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直接开去医院,去病房找老爷子,熟门熟路。
病房的门口有两个警卫守着,远远的看到来人了,敲了敲门,然后里面就传来窸窸窣窣各种诡异的声音。

等到司胤衍走到门口推开门,白色的病床上,老爷子闭着眼睛躺着,面色苍白,手上贴着打点滴之后的胶布,看起来很真实,非常的虚弱。

只是这一次怕是没有想到半夜三更司胤衍会过来,老爷子准备不及,这屋子里的红烧肉味道还没散去,且嘴巴上还油亮亮的,偷吃完没有擦干净嘴巴。

而病床下的床单被牵起了一角,隐约可以看见有一双小脚,没来得及穿鞋子,一看就是小孩子。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脚不妥,一点一点的往里缩,脚是缩进去了,然后‘咚’的一声响,似乎是撞到头了,跟着进来的宋义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老爷子真是,自己闹就是了,怎么还带上小少爷了?

司胤衍抿着嘴看了两分钟,朝病床的地方走了两步,看起来似乎是要靠近,就在他们屏息以待的时候,突然脚步一转,直接离开了,整个过程只用了两秒,让人反应不过来。

等老爷子惊得睁开眼,好嘛,人影都看不见了。

“混账!”老爷子骂完了,气得不行,但是这都这么多次了,他也有些麻木了。

床下开始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会儿完全没声了,老爷子叹口气,对这两父子他也是无奈了。

如果是白天,被老爷子逮住,说不定还会掰扯一会儿,这下子倒是走得干脆,不过每次老爷子闹,司胤衍也不过是来走一个过场,看在别人眼里,不止是无情,还很不孝。

下面许久没声音,老爷子皱眉,连忙起身去看,结果,空空如也,人呢?

车子一路开回军区,大门的探照灯明亮刺眼,穿过一片密林,到达驻地,四层高的低矮建筑,看起来没什么特别,车子停下熄火。

宋义去给司上将开门,却看得司上将一只脚都迈出来了,突然又缩了回去。

阳光融雪一般,他清楚的看到了司上将冷硬的线条瞬间柔和,带着几分微不可见的无奈和宠溺,这一幕,要是给别人看见,怕是要惊掉下巴。

司胤衍并非忘记了温柔,只是从不展现罢了!不巧,每次司胤衍回暖的时候,宋义几乎都在,因此他知道,他的这位主子并非冷血,只是太重情,反而无情了。

他将自己的大衣铺在了座位上,伸手从车子后面的夹缝里抱出来一个孩子,一米多高的孩子,不胖不瘦,一路过来,似乎睡熟了。

几十斤的孩子,他抱得小心翼翼,仿佛怕自己一个不慎就磕到他,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司上将,军中人人畏惧的全能冰山大魔王,谁能想到,面对一个小孩子,他也会变得非常的紧张和害怕?

将熟睡的孩子放到大衣上,大衣一裹,将孩子完全裹住抱起。

宋义连忙要将自己的大衣给司胤衍披上,不过被他拒绝了。

司胤衍住在四楼,下车上楼,没有电梯,山间很冷,森冷的风吹得刺骨,正常人在这里都忍受不了这样的冷风,而向来畏寒的司上将,此刻只穿了单薄的衬衣,怀里抱着孩子,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的稳,厚厚的大衣将孩子裹得严丝合缝,一点冷风都没吹到,睡得香甜。

父爱如山,不外如是!

司胤衍的温柔,从不吝啬给予他的儿子,但也只是在没人知道的时候,晚上在司唯安睡着之后,他会去他床边坐一会儿,给他盖被子,司唯安如果生病了,他也会整夜整夜的守着,可一旦孩子醒来,他就走了。

司家的人都知道,司唯安小朋友也知道,但都没有戳破,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和平。

不过今晚司唯安躲在老爷子那里还爬上车跟来了,倒还是第一次。

宋义帮忙开门,司胤衍抱着孩子进屋,简单的一室一厅,干净整洁,一目了然,连多余的家具都没有。

将孩子放在那张大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孩子不安的左右转了转,司上将连忙伸手轻轻拍打他的小屁股,那哄孩子的手法非常熟练。

等孩子睡着了,司胤衍才起身,却不想,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

宋义很有眼色,一早准备好了热水和毛巾,还有一种特制的膏药。

除了司家的人,很少有人知道,司胤衍的身上有伤,伤在左边背脊,是钢刺,直接从后背扎进去,穿透了肩胛骨,据说已经刺破了心脏表皮。

及时救治保住了命,碎裂的骨头也奇迹的复原,除了留下一块狰狞的伤口,看起来好像好了,但只有宋义知道,司胤衍的后背不能受寒,一旦被冻着,几乎整只左手都抬不起来。

巴掌宽的伤口,已经淡去很多,只有薄薄的一层,用滚烫的热水敷过,贴上膏药,大概十分钟,才有所缓和。

现在已经五点半,快天亮了,军队出早操的都快开始,不用说,司胤衍是不会睡了。

走过去坐在床边,借着微弱的光,看着那藏在被子里的一张小脸,真的是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巴掌小脸,尖尖的鹅蛋,白白的,有一点婴儿肥,耍小聪明的时候,更是像得不得了,看着他,仿佛就能看到那个时而狡黠时而坏笑的女人。

心口刺刺的痛,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了某人,还是旧疾发作。

身子一动不动的坐着,好似固定的雕塑,突然,雕塑动了,迅速起身,重新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吩咐宋义:“等他醒了,送他回去!”

不用说,司胤衍这又是进山去了,到时候小少爷醒来,不知道该多失望。

“明白!”

外面车声响起,很快就离开,宋义一转头,好嘛,小少爷已经醒了,且看似还不止一会儿,一张天使般可爱的小脸皱着,双手托着腮,眉头小大人一般拧在一起,好像在沉思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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