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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上包裹的金光立刻与这座山的金光融为一体, 好像两者本就出自同一本源。

一声过后,再无事发生。

大圣冷淡道:“没用的, 要是有用我不早就出来了……”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山石开始“噼里啪啦”地分崩离析, 碎石扑簌簌地往下落。

被一颗小石子打到脸的大圣:“……”

陈唐唐忙后退几步。

崩落的山石中夹杂着一抹黄。

陈唐唐仰头望去——那是一张黄色的封皮,隐约可见封皮上几个金色大字。

因为怕被山石波及到,陈唐唐便又往后退了几步。

而这枚本该掉落到地上的黄色封皮却被一阵风吹起,打了个旋儿, 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又朝她的方向飘了过来。

她伸出双手。

那张黄色的封皮慢悠悠地落了下来, 窝进她的掌心。

陈唐唐捏着这张黄色的封皮仔细看了看,却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她将这黄色的封皮折了几折, 塞进的袖子里,目光一下子落到红袖上。

原来她还穿着这身嫁衣,怪不得他方才会露出那副神情。

陈唐唐甩了甩袖子。

算了, 掩耳盗铃,就当没有吧。

“师父……”

她看向山下的大圣, 满脸懵懂。

大圣沉默片刻,扭过头:“算了……你离远一些,我要出来了。”

陈唐唐:“这样就可以了吗?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干……”

“轰隆”一声,一块硕大的石块儿正立在两人中间。

好一个没干什么, 那你要真干了什么, 还不把天给捅破了?

大圣无语了一阵。

陈唐唐好奇问:“你不是大闹过天宫吗?为什么连座山也翻不开?”

大圣:“……”

谁知道你居然这么受佛祖的宠爱, 算了, 本大圣的师父自然也要有常人不及之处。

他金色的睫毛垂下,冷静道:“一会儿出来再向师父解释。”

陈唐唐“哦”了一声:“那你小心些。”

大圣一怔。

无论是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从未有人如此叮嘱过他,如今听来,感觉还不赖。

他心里想了什么,面上却全没展现出来。

他微微颔首,用更加冷冰冰语气道:“知道了。”

陈唐唐往山下走了几十步。

“再走远些——”远远的声音传来。

陈唐唐莞尔一笑。

这人金发金眸,一眼望去就像是太阳的化身,然而性子却十足的高冷,可就在她以为他高冷的时候,他又会害羞,又会温柔,又会关心人。

无论他有如何神通,都该不难相处才是。

压在山下五百年……真是苦了他,虽然他努力隐瞒,但是一个人的寂寞时光应当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陈唐唐走了几里远,夜幕已然落下,星子像是翻倒匣子里的宝石,缀满了整个夜幕。

她站在一方水潭边。

突然,脚下开始震动。

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远处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声响,似乎天要倾倒,地要塌陷。

陈唐唐扶住一块大石头,再抬头望向压着大圣的山。

那座山随着声响,陡然裂成两半,被撕裂似的两半峰分别朝两侧倒下。

地面的震感更加剧烈了,她就像踩在了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随着一波波波浪上下起伏。

这时,一道金灿灿的光突然从两峰间蹿出,像是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朝着她的方向坠落。

这、这时什么!

金灿灿的光芒中似乎包裹着一个未着寸缕的人形,那人直直地掉进她身侧的水潭中,溅起一片水花,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陈唐唐用袖子蹭了蹭脸。

水潭碎裂的波纹逐渐恢复平静,一轮满月重新映在水潭中,像是硕大的玉盘,映出满池清辉。

刚刚那人就是掉进这里了吧?

陈唐唐抱着胳膊在水潭边蹲下,紧紧盯着眼前的一轮明月。

水面许久都没有动静。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突然,潭心倒映的一轮明月中心破开了一道金光,仿佛要撕裂这轮月。

宛如银瓶乍破,水花迸溅。

冰冷的水珠溅到她的脸上,又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下。

那道金光越来越盛,一道金虹陡然划过,甩出惊艳的弧度,不,那不是金虹,是他金色的长发。

他如一尾鱼猛地从水底钻出,向上轻轻一蹿,差点吻上她的脸。

两人四目相对。

金色的眸底倒映着她比水潭还要清亮的眼眸。

一股青草与冷水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身影又沉了下去。

水波荡开,击打在石壁上,荡了几次后,慢慢恢复平静。

他站在一轮满月中,赤条条的肌肤犹如蜜糖,胸腹前起伏的沟壑是五百年也不曾消磨掉的肌理,金色的发丝沾着水珠,半截蜿蜒曲折地黏在他的后背,半截如水藻般漂浮在水面上。

他直直地望着她,一只手缓缓抬起,五指作梳插~进发丝中,将脸颊边的发丝向后梳去。

珍珠般的水滴顺着他凌厉的肌肉线条滑落,“吧嗒吧嗒”落入潭水中,扰乱了波心。

他睫毛上还带着一滴水珠,像是金色仙草上的露水。

陈唐唐摸了摸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阿弥陀佛。”

还好贫僧有金光护体,不会染上风寒。

他仍旧默不作声地望着她,金眸中银光流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看他上半身露在水面,下半身藏在水里,可那潭水如此清澈,月光又如此明亮,哪里是能藏得住的……总之,得先为他找一件衣服。

“贫僧的衣物……”

啊,她出长安的时候太过匆忙了,没带多余的衣服。

对了,她还有一件锦斓袈~裟哪里去了?

似乎在郑三郎的手中。

陈唐唐这才想到,她下山的时候似乎又将郑玉郎给忘了。

哎,她为什么要说又?

“贫僧的袈~裟在另一个人手中,一会儿贫僧取来,施主就穿贫僧的袈~裟好了。”

他金色的眉毛一蹙,水声响起,赤条条地踏上了岸。

陈唐唐:“……”

施主自重啊!

陈唐唐放空眼神,然而,却躲避不开眼前这副美景——

银色的月光下,他身无一物,赤条条地站在她的面前,唯有一头湿漉漉的金发紧紧贴着肌肤,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一直垂到地上。

他朝她的方向又迈了一步。

陈唐唐立刻垂下眉眼:“阿弥陀佛,停住。”

她的视线中出现一双脚,以及……

陈唐唐立刻闭上了眼。

她的脑袋却被大圣轻轻按了一下。

“你在往哪里看?”他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丝笑意,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

陈唐唐抬起头,睁看眼,视线紧紧粘着他的金眸,努力不随意乱看。

他敛起笑容:“师父该称呼我什么?”

“呃……”

她的眼眸比她身旁的寒潭还要清澈,似乎什么也无法在里面留下痕迹。

他若有所思。

原来师父是这样的吗?

“你究竟是如何将我从山里弄出来的?”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绵软无力的手指,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贫僧也不知道。”

他晃了晃她的手腕,她的手就像是猫咪拳似的摆动了一下。

明明她身形瘦弱,力气也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不用爬到山上揭开封印就把他放了出来的?

果然能上西天的人都不可貌相吗?

这个师父认得也不亏。

他这样想着,便直接朝她跪了下来,口中道:“师父,还请受我一拜。”

陈唐唐更不敢往下看了。

毕竟,大圣真大……

她抬头看向月亮,淡淡道:“施主,你……”

“师父,我姓孙,法号悟空。”

“施……”

“所以请师父不要再称呼我为施主了。”

陈唐唐也不想一直仰着头,便妥协了,轻声道:“悟空。”

他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可见她依旧不肯看他,不由得有些纳闷儿。

“师父为何不肯看我一眼?”

陈唐唐抿住唇,忍不住道:“徒弟啊,你能不能先穿上条裤子?”

“呃……”大圣摸了摸头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没穿衣服,也是,在山里压了五百多年,早就忘了还要穿衣服这回事了。

不过……

他瞥了一眼她的侧脸,在月光清辉映照下,越发显得她的肌肤吹弹可破。

没想到师父长得像小娘子,性子就更像了,都是男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四处看了看,耐着性子道:“师父,这附近也没什么可以穿的,不如等你我找到人家,我再去弄一套衣服?”

可是,为师的脖子难受啊,总不能让为师一路都仰着头吧?

陈唐唐慢悠悠道:“徒弟啊,为师给你起个俗名如何?”

“师父请说。”

“就叫行者好了,徒弟,你先行着,为师在后面慢慢跟上。”

行着,行者。

“好。”他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在最前面。

只见他虽身无寸缕,却没羞没躁地昂首阔步。

陈唐唐:“……”

徒弟啊,你这是难为为师啊!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陈唐唐摇头:“路途遥远,你还是不要颠簸了。”

白素耳朵通红,一双眼睛楚楚凝视着她:“你是在关心我是不是?”

陈唐唐拿起包袱:“好了,你休息吧,我走了。”

可恶,她又没有好好听他讲话。

白素可怜兮兮的抓着她的僧衣,身体一动,直接挡在了门前。

“唐唐,你一个人上路怎么能行?谁给你叠衣服?谁给你擦地?谁早上叫你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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