药师向斯卡大喊,“两百年前狼族先祖在大河之畔与裂隙魔族作战,魔族败走,梦魇巨狼也被封入地下!历史记录它全身遍布炼狱之火,日夜燃烧永无休止,这个家伙又跑出来了!”

时隔两百余年……吾给予卑微者之刻印……还未消散吗,哈。

斯卡怔了一下,“梦魇……这老家伙怎么跟我一个名字!”

药师喘了两口气,抓狂叫道:“因为你死去的老爹没给你取名修摩尔·冰山!”

……多谢。

一道低沉男音响起,药师一惊,转头四望却不见任何人影。

云深将血流不止的左腕翻转朝上,“我就在这里,过来。”

最后一滴血液轻柔坠地,暗红已经化为浅绯的法阵在这一刻变成纯白,冰霜自云深脚下迅速向周围蔓延,空气中丰沛的水汽随着寒意扩散而凝集,细小冰珠噼里啪啦地落地,只剩半透明冰层的冰墙升腾为一阵柔白轻烟,本应直扑而来的火焰洪水像是被看不见的障壁所阻,波浪翻涌却不能靠近分毫。

“……时隔两百余年,原来我的名字还未被彻底遗忘。”白色寒烟飘荡汇聚,越发浓密,方才在药师脑中响起的声音在祭台和广场上空回荡着。

“感谢钢之遗族的借力,使我得以来到地面,也感谢你,来自远东的术师,是你解开了咒印的藩篱。”四道冰柱以惊人的速度在法阵周围生长,絮状白雾在祭台上结成一个模糊的形象,并且随着那个不紧不慢的声音逐步变成具体——一头冰蓝双眼的白色巨狼,它转动了一下头部,清澈的蓝色双眼望向不远处的庞大狼人群体。

“不过两百年的安逸,连我的子孙都失去了警惕。”

而你,异血异质的破印者,你拥有的不受这世间法则所束缚的血液,还是小心使用为好。

云深怔忪一下,狼族两百年前的英雄,魔狼修摩尔·冰山已经摆出了姿势,“这终究是我的责任——来吧,继续两百年前未完之战,梦魇!”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不受法则限制的破印之血,完全是时空管理局管理漏洞造成的坑爹负面效应,不是金手指。云深筒子没有任何成为大法师的可能(╯﹏╰)b。

原本预计今天双更,结果计划被家人完全打乱,……我努力一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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