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为40%·72小时  老贺原本对这漂亮的小姑娘没有多大的期盼,但她一点都不惊慌, 从昨晚到现在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是一个表情, 像是听见的都是寻常事。
老贺觉得自己像个菜市场大妈, 说着什么烂大街的新闻, 才让她毫无波动。

不过至少让他安心了些, 又有了期盼。

南星问道:“宝珠山还有多少人?昨晚半山腰有火光的地方,有人住吗?”

老贺又抽起烟来, 说:“大伙为了方便和安全,一般都不住山上。人不多, 只剩十几个了,不过这儿就住了我们几个, 宝珠山很大,其他离得远的偶尔有碰面, 但基本没什么交集。”

南星看看后头那几间还没开门的屋子, 问:“这儿住了谁?”

“我,孙家兄妹和蒋正, 还有刚才你瞧见的阿蛋,还有一个姓钱的, 我们都叫他钱老板,但他不是淘金客。”

“不是淘金客?”来这里不当淘金客,难道要当陶渊明。

老贺笑说:“钱老板年纪不大, 才三十出头, 他比我还早来这, 但不是冲着金子来, 是冲着淘金的人来。他去外头倒腾些米粮啊,面粉啊,还有被子杯子,蚊香洗发水什么的,高价卖给我们。那时候大家有钱,与其花时间去镇上买东西,还不如拿那个时间来淘金,两头欢喜。他精明得很,虽然也苦,但赚得不比我们赚得少。”

南星往他指的那间屋子看,跟别的屋子没什么不同:“那现在没什么人了,他为什么不走?”

“谁知道呢。”老贺又说,“以前他比鸟儿起得还早,最近可能也是被阿媛的事吓着了,不到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绝不出门,天一黑就把门关了,说是怕撞见阿媛。”

“钱老板胆子很小?”

“敢一个人走夜路的,胆子能小到哪。”老贺回头瞧瞧,小声说,“钱老板跟孙方有过节。”

“什么过节?”

“打过一架,但两个人都没说为了什么。”老贺突然觉得不对,“诶,你怎么跟警察似的问人。”

南星问:“警察来过?”

“没有。孙方怕报警后把阿媛带走,又没法破案抓到凶手,所以就托我找上了你。”

南星没有再问,说:“我去那半山看看。”

她走到山脚下时,已经离营地有点远。她刚才有一句话没有问老贺,既然警察没有来过,那老贺怎么会说她跟警察一样盘问人。

老贺以前就这么被警察盘问过?

虽然宝珠山有金王诅咒的传说,但南星不会凭这点就断定是诅咒杀人。

孙媛的房间里,充满了怨气。

她是枉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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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板一大清早就被外头的人声吵醒了,开了门缝往外看,见是个女的,瞧了老久。等她走了,才出来,问:“老贺,那谁啊,面生。”

“我侄女,叫南星。”老贺说,“瞧瞧你的黑眼圈,这几天睡不好吧。”

“嗯。”钱老板今年三十,顶上头发刨光,只在后脑勺上留根小马尾,有点潇洒和小精明。他接了老贺递来的烟,跟他蹲在石子地上一起抽,吞云吐雾了几口,才说,“这鬼地方,你坑你侄女来干嘛。”

“小年轻,以为是好玩的地方,过几天就得叫苦回家了。”老贺敷衍过去,转了话题说,“你什么时候去镇子填货,记得给我捎两袋面和十包榨菜。”

“不要油?”

老贺想了想,狠心说:“不要。”

钱老板笑说:“穷成这样还不走,图什么。”

老贺反问:“那你图什么。”

钱老板抽着烟想了好一会,说:“图你我友谊能永世长存。”

老贺笑了起来,骂道:“放屁。”

钱老板也笑了笑,他盯着远处那已经变成一粒黄豆大小的星星姑娘,问:“她去哪?”

“三宝山。”

宝珠山山连山,把这一片空地围成了个圈。大家从大山入口开始,给第一座山取名大宝山,第二座山叫二宝山,以此类推,方便记忆。

“哦……”钱老板揉揉发疼的脑袋,说,“我再去睡会。”

“去吧,记得我的面和榨菜。”

“记着了。”钱老板又嘿嘿笑问,“秋天了,山里越来越冷,你的棉大衣都破了吧,要不要也给你带一件?”

老贺一向怕冷,别人夏天穿短袖,他却还穿长袖。别人过秋,他已经裹上棉大衣了,钱老板就没见过这么怕冷的人。

老贺拒绝说:“没钱。”

“抠死你吧。”

钱老板刚进去一会,附近一扇门也开了,孙方晃着像纸片的身体走出来,眼睛依然赤红。老贺知道他昨晚没睡好,说:“南星姑娘去三宝山了,胆子真大。”

“我也去。”

纸片人走了,老贺还蹲在地上吸烟,吸了一根又一根。

等阿蛋回来,老贺脚下已经是一地的烟屁股。阿蛋问:“去小沙河那边不?”

“去,再不淘出点宝贝,就揭不开锅了。”

“那你去河头,我去河尾。”

“嗯。”老贺扔掉又只剩一个空壳的烟盒子,走到蒋正房门口踢了一脚,骂道,“死里头了没,没有就出来晒晒,喜欢的女人死了,可你爸妈还在等着你回家。”

阿蛋听着话说得过分,忙把老贺拽走。

好一会被踢歪了的木门才被打开,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俯身出来,空荡荡的双目看着没有一个人出声的营地,发起了呆。

地上石头还有阿媛那天滴落的血,像血针,刺着他的心。

“阿媛……”

他深爱的姑娘,已经准备结婚的姑娘,没了。

蒋正瘫在地上,又想起阿媛对他笑的脸,仿佛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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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宝山地势陡峭凶险,以前的淘金客去得勤,硬生生踩出了一条路来,后来几乎没有人走,路瞬间就被野草钩藤给遮掩,俯身看路,能看见,但像是小矮人走的山洞,全是绿油油的植被。

南星一手持着跟老贺要来的镰刀,一手拨开挡路的荆棘,衣服被挂了不少的口子,手也刮出了几条痕。

等她爬到约莫是昨晚看见“萤火”的位置,就不再往上爬,从右边往左边走。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她终于停了下来,目光落在腰身那么高的叶子上。

上面有几滴红蜡油,用手一拨,蜡就被剥落。

她蹲身看地上,地上的植物探出了脑袋的,都被踩断了。

有人走过这条路,而且是在晚上点着蜡烛经过。

——蜡油颜色红艳不脆硬,滴落了没两天。

——被踩断的植物折口处也很新鲜。

但这并不能证明就是昨晚的那抹“萤火”。

“哗啦啦——哗啦啦——”

草丛被撩得哗啦作响,有人正往上面走。

南星轻步往树后一躲,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过了小半会,哗啦声更大了,还有人喘气的声音。不是野兽,是人。

三宝山地势太过陡峭,稍有不慎就要从这山坡上滚下去。那人爬得很慢,这会停了下来。南星稍稍往那边看,那人背上的大麻袋全是东西,棱角凹凸,都是些铲子锤子之类的工具吧。

那人也在蹲地看那些折断的树枝,看了一会就站起来了。南星看见他的脸,一张并不太白的脸,眉目凝神沉静,还盯在地上。这张脸她认得,顿时有些意外。

邱辞。

邱辞也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猛地抬头往大树那看。那人速度奇快,几乎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就隐没在树后了。他笑了笑,说:“别瞧了,我看见你了。”

南星微顿,还是从树后出来。邱辞本来还在笑着,见是她,神情一顿,又笑了起来:“巧啊。世界这么大,你跑这来了?”

南星没法对他有好感,就算爱帅哥之心人皆有之,她也没办法这么庸俗。

“巧。”

“来做淘金客了?”

“是。”南星问,“你也是?”

“是啊。”

——对方是个骗子,信他(她)还不如信鬼。

两人左手金人,右手金鸡,脸不红心不跳。

邱辞说:“那我们就各自淘金去吧,我想这么有缘,就不用说再见了。”

南星忍着没将眉头高挑,还是说:“再见。”

邱辞又笑了,这人真冷淡。

没有路的陡峭山坡难行,但南星发现邱辞背了一袋的工具走得很稳健,费力,却还在体力范围内。

分明也是个练家子。

南星又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爬到山顶,三宝山不是宝珠山四座山中最高的一座,但从这里可以看见其余三座山山头。

宝珠山的地势在堪舆家眼中列为“砂”,四山聚,中有穴。那个穴就是如今老贺他们一行人住的那块大平地,砂就是这四座山。砂形虽好,四座山峰也秀挺,但是有条大路直穿山峦,破坏了峰峦格局,就变成块坏地了。

这里并不是丧葬的好地方。

自古以来权贵都讲究风水,宝珠山传说中的金王要是选了三宝山做墓地,守卫他的宝藏,就太不可思议了。所以如果说孙媛是在这里碰见了金王,说法很可疑。

南星感觉得出来,宝珠山没有古墓,没有一点古物的气息。

偷命,偷的不是活人的命。世上唯一被阎王遗忘的活物,是那些被深埋在地底千百年的东西。

南星要偷的,是它们的命。

随着市区大力发展旅游业,这座独特的小岛也被一起开发,一来二去,成了风格独树一帜的旅游小岛,游客络绎不绝。

三千年的文化底蕴加上铺天盖地的宣传,吸引了无数文青上岸,想在繁华都市中寻求一点安宁。南星不是文青,更不需要什么安宁,她背着大背包在售票窗口排了半天的队,终于买到一张去小岛的船票。

三十五块钱。

跟她下了高铁坐车过来,司机说的一样。司机是个小胖子,身体挤满了主驾驶位,安全带勒进他松软的肚子,让南星想起了端午的粽子。

“以前只要8块钱,现在呀,35,物价飞涨哟。”

司机很健谈,大多数走短途的司机应该都是个话痨。

他问南星从哪里来,一听是北边,就滔滔不绝说起了他去过北方,那儿夏天舒服冬天也舒服,吹的风啊,都是干爽的,不冒汗。最后感慨说,难怪你们北方人不爱洗澡,不像我们南方人,一天不洗不舒服。

倚着窗户往外看的南星看了他一眼,传闻中的地域黑?

小胖子司机还在侃侃而谈,反正跟过客说话,不用负任何责任。他又问南星玩几天,知道是几日游后,立刻就给她制定了一条旅游路线,极力推荐,热情无比。

南星拿着船票在漫长的队伍里等船的时候想,她的手机落在车上,大半是因为小胖子司机太能唠嗑让她走了神,手机给震出兜里了都不知道。

在网络时代没有手机,好比手脚都上了镣铐,不自由,不自在,像个老古董。不能网络购票,要规规矩矩排队,在太阳底下暴晒。

她只能庆幸自己只是丢了手机,钱包还在身上。

轮渡远远从对岸驶来,在风和日丽下乘着水光靠近岸边,艞板缓缓落下,船上的乘客陆续下来,闹哄哄涌向岸上。

等船上的游客都走了,登船的游客又陆续上船。南星以为那船装不下她了,但没想到船像一头狮子,将源源不断的游客吞进肚子里,塞得满满当当。

就是气味不太好闻。

热天出游拥挤的城市,对鼻子敏感的人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南星揉揉发痒的鼻子,不知道还要多久才靠岸。

狮子船载着满船的游客,划开水流,以平缓的速度驶向那座繁华的小岛。

船刚靠岸,游客就闹哄哄下了船。

刚到中午,太阳像冒着辣椒油,浇在游人的头顶上,火辣辣地疼。岛上到处都是脸上抹了厚厚一层防晒霜的人,脖子以下却是肉色,从远处一看,很滑稽。

南星摆正自己被挤歪的帽子,正式踏进小岛。

在轮渡看小岛时,绿意葱葱。但上了小岛,除了码头上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外,走了一会就没再见到树木了。

“要不要买张地图啊,四水岛那么大,有地图方便。”一个兜售地图的中年大姐凑了过来,边跟着南星的步伐边推荐说着,见南星不怎么感兴趣,继续说,“要找岛上的美食吗?住酒店吗?里面都有给你列出来,可划算了,一图在手,这岛我有啊姑娘。”她见南星还是不感兴趣,又说,“还有名胜古迹的介绍,还附赠五张明信片!”

南星终于停了下来,大姐见打动了她,高兴道:“买一份吧小姑娘。”

南星看她的手,手上的旅游手册用纸包得四四方方,封面颜色是土黄色的,上面印了岛上一角风采,上面有几个非常显眼的大字——品味四水岛。她问:“多少钱?”

“不贵,十八。”

南星说:“贵了。”

“那十五。”

南星知道还能再减,只是看她晒得满脸大汗,还是给了十五。

她接过手册就放进了背包里,想拿手机跟冯源联系,一摸,忘记手机已经掉车上了。她问:“方便借一下手机吗?”

大姐盯了她一眼,下意识捂住袋子,说:“我也没手机。”

说完就立刻走了。

南星现在觉得太阳更烈了,晒得人脑袋疼。她一连问了几家店,店主一听她要借手机,都警惕起来,纷纷说没有。

人与人之间,毫无信任。

南星在码头的大树下坐了一会,机票是冯源订的,他知道自己下飞机的时间,再估算下她坐车来的时间,联系不上她大概就会跑码头来。但很可惜,等了一个小时,冯源没有出现。

南星准备去找间有空调的小店吃点东西,补点水,刚站起来,脑子有点昏沉。

她皱着眉头一路走,没有走太远,见了一家小吃店关着玻璃门,估计里面有空调,就走了进去。开门迎面冷爽,温差瞬间变大,倒让她不由抖了抖。

坐了好半天她才舒服了些,但人来人往的人潮中,依旧没有冯源的踪影。

她没看见冯源,倒是看见另一个熟人。但这个熟人,她不想过去认。

不然她就变成跟踪狂了。

邱辞走得很快,转眼就没入了人潮中,南星继续坐在店里盯看人群,希望冯源会出现。

她喝完一杯水,吃了点东西,这家店往来人客多。她坐了半个小时,服务员已经在打量她。南星又不动如山坐了半个小时,服务员看得更勤快了,过来得也勤,问她还要不要吃什么,喝什么,饱含着不吃就快滚,赶客的意思。

南星从店里出来,又是迎面炽热,一热一冷,一冷一热,头更晕了。

想守株待兔找冯源不容易,但或许可以打听郑家三兄妹的住处,汪海集团名声很大,如果是郑老爷子来了,大概岛上的人会收到什么风声。

但曲线救国的目的也完全行不通,郑家人这次来似乎是静悄悄行动,问了几家店铺,还有巡逻的人,都是一脸莫名。

南星想,她不过是没了手机,就沦落到这种地步,如今社会的发展让人觉得怪异。仿佛没有手机,很多事都办不了。从远古到清朝时的人定胜天,现在好像变成机定胜天了。

四水岛说小也不小,游客茫茫如海,南星觉得如果还是找不到冯源,也找不到郑家人,那她就只有今晚去一趟阴阳中介所,拿冯源的联系方式了。

“南星?”

倚在墙上的南星抬眼看去,见到邱辞的一瞬间,竟然不那么嫌弃了。

邱辞本来还想调侃自己怕别是真的在跟踪她,可见她脸色不大好,收回了话,问:“怎么了?像是中暑了。”

南星皱眉,头重,心口闷。

邱辞左右看看,见旁边有家店,说:“你进去坐着,我去给你买药。”

“等等。”

邱辞顿住脚步,手已经被她抓起,随后被她放了一张毛爷爷。他顿时一笑,这星星姑娘真是冷淡又分明,明明那么不舒服,可还是一点情分都不愿意欠。他晃晃钱,说:“买药剩下的钱就算作我的跑腿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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